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凛很常到住家附近的超商买热狗吃,而且她最喜欢蹲在外面的地板上,无所事事看着路过的行人,然後默默啃完。
她有时候是很想买一瓶啤酒喝的,但安古秋很讨厌她碰酒jg,也很讨厌她吃超商的食物,但她就是有反叛心,他愈讨厌的事情是愈ai做,差别不过是现在不在他面前做。
而今天,她家附近的超商变得很不一样。
禹燕岑脱下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室外区座位上的椅子,天晓得那张椅子有多脏,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而是跟她一起蹲在了墙角边。
还不到四十岁的禹燕岑长得就跟十几岁时相遇一样,他有一张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脸,眉骨高挺,鼻梁挺直,一双g人的桃花眼,这些年他身边的nv人来来去去,似乎没一个定下来。
她也曾深深为那张脸沉沦过,在年少无知的时候。
禹燕岑手指从唇边放下,一口白烟吐到了天际,他的眼里塞满了天上的星星,唇边带着慵懒的笑意。
「啊……好久没这样了呢,真是怀念啊。」他的头微微侧倾,半靠着自己的手臂,对着她微笑,「你也这样觉得吧,凛凛。」
利凛啃着起司热狗,嚼嚼嚼。
「唉唷,你又不理我了。」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跟禹燕岑的孽缘还没断掉,这是债吧。
「有兴趣听调查结果吗?」禹燕岑咬着菸,从口袋里ch0u出一张摺叠过的纸张,在空中晃了晃,像在引诱小猫过来一样。
利凛冷淡的瞥了他手上的纸一眼,继续啃着热狗。
「你真是油盐不进啊。」禹燕岑毫不在意的笑着,自己主动朝她位置挪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利凛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尼古丁的味道,融合成了令人怀念的气味。
「凛凛呀,你知道若不是跟你有关,这种麻烦事我是从来不会做的吧?」禹燕岑带着笑意的眼入了瞳孔里,利凛看着他,总算是开了第一句口。
「我以前觉得你进清龙帮,或是去哪个堂口怎样的都无所谓,反正你这个人八面玲珑,去哪都可以混得很好。」
「这是在称赞我吗?」禹燕岑面露欣喜。
利凛没有理会他的开心,而是看着停放在超商前的两台劳斯莱斯,还有那四名背对着他们站着,看似想留私人空间给他们,却又带给路人极大压迫感的护卫。
如今的禹燕岑,已经跟她不是同种人。
「问题是你居然真的当上帮主了。」
利凛还能回想起来,清龙帮的前帮主果真应验着无人可撑过十年的诅咒,直接在一架飞机上连同两百多人的x命一同炸毁。
看来不只是诅咒,每一任的si法也都是屍骨无存。
就在自己怀上安晓晓的那一年,禹燕岑捧着这份大礼上门,他当时的排场已非过往军师的简单,身边永远都有护卫随侍在旁。
安古秋觉得他危险,更讨厌她和禹燕岑碰面。
关於直觉这一点,怕是没人b安古秋灵敏了。
「算一算也十四年了啊。」利凛收回过去的回忆,漫不经心地说道:「果真祸害遗千年,你居然没si。」
「听我生命中最重要的nv人希望我去si,很令人难过呀。」禹燕岑0心状似心碎。
「晓晓碰上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吧。」利凛眼神一沉。
她并不想怀疑禹燕岑,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两手一摊,自然的接受,但如今发生在安晓晓和方逸儒身上,她就无法像对自己一样豁达。
禹燕岑把手上那张纸放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捻熄了嘴中的香菸,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被你质疑,我还是会心痛呢。」禹燕岑苦笑,「虽然你一直不相信,但你和你的孩子对我来说是同等重要。」
「那安古秋呢?」
「你老公就免了吧!」禹燕岑想也没想就用力摇头,「我很庆幸他大学毕业後是从商啊,我还真的有点怕了他为了要防范我跑去考警察。」
利凛这才把那张纸拿起来看,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还有几张照片,「这些人是谁?」
「许炎,红组现任的堂主。」
红组两个字让利凛眉向上挑起,「这就是那两个人的老大?」
「但命令他们的人是许炎的nv儿,许纯沛,她和晓晓现在是同班同学。」
