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瞬间凝固。
唐装老者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了林夜的口袋。那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时，才会有的眼神。
苏沐雪也察觉到了异样，顺着唐装老者的视线望去，当她看清林夜那张熟悉的脸时，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林夜？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
林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口袋按紧，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被发现了？
不可能！这颗废丹明明……
“小友，请留步。”
唐装老者开口了，声音客气，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向前一步，挡住了林夜的去路。
“小友口袋里那颗丹丸，可否让老夫看上一眼？”
林夜心中警铃大作。他完全没想到，一个能被自己轻松识别的bug，竟也能被旁人看穿。不，不对，如果他能看穿，就不会让这颗丹药在这里蒙尘至今。
唯一的解释是——信息差。
对方或许知道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关于这颗废丹的秘密。
林夜的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却依旧平静：“前辈说笑了，不过是晚辈盘手把玩的一颗石子，不值一提。”
“石子？”唐装老者闻言，眼中精光更盛，他紧紧盯着林夜，一字一句地说道：“若老夫没有看错，那绝非石子，而是丹身内敛，药气凝核的‘假死之丹’！”
此言一出，不仅是林夜，连柜台后那一直昏昏欲睡的药铺老者都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陈老，您是说……这颗废丹，它……”
“没错，”被称为“陈老”的唐装老者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夜，“这种丹药，万中无一。它并非药力消散，而是将所有药力全部封存在了丹核之内，如同陷入沉睡。只要有正确的方法将其唤醒，它的药效，甚至会远胜从前！”
听到这里，苏沐雪的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急切地对陈老问道：“陈爷爷，那……那这颗丹药能代替五十年份的龙血藤吗？”
“代替？”陈老抚须一笑，眼中满是自信，“小姐，若是能将此丹唤醒，其价值，百倍于龙血藤！”
轰！
苏沐雪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看向林夜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鄙夷，而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占有欲。
她上前一步，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对林夜说道：“林夜，开个价吧。这颗‘废丹’，我要了。不管你花了多少钱，我十倍给你。”
她以为，对于这个被她抛弃、一贫如洗的废物来说，十倍的价格，已是天大的恩赐。
林夜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忽然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进口袋，缓缓地，将那颗漆黑的丹丸拿了出来，放在掌心。
苏沐雪眼中一喜，以为他同意了。
然而，林夜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将丹药托在掌心，然后看着苏沐雪，用一种极其玩味的语气说道：“你说，如果我一不小心，手滑了，它会不会摔碎？”
“你敢！”苏沐雪脸色一变。
陈老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一股庞大的气势如山岳般向林夜压来：“小友，不要自误！”
这是武者的气势压迫，足以让普通人心神崩溃。
但林夜只是眉头微皱，那股压力便被他强悍的体质和精神力抵消了大半。他看着脸色铁青的两人，心中反而彻底安定下来。
对方的紧张，恰恰证明了这颗丹药的价值，以及他们……并没有唤醒丹药的十足把握。
“自误？”林夜嗤笑一声，目光直视着陈老，“前辈是成名高手，我是f级天赋的废物。您若是想抢，我自然是拦不住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掂了掂手里的丹药，“这丹药脆得很，万一我没拿稳，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
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f级天赋的废物，在威胁一位成名高手。
何其荒谬，又何其有效。
陈老的气势缓缓收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深知“假死之丹”的脆弱，一旦受损，神仙难救。
“说吧，你想要什么？”陈老沉声问道。
林夜的目光扫过苏沐雪，最后落在他身上，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他说，“现金。买断这颗‘废丹’。”
他特意在“废丹”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疯了！”苏沐雪尖叫起来，“你不过是花一百块买的，张口就要一百万？林夜，你的贪婪真是让我恶心！”
林夜仿佛没听见她的叫骂，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老。他很清楚，一百万，买的是一个“希望”，一个他们自己也无法兑现的希望。这个价格，是他的试探，也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启动资金。
陈老深深地看了林夜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最终，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好，一百万。成交。”
苏沐雪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老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林夜伸手准备接过卡片，完成这笔交易时，苏沐雪忽然冷笑一声，抱着双臂说道：
“林夜，就算你拿到了钱又怎么样？你终究只是个运气好的搬运工。这颗丹药到了我们手上，自然有千百种方法将它唤醒。而你，拿着这笔钱，也改变不了你是个f级废物的本质。”
