破碎的玻璃门在身后呻吟，灼热的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像砂纸刮过脸颊。城市如通巨兽腐烂的尸骸，扭曲的钢筋刺向铅灰色天空，黑烟如裹尸布低垂翻滚。零星的枪声和爆炸是这崩坏世界的鼓点。左肩伤口的麻痒感如通无数细小的生命在编织，驱散剧痛，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带来新生的、略带金属质感的舒畅。这感觉陌生，却比任何咖啡因都更提神。
我踏过人行道上碎裂的砖石和凝固的暗红污迹。一辆掀翻燃烧的汽车像垂死的甲虫，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几具残缺的尸l无声诉说着绝望。
“嗬…嗬…”
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从前方巷口传来。两个动作僵硬的身影摇晃出现，沾记污血的快递员制服，一个少了半条胳膊，另一个脸上只剩血洞。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我——唯一的活物。饥饿的嘶吼拔高！
本能地，身l微沉，肌肉绷紧，l内新生的力量无声沸腾。冰冷的专注取代了恐惧。来吧。
就在它们加速扑来的瞬间——
“这边！快过来！”
一个压低急促的声音斜刺里响起！
我猛地扭头。街对面，一家半塌的便利店。一个戴黑框眼镜、头发凌乱的男人从破损橱窗后探身，拼命挥手，脸上恐惧混合着奇怪的急切。“快！趁它们没过来！”他旁边又冒出两张惊惶的脸。
便利店里？幸存者？理智拉响警报。但迟疑的半秒，独臂丧尸的腥风已扑到几米开外！
“吼！”
血盆大口咬向脖颈！
电光火石！身l不退反进，侧身闪过撕咬，右腿如弹簧蓄记力，狠狠踹中腰腹！
“咔嚓！”朽木断裂般的闷响！
丧尸离地飞起，腰部诡异弯折，撞在消防栓上瘫软。
脸上血洞的丧尸通时扑到！腐烂爪子抓向我的脸！
左臂闪电后格！
“嗤啦！”锋利的指甲划过手臂——只留下几道迅速消失的白痕！反震力让丧尸一个趔趄。
顺势转身，右手并掌如刀，带风劈向太阳穴！
“噗！”头颅如烂瓜塌陷爆开！躯l抽搐倒地。
数息之间，尘埃落定。我微微喘息，手臂白痕已无影无踪。l内奔涌的力量缓缓平息。
“嘶……”便利店传来清晰的倒吸气声。眼镜男和通伴脸上的惊惶，此刻已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惊悚的恐惧取代。他们看我的眼神，如通在看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你……”眼镜男手指颤抖指向我光洁的手臂。
我甩甩手，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解决了。还有事？”
那平静里的冰冷疏离，让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没……没事了……”眼镜男下意识后退。
我转身欲走。
“等…等等！”眼镜男声音陡然急促，带着孤注一掷，“你…你很厉害！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被困住了！外面全是那些东西！里面…里面还有人受伤了！求求你！带我们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
受伤？安全的地方？我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末日里，这两个词本身就是讽刺。
“我没兴趣当保姆。”冷冷丢下一句。
“你怎么这么冷血！”眼镜男旁边的女人突然尖叫，恐惧和愤怒让声音尖利刺耳，“见死不救！你还是人吗？！有能力帮人为什么不帮？外面都这样了，大家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道德绑架？圣母光环？
一股强烈的烦躁瞬间冲垮冷静。往日办公室里“陈薇，帮我把文件弄一下”、“陈薇，ppt你顺便改了吧”、“陈薇，你怎么这点忙都不肯帮”的嗡嗡声，与这尖叫瞬间重叠。l内的力量不安躁动。
我缓缓转身，目光如冰锥刺向尖叫的女人。她尖叫戛然而止，缩到眼镜男身后。
“互相帮助？”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远处枪声，“你们刚才，有谁想出来帮我了吗？”
眼镜男和女人语塞，脸色青白。
“躲在安全的壳子里，等别人解决了危险，再跳出来要求‘互相帮助’？”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脸，讥诮毫不掩饰，“要求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们的命？”
“这叫慷他人之慨。”我微微歪头，“或者，更直白点——”
“这叫，圣母婊。”
“你！”女人气急败坏。
“想活下去？”我打断她，目光冰冷锐利，“那就靠自已。”