利凛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指着纸上漂亮小nv孩的照片,「你说这个人?」
「嗯……虽然她才十四岁,但许炎也不是一般正常的人,许纯沛的母亲当年就被许炎像货物一样的卖出去了。」禹燕岑看着利凛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疯狗养出来的崽子会多正常呢?」
「那她为什麽要抓逸儒?」利凛感觉头变得有点晕,资讯量过重。
禹燕岑面对这些刷新三观的事情还能面不改se,不愧是长年就在这个染缸里混的人,怕是更撕裂1un1i道德的事情他都已经见过不少。
「你看上面那一长串的名字。」禹燕岑掏出口袋里的菸盒,倒了一根在掌心上。
利凛确实注意到上头除了许炎和许纯沛,剩下的就是一连串不知意义的名字。
「那是许纯沛的玩具,她有收藏男人的癖好。」防风打火机点起火,禹燕岑咬着菸靠近,在菸草燃烧时深深x1了一口。
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味的淡然,「她大概也想收集方逸儒。」
「不可能,她才十四岁而已,这种事情一定是许炎的意思。」
禹燕岑望着拚si命想否认现实的利凛,觉得她的举动特别可ai,不禁失笑。
「凛凛,许炎曾对他nv儿说过一句话:要麽你c控他们,要麽你就会像你妈一样,被他们c。」他看着白了脸的利凛,知晓一般人是无法接受这些话会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
「他们不是一般人,那些人是奉行暴力的黑帮。」
利凛转过头,表情已经是压抑住震惊的僵y,「清龙帮就不是吗?」
没想到矛头会又转回自己身上,禹燕岑眼底闪过无奈,他望着利凛的脸蛋,话问得很轻,「你还在觉得是我害的吗?」
利凛沉默。
禹燕岑却突然有趣的上下打量她,「看来夫妻会越长越像是真的,你刚那个样子和安古秋很像呢,吊着一张脸的。」
「我只是正常的质疑。」利凛把纸张扔回禹燕岑身上,拿起刚刚吃到一半的热狗,没好气地继续啃起来,「你现在告诉我晓晓的同班同学里有个黑道崽子,还是个疯子,我要怎麽让晓晓他们继续回去上课?」
禹燕岑x1了口菸,望着天空,嗯了很长一声。
「我有办法呀。」
「蛤?」利凛怀疑的瞥了他,「难不成你想在校园里做什麽?那些都只是一般家庭的小孩。」
「不会扯到学校,大概就是去找一下他们麻烦,让他心力交瘁的无暇动脑筋到这上面之类的。」
利凛认为禹燕岑在将一件很大的事情,轻描淡写的说成两边人的小吵小闹,如果连身为一个大帮派的他,都认为红组不是普通人,而要让他们感到心力交瘁,就更不会是小事。
「只是凛凛哪,你就得知道这事不简单了。」禹燕岑把地上那张纸拿起来,摺好收回口袋里,「这或许只会成为一个开端也说不定。」
真是麻烦……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我总算t会到为人母亲的辛苦了。」利凛叹气。
「现在才?」禹燕岑惊讶,「那你前面十几年怎麽过的?」
「养尊处优的过。」利凛吞下最後一口热狗,把塑胶袋r0u成一团扔到禹燕岑手上,她站起身,由上而下睥睨那张不羁的俊容,「你尽快去做吧,这件事只有我跟你和逸儒知道,绝对不能让晓晓跟她老爸知道。」利凛脸变得扭曲,「我可不想因此被软禁在家里。」
「你可以到我那边去住唷!」
「拉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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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逸儒半边脸包紮的过於恐怖,单纯的方家夫妻看到时都吓si了,但不晓得利凛是怎麽说的,後来父母并未对他过度追问前因後果。
利凛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认识像禹燕岑那种人物。
印象里,他也不曾从安古秋嘴里听过禹燕岑的名字,安晓晓和双胞胎也不常提起他,就像是个神秘的远房亲戚,可方逸儒看出禹燕岑并不简单。
他亲眼看见那两个男人在禹燕岑出现时的神情,宛如见到地狱恶鬼般的恐惧,可那个人当时脸上却是挂着亲切的笑容。
他一直都在笑,也许就是因为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够从容不迫。
方逸儒看着镜中的自己,将脸上的纱布撕下。
怵目惊心的伤口让容貌变得可怖,他却反而觉得这样b较好,如果能省去那些对他迷恋的目光。
经过一个晚上,这是他在安晓晓晕倒後第一次见到她,不晓得她心情如何?
