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扯过身后的男童,指着对方脖间的红疹道:“我儿自前日喝了你卖的奶茶,身上便长满红疹,你这奸商!为了赚钱竟往吃食里加害人的东西!”江念鱼不是医者,判断不出男童身上的红疹是否因奶茶所致,但男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人,实在恶劣至极!“行啊,你既说这红疹是我在茶中加了东西所致,那我便先带你们去看大夫,大夫查明病因后,再报官让官府裁决。
”“若真是我摊上的奶茶有问题,我自会受罚,同样,你无故打人,也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因男子一开始的叫嚷,又正值学堂开课的时辰,江念鱼的摊边已围了不少人。
围观人群听了她的话,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这摊主说得好,你既然怀疑她,那你就跟她去呗!正好看看你儿子的病。
”一汉子说道。
“要你多管闲事!”男子恶狠狠地看了出声的汉子一眼,“我儿的身子我清楚得很,大夫早看过了,只道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们这些普通人家,每日吃的都是五谷杂粮,哪有什么不干净的?谁知前日在巷子里买了碗奶茶,当夜就成了这个样子。
”男子把孩子推到众人眼前,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在场的几乎都是为人父母的,一时之间,看江念鱼的目光开始不善起来。
江言见势不对,立刻挡在江念鱼身前,杏春也摆出防御姿态。
“那我喝了怎么没事?”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胖墩正抱着个竹筒咕咚咕咚喝得正香。
江念鱼这才发现刚才的两位小客人竟还没走。
男子也看向声源处,见出声的是个孩子,不自觉轻视道:“你才喝了几口?一个孩子说得话也能信?”“谁说的?我明明昨日也喝了,不信你问李晴若。
”小胖墩戳了戳身旁的女童。
女童连忙点头,“对啊,今日我也喝了。
”她举起手中的竹筒示意道。
这下,围观众人一时竟搞不清该相信谁了。
“你既说你们看了大夫,可却并无凭证,我如何能分清你说的是真是假?”江念鱼出声打破了僵局。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劳烦你们父子再随我去检查一番。
”江念鱼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诊费我会全权负责。
”“这样如何?”江念鱼紧盯男子双眼。
男子终于慌了些,他果断跳过先前的话题,只道:“事已至此,我儿已受了多日折磨,此时你再说此话又有何用?”“那你想如何?”江念鱼已没了耐心。
“只需你赔钱便可,如今这么多人围观,孰轻孰重,想必掌柜也分得清吧?”男子的话中隐含威胁。
江念鱼不为所动。
“不可,若真是茶摊的过错,我赔偿的金额太少,岂不是亏待了你们?还是让官府来公正裁决比较好。
”江念鱼语气坚定道。
“好!”男子犹豫半晌,终于咬牙道:“那我们就同你去!”江念鱼收摊,围观群众见大戏唱完,一个个散了。
江言陪江念鱼同去,杏春则负责将摊子带回家。
江念鱼带着男子七拐八拐,男子眼见着根本不是去官府的路,停步警惕道:“你要带我们去哪?”江念鱼:“自然是先去医馆。
”“什么?”男子变了脸色,“我说得是去官府,去医馆干什么?”“你既然已经同意了,顺路再去趟医馆又如何?”“再说了,有了医馆作证,官府也更好判案不是?”江念鱼理所当然道。
“不行,我们不去医馆!”男子牵着孩子作势要走。
江念鱼用眼神示意江言,江言心领神会,闪身堵住了巷口。
男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被二人夹在了中间。
他左右看了看,最终盯上了江念鱼这个女子,猛地朝江念鱼那头冲过去。
只是他牵着孩子,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江念鱼看准机会,抓住男子空着的那只手往后用力一拧,一脚踹到了男子膝上。
男子扑通一声摔到地上,他身旁的孩子被吓得直哭。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男子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求饶道。
“说!”江念鱼将男子的胳膊又扯紧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我说。
”男子格外识相。
“是我是我为了银子才这么做的。
”“我儿天生喝不得牛乳,那日我在巷口听说有人在卖奶茶,又见你们三人年少,才故意买了杯喂给我儿,为的就是从你们这讹些银子。
”男子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江念鱼听完,这才松开他。
“心术不正!竟连亲儿子都能利用!”又是个同杏春爹一样的人物,江念鱼对这种行径格外唾弃。