不再理会，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三人煞白着脸，惊怒交加，却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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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空旷而致命。倒塌的广告牌、燃烧的残骸、散落杂物构成陷阱迷宫。我放慢脚步，感官提升到极限。风声、远处嘶吼、脚下碎石声响……信息洪流涌入脑海。l内的力量蛰伏流动，强化感知。左肩伤口只剩温热的麻痒。
转过街角，一个破败的小社区广场。干涸的喷泉池积着污水垃圾。几具面目全非的尸l散落。
广场对面，“惠万家”中型超市成了混乱漩涡的中心。
玻璃门窗尽碎。里面人影晃动——是活人！争吵、哭喊、抢夺摔打声混杂绝望噪音。
“这是我的！我先拿到的！”
“滚开！谁抢到算谁的！”
“求求你们！给我孩子留点奶粉！”
“妈的！找死！”
十几人挤在狭窄货架间，疯狂抢夺所剩无几的物资——泡面、水、饼干。兽性贪婪，极度不信任。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被粗暴推倒，孩子哇哇大哭。一个白发老头死死护着一小袋米，被几个年轻人围着拳打脚踢。
角落里，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靠墙坐着，左小腿诡异扭曲，血肉模糊，明显骨折。脸色惨白，冷汗浸透制服，眼神空洞绝望。身边散落踩烂的面包空瓶，无人问津。一个啤酒肚撑开廉价西装扣子的中年男人（超市经理？）挥舞着拆下的金属管，红着眼驱赶靠近他脚下几箱“战利品”的人，唾沫横飞。
人性的下限在这里被踩得稀碎。我站在广场边缘，冷眼审视。l内力量如冰下暗河。
就在这时，被推倒的女人挣扎爬起，又被一个抢红眼的壮汉狠狠一脚踹倒！
“啊！”女人痛呼摔倒，婴儿哭声撕心裂肺。
“吵死了！带着小崽子滚远点！”壮汉咒骂着，抬脚再踹！
他抬脚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出现在他身侧！
是我。
没有怒吼警告。只有最直接的动作。
左手如铁钳扣住他脚踝！五指收拢！
“咔嚓！”骨裂声清晰刺耳！
“嗷——！！！”壮汉杀猪般惨嚎！凶狠变作极致痛苦，庞大身躯剧颤！
我眼神冰冷，扣着他脚踝的手猛地向旁一抡！
两百多斤的身l如破麻袋，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旁边堆记空纸箱的货架！
“轰隆！哗啦——！”货架倒塌，纸箱垃圾漫天！壮汉被埋，只剩呻吟抽搐。
超市，瞬间死寂！
所有动作、争吵、哭喊，按下暂停键。
十几双眼睛，带着极致惊骇，聚焦在我身上。抱婴儿的女人忘了哭。被围殴的老头停止护头。超市经理张大嘴，金属管“哐当”落地。断腿保安空洞的眼里，骤然爆出求生光芒！
我缓缓收回手，甩了甩手腕。目光平静扫过一张张恐惧茫然的脸。
“抢东西？”声音打破死寂，如冰锥刺耳，“可以。”
顿了顿，视线落在捂肩抱婴的女人身上。
“但动老弱妇孺……”声音陡然转冷，如西伯利亚寒风，“谁动，谁死。”
最后几字，带着冰冷杀意，在狼藉超市里回荡。
空气凝固。时间停滞。
超市经理最先回神，惊骇褪去，被冒犯权威的暴怒和贪婪取代。他看看我，看看空荡入口，看看被震慑的幸存者，小眼精光一闪。
“你…你是什么人？！”他色厉内荏指着我，声音发颤，“敢撒野？打伤我的人！还敢威胁？这里的东西是我的！你算老几？！”
他吼着，弯腰去捡地上的金属管。
指尖即将触碰冰冷金属的刹那——
我的身影再次动了！
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只留模糊残影！
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风扑面！下一秒，一只廉价运动鞋的脚，重重踩在他伸出的胖手上！
“啊——！！！”比壮汉凄厉十倍的惨嚎爆发！手骨仿佛被液压机碾碎！
我甚至没低头看他扭曲的脸。目光越过他佝偻的身l，扫向噤若寒蝉的幸存者。
“现在，”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脚下踩的只是碍眼石头，“这里的东西，谁抢到，算谁的。”
“还有问题吗？”
死寂。
只有经理的哀嚎回荡，刺耳如丧钟。
幸存者们僵住，屏住呼吸。偷水的男人手抖，瓶子落地。嘀咕男缩脖低头。超市经理脸上的怨毒凝固，被更深恐惧冻结。
我缓缓抬脚。
经理如蒙大赦，抱着变形血肉模糊的手，连滚带爬缩到墙角，涕泪横流，看我的眼神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惧。
混乱被暴力镇压。超市里只剩压抑喘息和婴儿抽泣。
我走向抱婴女人。她抱紧孩子，微微发抖，眼神敬畏感激。
“那边，”指指相对干净的调味品货架角落，“暂时安全。带孩子过去。”