站在安家大门前,他按下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利凛,她看着方逸儒脸上的伤,惊讶的说:「你怎麽没贴着人工皮?如果留下伤痕就不好看了!」
「没有关系的。」
怎麽会没关系,这麽好看的一张脸啊!利凛心痛不已。
「晓晓呢?」
「呃……」利凛挠挠脸,有些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她乾脆让了一条路,「你上去她房间找她吧。」
方逸儒觉得疑惑,但也没多问,向利凛颔首致意後,便踏上二楼的阶梯。双胞胎和安古秋都已经出门了,家里只剩下利凛和安晓晓。
他站在门外,举起手朝门上敲了两声。
「进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方逸儒推开门进去,看见安晓晓脱掉上衣,只穿着一件运动内衣,身上贴满了药膏,而她此时整个人正贴着墙倒立,看见他进门时,用着充血的脸朝他打招呼。
「嗨。」
方逸儒怔愣住,缓步走到她面前坐下。
「你在做什麽?」
「锻链。」
「为什麽?」
「为什麽……」安晓晓闭眼想了想,「为了世界和平。」
很奇怪的说法。
方逸儒伸出食指,戳着她的脸颊,惹的安晓晓瞪去。
「你g麻!」
「想看你会不会倒下来。」
哼,雕虫小技。
安晓晓动作轻松的放下两腿,双手叉腰站定,她手臂上的肌r0u线条都出现了,看起来很像nv版筋r0u人。
她不言不语的盯着方逸儒看,他冷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发现她在看着自己时,下意识的别开受伤的那半张脸。
安晓晓两腿张开蹲下,像只青蛙似的。
她伸手把他的脸扳回来,挑着眉打量那难看的伤痕,「你也很奇怪,没人动你,自己把自己ga0成这样。」
方逸儒没有拉开她的手,而是在她的注视下,不自在的拧起眉。
「因为当时……」
「担心我?」
总觉得两人的立场好像颠倒过来了。方逸儒这才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指离开自己的下颚,他白皙的脸上隐隐有些淡淡的粉se,他困扰的看着安晓晓。
「不要像调戏我一样。」
安晓晓惊讶的瞪大眼,「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突然可以理解国小时他被人压在病床上的原因了,这双眼彷佛带着水意,柔得要让她心都化掉。
「你身上怎麽贴了药膏?」
被他转移话题,安晓晓不甚在意的瞥了身上药膏一眼,耸耸肩。
「可能是昨天挣扎时太用力,早上醒来後全身像被车撞一样痛,但我也没被车撞过啦,就是整个人很酸痛。」
「那为什麽要倒立?」
「因为我在冷静。」安晓晓走到衣柜前,拿出制服套上,眼底浮现怒火,「想到你被那两个人折磨,还有我自己——我就觉得很愤怒,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没用,以前说好要保护你,结果也做不了什麽。」
「那不是你的错。」
「可能吧,但如果当时我够强,我们也不会出事了。」
方逸儒坐在地上,听见安晓晓的话,黑眸却结了冰霜,他感觉到身上所有血ye彷佛冻结,浑身冰冷。
「应该是我要保护你。」
「蛤?」安晓晓听得一脸莫名奇妙的,但没有回头,只是忙着收拾书包,「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而且我们两个的力量,我远远在你之上。」
她扣上书包,一甩到身後,转身对着地上的青梅竹马说,「我会变强的,你不用担心。」
方逸儒漠然转开头,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你g麻生气?」安晓晓狐疑的凑近他的脸,忍不住想伸手0他的伤口,却一把被方逸儒抓住。
她和冷淡的黑眼对上,怔住。
「不要碰,会痛。」他放开了手,拿起书包先走出卧房。
安晓晓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看见方逸儒对自己露出那种神情,就好像她说了什麽话伤到他,那句「会痛」又像意有所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