江念鱼的话还未说完,男子就起身冲出了巷子,连孩子都未顾得上。
二人看呆,反倒是那孩子,见男子跑走,哭声竟停了,连追上去的动作都没有。
江念鱼终于觉出不对劲来,她仔细看了看男童的脸,这才惊觉,这父子二人哪有半分相像?这男童虽着麻衣,可皮肤白嫩,这才衬得身上的红疹格外明显。
而那男子呢,说话粗声粗气,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做惯了体力活的,男童这般精细的孩子,实在不像他那般人能养出来的。
再加上方才他毫不犹豫抛弃孩子的举动,她对自己的猜测更笃定了几分。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江言,江言沉思了一会儿,道:“极有可能,方才那男子说这孩子不能喝牛乳,可据我所知,如今的普通人家应当是喝不起牛乳的。
”江念鱼将目光投向呆站在原地的男童,既然极有可能不是,那这孩子该如何处置?她想了想,蹲下身子,与男童垂下的眸子对视,“刚刚的男子,同你是什么关系?”男童不知听没听进去,只一味地摇头。
“唉。
”江念鱼无奈叹气,这孩子恐怕是受了惊吓,一时之间开不了口了,她只好对江言道:“我们先带这孩子去医馆看看吧。
”若二人真不是父子,想必方才男子说的也都是假话。
江言自是无意见,“好。
”二大一小到了医馆,老大夫替男童看过,说了一大通,江念鱼只记住了个邪气中经。
她捋了捋,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过敏”。
大夫抓完药,江念鱼二人便领着孩子去了衙门。
她是管不了这事,还是交给衙门来管吧,若这孩子是失踪的,说不定还能找着家人。
到了衙门口,江念鱼想找人通传,谁知衙役根本不拿正眼看她,待遇同垂柳镇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无奈之下,江念鱼只好先留了信,暂时将孩子抱了回去。
一回家,杏春险些惊掉下巴。
她指着江念鱼手中牵着的孩子震惊道:“掌柜,你怎么把别人家的孩子带过来了?”“你们不是去报官了吗?”江念鱼哭笑不得,只好给杏春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那”杏春觑了眼男童,“若是这孩子的家人一直不来找呢?”江念鱼:“若是三日内都没人来找,我便把这孩子扔到官府门口去。
”“这”杏春震惊了,不对啊,她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真的。
”江念鱼认真道,“我们三人每日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照顾一个孩子?不若丢给官府,至少能有人照顾这孩子。
”“好吧。
”杏春看了眼才刚到自己大腿的男童,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还好,她遇到掌柜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然恐怕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讨饭吃呢。
至于现在这个孩子,她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杏春才发现,该自求多福的人竟成了她。
无他,这孩子也太能吃了些。
四人刚一落座,这孩子抓起桌上的馒头就啃,跟几百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杏春正在长身体,平日也吃得多,可她毕竟算半个成人了,可这孩子小小一个,竟跟她饭量差不多大。
尤其是今日的饭量是按三人份准备的,这孩子如此能吃,其余几人都没料到。
江念鱼只好进厨房又热了几个馒头。
杏春这下彻底不觉得这孩子可怜了,只盼着他家人赶紧来接他,要不,她真怕这孩子把她们“吃穷”。
城南赵府。
厅堂内,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哭个不停,一旁的中年男子也焦急地走来走去。
“报!”小厮的通传声远远传了过来。
片刻后,那小厮出现在了厅堂中。
赵老爷满怀期盼地看向小厮,“可是我儿有消息了?”小厮摇头。
赵老爷大怒,“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找!”“老爷,是是拐走咱家公子的贩子被抓到了!”小厮跪地扣头道。
“什么?”老爷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把那个chusheng给我带进来!”“是!老爷。
”小厮转头招手,一黝黑汉子被压了进来。
那汉子一进门,就扑通跪地,求饶道:“老爷!老爷!是小人错了,求您饶小人一命啊老爷!”“别说废话!我儿呢?你把我儿带到哪去了?”老爷急道。
跪在地上的汉子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头,他委屈道:“老爷,小人也是受人指使,不得已才这么做,至于少爷少爷被那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