她的语气充满了优越感，仿佛在宣告，林夜不过是为她做嫁衣的工具人。
林夜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苏沐雪那张写满了傲慢的俏脸，忽然笑了。
“你说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废丹收了回来，放回自己兜里。
“所以，我不卖了。”
什么？！
苏沐雪和陈老同时愣住。
“林夜，你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吗！”苏沐雪怒道。
“不，”林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只是觉得，把一件有用的东西，卖给一群不会用的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说谁不会用！”陈老脸色一沉。
“难道不是吗？”林夜扫视全场，然后将那捆火绒草和从药铺老者那里借来的火盆放在地上。
“你……你要做什么？”苏沐雪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夜没有回答，只是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点燃了火绒草。
“呼——”
一团橙红色的火焰升起。
然后，他将那颗漆黑的丹丸，直接丢进了火焰之中。
“住手！你这个疯子！”陈老脸色剧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下意识地就要出手抢夺。
“前辈最好别动，”林夜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绝对的自信，“这叫‘火浴唤醒法’，温度、时间，差一丝一毫，这颗丹药就将彻底化为飞灰。当然，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赌一把。”
陈老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死死盯着火焰中的丹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行医一生，从未听过如此粗暴的炼丹之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苏沐雪更是嗤笑出声：“装神弄鬼！你以为炼丹是烧火做饭吗？这颗神丹，马上就要被你这个白痴给毁了！”
林夜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双眼紧紧盯着火焰，心中默数着时间。
当时间走到第九百秒，也就是整整一刻钟的时候——
“嗡！”
一声奇异的丹鸣，从火焰中传出！
那颗原本漆黑如炭的丹丸，竟在火焰的灼烧下，非但没有化为灰烬，反而绽放出璀璨夺目的赤金色光芒！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药铺，吸上一口，都让人感觉四肢百骸一阵舒泰！
火焰，自行熄灭了。
火盆之中，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金、丹纹天成的神丹，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
“这……这……这怎么可能！”
陈老脸上的肌肉在剧烈抽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那颗神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行医济世五十年，毕生所学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苏沐雪脸上的冷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撼与茫然。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被她视为废物的男人，能做到连陈爷爷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而且是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
林夜缓缓伸出手，那颗神丹仿佛受到牵引般，自动飞入他的掌心。
他感受着丹药中传来的澎湃力量，然后抬起头，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人。
他走到陈老面前，看着他手中那张代表着一百万的黑晶卡，伸出手指，轻轻地，将它推了回去。
“抱歉，交易取消了。”
林夜的声音平静而淡漠。
“刚才的交易，是一百万买一颗‘废丹’。现在我手里的，是一颗‘神丹’。”
“我的东西，”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陈老，落在苏沐雪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配买。”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那副仿佛被雷劈中的表情，转身，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
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与不甘的低吼，从苏沐she的喉咙里发出。她死死地盯着林夜的背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不能接受！绝不能接受这颗能决定她家族命运的神丹，就这么被这个她最看不起的人拿走！
“林夜！”她声音尖利地叫道，“这颗丹药对我家族有救命之用！你把它还给我！我可以不计前嫌，我可以……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夜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你，也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回春堂，消失在门外的光亮之中。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沐雪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最后化为无尽的屈辱。
而那位陈老，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狂变，失声惊呼：
“不好！刚才那种异象……丹成神光，必会引来周围强者的窥伺！”
他话音未落，药铺之外，数道强大而贪婪的气息，已经从四面八方，闪电般向着林夜离去的方向包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