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陈雨馨所提供的、那份堪称王牌的完整情报後,李组长立刻展开了他那影帝级别的「表演」。
他雷厉风行地,在管理处内部,召开了数次最高级别的「秘密会议」。在会议上,他神情严肃,在巨大的白板上,画着极其复杂的行动路线图、人员部署图,口中,不断地,吐出各种专业的术语,b如「监控布点」、「a、b、c三组突击路线」、「撤退点掩护」等等。他甚至,还煞有其事地,与其他不同单位的部门,进行了「横向联系」,故意让他们,提供一些破碎而又无关紧要的支援,以营造出一种,山雨yu来、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的、大规模联合行动的假象。
他那副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模样,让所有参与会议的、不知情的下属,都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他们都以为,自己即将参与一场,足以载入林务局史册的、伟大的正义行动。
在铺陈了整整两天,将所有人都调动起来之後,他终於,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致命的「绝密情报」,单独交到了对他,最为信任的陈雨馨手中。
他将陈雨馨,叫进自己那间,挂着「勤政廉明」匾额的办公室里。他先是亲自为她,泡了一杯热茶,然後,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无b的表情,从上了锁的ch0u屉最深处,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雨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彷佛墙壁都有耳朵,「这份资料,是我们安cha在王董身边,代号shenhou咙的线人,九si一生,才传出来的。就在昨天晚上,他传出这份情报後,就已经,彻底失联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眼中,甚至还挤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悲痛与惋惜。
「所以,雨馨,」他将牛皮纸袋,重重地,放在陈雨馨面前,「这份情报绝对可靠!」
陈雨馨看着李组长那副沉痛而又充满信任的表情,心中,受到了巨大的感染与震撼。她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张用描图纸,手绘的地图,看起来,像是仓促之间,从某张更大的工程图上,描摹下来的。地图上,用红笔,详细地标注了敌方的集结地点、火力部署、巡逻时间,甚至还有暗哨的位置,所有的一切,都专业得,天衣无缝。
「王崇岳,那只老狐狸,似乎是察觉到了风声,改变了计画!」李组长指着地图,声音急促地说,「他放弃了宜兰的桧木母树,那只是一个烟雾弹!他真正的目标,是转而准备,对另一片,位於桃园复兴乡的、防备更为松懈的红桧林下手!这是他们主要人马的集结地点和行动时间表。时间,就在明天晚上!非常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陈雨馨虽然觉得,事出突然,但李组长那令人信服的演技,让她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她立刻,将这个十万火急的「新情报」,转告给了正在三义,焦急等待消息的林静默。
电话里,静默听完陈雨馨那充满了兴奋与急切的转述後,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桃园复兴乡……」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地名,一gu强烈的、来自直觉的不安感,如同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挂掉电话,他立刻从背包里,拿出阿坤师交给他的、那本封面已经磨损的、厚厚的山林笔记。他翻开那早已泛h的纸页,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gu,属於旧纸张和时间的、乾燥的气味。
笔记本里,是阿坤师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和他亲手绘制的、jg细无b的台湾山林地图。他很快,就翻到了关於「桃园复兴乡」的章节。
只见上面,阿坤师用红笔,写下了一段,如同判词般的注解:
「复兴乡红桧林,木质上乘,然林相开阔,腹地狭小,无险可守。其四周,皆为主要公路g道,大型机具、木材运输,目标过大,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极易为人所察觉。所以少有人盗采此地的红桧。」
静默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阿坤师的笔记,与李组长的「绝密情报」,形成了最尖锐、最不可调和的矛盾!王崇岳,那只狡猾如狐、凶狠如狼的枭雄,怎麽可能,会选择这样一处,漏洞百出、近乎於zisha的作案地点?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声东击西的、恶毒的,调虎离山之计!
王崇岳的真正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卡拉兰部落的,「桧木母树」!他想利用这个假情报,将陈雨馨和林务局的主力,全部,都x1引到数百公里外的桃园去!然後,他自己,就可以在宜兰,为所yu为,从容不迫地,砍下那棵,他觊觎了数十年的神木!
就在静默得出这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结论时,他那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无意间,触碰到了口袋里,那块阿坤师交给他的、用来保平安的护身符。
那块护身符,是阿坤师,用当年,从「迷雾森林」里,九si一生带出来的一块神木边角料,亲手为他雕刻的。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护身符的瞬间,他眉心的「神木天眼」,毫无预兆地,剧烈地一颤!
一gub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宏大、也更加悲伤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水,轰然,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十六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被定义为「意外」的山难!
他「看见」了狂风暴雨中,那座在山洪中,摇摇yu坠的绳索桥!他「看见」了年轻的师傅,和他的队友们,如何在绝望中,奋力挣扎!
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在绳索桥的另一头,王崇岳的父亲,王德海,在挥刀砍断绳索前,与他身边一个副手,交换的那个,充满了y狠的眼神!
而那个副手,虽然年轻了十六岁,但那张,因为狰狞而扭曲的脸,那副,斯文败类的眼镜,那嘴角,挂着的残酷冷笑……
静默,绝不会认错——
那个人,正是,陈雨馨最敬重、最信任的顶头上司,李组长!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丘之貉!
「嗡——!」
静默的脑中,一片空白。一gu冰冷到极点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的後背,瞬间,就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他立刻,用颤抖的手,再次拨通了陈雨馨的电话!
「雨馨!听我说!」他的声音,急促而凝重,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告意味,「不要相信李组长!绝对不要相信他!他是叛徒!是王崇岳的人!那个情报是假的,是一个陷阱!」
他将自己,从笔记上的分析,到刚刚,从护身符中「看」到的、那段令人战栗的、来自十六年前的惊人真相,全部,都告诉了陈雨馨。
电话那头,陷入了si一般的寂静。
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静默,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属於她那,逐渐变得急促、而後,又趋於破碎的,呼x1声。
终於,她开口了。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充满了无边的、崩溃的痛苦。
「……你说,李叔叔他……是,杀害我爸爸的共犯?」
这个打击,对她而言,远b任何刀伤,都来得更深,更痛。那不仅仅,是对一个任务的背叛,更是对她过去所有信仰的、最残酷的,彻底颠覆。
她最敬重的导师,那个看着她长大、待她如亲生nv儿的「李叔叔」,竟然,就是那个,潜伏了十六年、手上,沾满了她父辈鲜血的,双面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