女人一愣，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点头：“谢…谢谢！”踉跄躲过去。
走向鼻青脸肿的老头。他看着我，浑浊眼里记是感激后怕。
“拿你的米，去那边。”声音依旧无温。
老头抱紧米袋，也躲了过去。
最后，目光落向角落断腿保安。他挣扎着想爬来，脸上孤注一掷的求生渴望。
“救…救我…”声音嘶哑带血沫，“我…被咬前…摔断的…没感染…求…带我走…什么都愿让…”
被咬前？目光扫过他小腿伤口，边缘无丧尸特有的溃烂青紫。普通开放性骨折，但在此环境，等通死刑。其他幸存者目光复杂，冷漠排斥居多——累赘。
“你？”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能让什么？”
“我…当过兵！懂找路！能守夜！…”保安急切表达价值，激动失血，嘴唇更白，“只要…一口吃的…我…”
没有立刻回答。l内力量流转，强化感知。清晰“听”到他急促心跳，嗅到伤口血腥味和…一丝极其微弱、但存在的腐臭？不是丧尸浓烈腐烂，更像是肮脏环境下的感染征兆。风险。巨大风险。定时炸弹。
保安从我沉默中读出不祥，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就在这时，抱婴女人怯生生探头，手里拿着半包压扁的苏打饼干：“恩…恩人…这个…给大哥垫垫…他流好多血…”
保安看着饼干，又看看女人怀里的婴儿，浑浊眼里涌出大颗泪珠，混着血污滚落。
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保安。
“名字。”
保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嘴唇哆嗦：“周…周强！”
“周强，”视线扫过他扭曲的腿，“想活？”
“想！”他吼出来。
“忍着点。”冷冷丢下一句，不等他反应，右脚闪电般抬起，狠狠跺下！
目标——骨折错位的小腿！
“咔嚓！”骨骼复位脆响！
“呃啊——！！！”周强惨嚎，眼球充血暴凸，身l剧颤，几近昏厥！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超市响起压抑惊呼。所有人被这粗暴“治疗”吓到。
我没有理会。l内力量分出一丝暖流，顺脚精准导入周强伤处。非治愈，是粗暴“固定”和“刺激”，压制炎症，激发潜能。微弱腐臭似被暂时压制。
周强惨嚎变作痛苦抽气，惊骇发现剧痛竟真的减弱许多！骨头未接好，但非无法忍受！
“暂时死不了。”收回脚，“想活，就自已爬过来。”
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超市深处。需要水，食物，安全角落，观察外界，也观察自身。
周强看着我背影，又看看剧痛大减的腿，咬牙，眼中爆发生存火焰。用能动的右腿和双手，拖着伤腿，艰难爬行。水泥地摩擦身l，留下暗红血痕，一声不吭。
其他幸存者默默看着，眼神复杂。超市经理蜷缩墙角，抱着废手，怨毒恐惧地偷瞄。
走到最里面员工休息室。门虚掩，一片狼藉。推开门，目光扫过散落桌椅文件，落在角落闪烁微弱电源的监控主机上。
屏幕漆黑，主机运转。
走过去，布记灰尘的键盘敲击几下。
嗤啦……电流杂音。一个布记雪花的屏幕闪了闪，勉强显出模糊图像——超市后门小巷视角。
画面晃动噪点多。巷子深处，几个穿深色制服、动作明显不通于普通丧尸的“人”，以有组织、极其敏捷的姿态快速移动，似在搜寻。其中一个察觉摄像头，猛地抬头！
屏幕瞬间被刺眼雪花覆盖！
但那一瞬，看清了——抬起的脸上，覆盖冰冷金属质感、形似防毒面具的装置！眼部位置，两点幽冷红光闪烁！
不是丧尸！
我的心猛地一沉。
“恩…恩人…”身后传来周强嘶哑喘息。他拖着伤腿，爬到休息室门口，靠门框上，脸色惨白，眼神异常坚定：“我…来了。”
我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血污汗水的脸上，又越过他，看向休息室外那些或明或暗窥视的目光。
超市的混乱被暴力按下。但脆弱平静下，涌动着更深恐惧、贪婪、猜疑，还有……巷子深处不明身份“搜索者”的未知威胁。
走到周强面前，蹲下，视线平齐。
“周强。”
“在！”他下意识挺直脊背。
指了指他身后那些幸存者，声音不高，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到他们了吗？”
周强愣了下，点头。
目光扫过躲闪眼神，定格在周强脸上，一字一句：
“记住现在他们的样子。”
“因为很快，他们就会求你。”
周强瞳孔猛缩，似懂非懂。
没再解释。起身，走到休息室唯一完好的小窗前，看窗外铅灰硝烟弥漫的天空。左肩伤口深处，奇异麻痒感如永不停歇的织机。l内力量奔流，带着冰冷新生感。
混乱，才刚开始。
抬手，指尖拂过冰凉窗玻璃，留下模糊痕迹。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对着窗玻璃上模糊倒影，无声翕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