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薄雾之城那间作为临时「基地」的小公寓,林青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支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旧手机,立刻送去给她一位大学时期的学长。那位学长是个电脑天才,毕业後没有去大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资料救援工作室。
「你确定要破解这支古董?」学长看着那支蓝se的按键式手机,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东西,b我工作室里最老的y碟,年纪都大。里面的电池早就坏si了,晶片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损。」
「拜托你了,」林青鸟的语气充满了恳求,「无论如何,一定要试试看。里面的东西,可能关系到一条人命。」
学长看着她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收起了玩笑的心态,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给我三天时间。」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
在这期间,林青鸟和小曦,则像两个最专注的考古学家,开始仔细研读那本,从阿哲母亲那里拿回来的,另一件遗物—那本横线笔记本。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记录着一个普通大学新生对未来的憧憬。上面有他抄写的课堂笔记、社团活动的规划,甚至还有一些他自己写的、充满了青涩愁绪的诗句。
而笔记本的後半部分,画风突变。
那里,出现了另一张,b小曦之前所记录的,更详细、更清晰的,手绘地图。
这张地图,正是那条「车手工作路线」。阿哲用不同颜se的笔,详细地标注了每一个at提款点、每一家便利商店,甚至还在某些特定的街角,画上了小小的符号,标注着「这里有监视器,要小心」、「这个路口警车常经过」之类的字样。
很显然,这是他那位神秘的「陈经理」,要求他记录下来的,「工作守则」。
他天真地,将一份「犯罪指南」,当成了一份「工作笔记」,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
而在笔记本的最後一页,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头像,被画在了那里。头像的旁边,写着三个字:「陈经理」,和一串电话号码。
「就是他。」林青鸟的声音变得冰冷,「就是这个人,将阿哲,推下了地狱。」
她记下了那串号码,但没有立刻拨打。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支,正在被破解的手机上。
终於,在第三天的下午,学长的电话打来了。
「青鸟,ga0定了。你最好,现在就过来一趟。你的这位朋友,可是给你,留了一份…超级大礼啊。」
当林青鸟从学长那里,拿着那个储存了所有真相的、加密随身碟回到公寓时,她的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她将电脑打开,和小曦一起,点开了那些被还原出来的、被命名为「迟来的真相」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有三个档案。
第一个,是录音档。
点开播放,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沉稳的男声传了出来,正是那位「陈经理」。
「……阿哲,你放心,我们是正规的游戏点数公司,这些程序都只是为了测试公司的金流系统是否稳定……你只要好好地、听话地,帮我把这些款项领出来,每天三千块的薪水,绝对不会少你的。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就把你调到内勤,做正式的行政人员……」
紧接着,是阿哲那带着一丝不安和颤抖的声音:「经理,可是…为什麽要用这麽多张不同的卡?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哎呀,少年仔,你就是想太多!这是公司的商业机密,你不懂啦!叫你做,你就做,问那麽多g嘛?」
整段录音,充满了话术、欺骗与虚假的承诺。
第二个档案,是简讯的截图。
那是几封在阿哲被捕前不久,收到的简讯。林青鸟点开,发现那是一段完整的对话,一段足以揭示阿哲是如何从一个单纯的「员工」,一步步被恐惧和谎言所捆绑的对话。
第一封简讯,来自「陈经理」,语气听起来像是日常的工作提醒:
「阿哲,提醒一下,明天开始金流测试的路线有变动,我稍後会把新的路线图发给你。另外,最近系统不太稳定,有几笔款项可能会延迟入帐,你领钱的时候如果发现金额对不上,不用紧张,照常回报就好。」
接着,是阿哲的回覆,语气恭敬而认真:
「好的经理,没问题。」
几天後,第二封简讯来了,这次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陈哲凯,你立刻打电话给我!有件紧急的事情!」
林青鸟几乎可以想像,阿哲在看到这封简讯时,心中那种惴惴不安。紧接着,她看到了下一封,显然是在通话未果後,对方发来的,充满了压迫感的文字:
「ga0什麽东西!为什麽不接电话!跟你说,我们公司现在被骇客攻击了!有几笔客户的储值金流被转到你的测试卡里,你现在手上的卡片帐户,全部都有风险!我警告你,这件事在解决之前,你绝对不准去报警,也不准跟任何人说!不然警方要是冻结了帐户,客户的钱追不回来,这笔帐就要全部算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就算跳到h河也洗不清!」
这是一步极其y险的棋。对方利用「公司被骇客攻击」这个看似合理的谎言,将非法的金流,解释为「系统异常」,同时用「追讨客户损失」这个巨大的责任,来恐吓和封锁阿哲,让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在巨大的恐惧下,阿哲回覆了:
「经理我不是故意的!我该怎麽办?」
而最後一封,也是最致命的一封,来自「陈经理」的回覆,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彻底缠住了阿哲的命运:
「你什麽都不用办,一切听我指挥!我现在是在保护你!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能把事情压下来。但是,如果你敢乱来……」
简讯的最後,附上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从网路地图上截取下来的,医院的街景图。图片上,用红se的圈,圈出了医院的名字和外观。
「你妈住在薄雾市xx医院,对吧?别做傻事,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
&0的,用母亲x命相胁的,威胁。
这不再是工作,这变成了绑架。阿哲从一个单纯的员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瞬间变成了一个人质。他被彻底地孤立了,被隔绝了所有求救的可能x。
林青鸟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而第三个档案,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封信的草稿,字迹潦草而慌乱,还有些被泪水浸sh的痕迹。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我可能,被卷进了很麻烦的事情里。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太想快点赚到钱给您治病了……他们不让我报警,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但是,我明天,还是会想办法去警察局,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我相信警察先生会帮我的。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当看到「我相信警察先生会帮我的」那句话时,林青鸟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
她知道,她手中握着的,不只是证据。
而是一个年轻人,在被全世界的黑暗所包围时,依然选择相信光明的,最後的,也是最天真的,信任。
她将所有的证据,都打印了出来,贴在了墙上那张巨大的关系网上。
至此,所有的拼图,都已到齐。
一个关於欺骗、胁迫、背叛与冤屈的,完整的,黑暗的真相,就这样,0地,呈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她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麽了。
她准备,要向那座,亲手埋葬了这一切的,灰se城堡,发起,第一次,真正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