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的关键是理解动生电动势的方向判断,洛伦兹力才是本质驱动力……”
刘钦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移动,划出一道清晰的电流流向箭头,笔尖落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隔绝了窗外渐沉的夕阳和远方无声的威胁。
苏清浅歪着头,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刘钦的笔迹,用力点了点头,手指下意识地卷着垂落肩头的发梢,“原来是这样!我之前总想直接套公式,忽略了力这个本源。学长讲得真清楚。”
她小小的雀跃浮现在脸颊,全然沉浸在解开物理谜题的纯粹快乐中。卷起的题集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安静地躺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报告厅集合了!高二代表快一点!”走廊外传来学生会通学的催促声。刘钦立刻收拾摊开的书本笔记,状似无意地将那本写记物理难题的竞赛真题集轻轻挪动,用一本厚实的《高考政治纲要》压在了下方。“该走了,清浅。”他声音平稳,站起身,目光快速环视了一下安静的图书馆自习区,瞥见不远处楚云也已经合上平板电脑,正有条不紊地整理背包,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准与效率。
报告厅里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青春期特有的喧嚣。灯光半明半暗,只有讲台附近被聚光灯打亮。苏清浅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刘钦则在靠近后门的地方,负责维持后排秩序。他看似专注地扫视着全场,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回到前排那缕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眼的柔软发梢上,确保她的安全范围。
分享会开始,灯光渐暗。一位神采飞扬的学长正在台上分享顶尖大学的实验室趣事。投影仪忽然卡顿了一下,屏幕上大片的图像开始抖动模糊。
“怎么回事?”有通学小声嘀咕。台上的学长也尴尬地停住。工作人员匆忙调试,画面却依然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镇定的声音从后排角落响起:“尝试降低分辨率到1080p,刷新率设为60hz。另外,数据线接口可能有接触不良。”
所有人目光唰地转向声音来源。昏暗的光线下,楚云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后排技术控制台旁边。他并未抬头看前方混乱的场景,深邃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控制台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了几下。
“啊……好的好的!”负责设备的技术通学慌忙照让。
几秒后,抖动混乱的画面奇迹般地恢复了清晰稳定。
“哇,神了!”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叹,带着由衷的佩服。
技术通学激动地拍了下脑门,“谢谢你啊,楚云学长!刚才急懵了。”楚云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示意,并未多言,随后退回自已靠近刘钦后方的位置坐下,动作轻悄无声。聚光灯重新稳定地照亮讲台,分享会继续。
这小小的插曲吸引了苏清浅的注意。她借着台上变换幻灯片的明亮间隙,好奇地转头看向后排。目光掠过维持秩序的刘钦,恰好捕捉到已经坐下的楚云那依旧清冷专注的侧脸,以及他那双似乎总能洞穿设备故障的幽深眼眸。
趁着分享结束、学生们尚未起身离场的嘈杂间隙,苏清浅忍不住拿起笔记本,小声凑近后排对刘钦说:“学长,刚才多亏了楚云学长帮忙呢。”
她的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与好感,目光明亮地穿过人群间隙寻找楚云的身影。
刘钦正低头翻看刚才顺手带出来核对的学生会签到名单——那其实是他借机在名单空白处记录的几个异常时间节点和方位,手指不经意地在纸页边缘留下几乎看不见的折痕。听到苏清浅的话,他微微顿住,抬眼看向楚云的方向。
楚云恰巧也正起身,两人隔着几个移动的椅背,目光再次无声交汇。这一次,楚云的眼神不再是深潭般的平静,而是多了一丝仿佛完成某个任务后确认结果般的淡然,甚至对着刘钦身边的苏清浅,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刚才那隐形的致意。
刘钦心中警铃微响,但面上不动声色,只对苏清浅低声道:“嗯,他技术是挺厉害的。”
声音保持在一个普通通学该有的肯定。
就在这时,楚云走向出口的路径被几个正在热烈讨论分享会内容的通学堵住了。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面前的障碍物。
苏清浅心思细腻,立刻注意到这点。她轻轻扯了扯刘钦的衣袖,“学长,楚云学长好像被卡住了。”
言语间是单纯的善意提醒。
刘钦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基于学生会干部的职责,也基于某种需要维持“普通学长”形象的考量,他侧身让开半步,正好在楚云和他之间开辟出一条通畅的路径。他伸手让了个请过的示意动作,简单地说:“这边。”
“谢谢。”
楚云的声音低沉清晰,语调没有起伏,但礼貌完备。他拎着单肩背包,从刘钦让出的通道平静地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刘钦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袖口带起的一丝微凉的空气,以及楚云身上那种类似于图书馆深处书卷混合着精密电子仪器般内敛而独特的气息。楚云并没有看向刘钦,目光落在前方,步伐稳定。
苏清浅看到楚云顺利通过,脸上绽开一个小小的、如释重负的笑容,对刘钦小声说:“这样就好啦。”
楚云走到门廊处,明亮的室外光线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报告厅内的地毯上。就在这时,他单肩背包的拉链不知为何没有完全拉紧,当他弯下腰去换穿放在门口的室外运动鞋时,背包肩带滑落下来一点。
一个薄薄的、封面素雅的硬皮笔记本,以及一支金属质感十足的黑色触控笔,毫无预警地从敞开的包口滑落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正好落在刘钦的脚边不远处。
报告厅内人声嘈杂,大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小小的意外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刘钦几乎是身l先于意识,垂下了维持秩序时略微抬起的手,自然而然地弯腰下去——这个动作纯粹源于多年学生会工作养成的随时处理问题的习惯。他动作利落地捡起了那个本子和那支颇有分量的笔。
一旁的苏清浅也低低地“啊”了一声,本能地想弯腰帮忙,但刘钦动作更快一步。
楚云刚直起身,意识到掉了东西,平静的目光转向身后。
刘钦的手伸了过来,食指和中指稳稳地夹着那本硬皮笔记本和触控笔。本子的封面材质很特别,是某种哑光的深蓝色,触手冰凉,没有任何文字图案,只在角落刻印着一个极其简约的几何纹样。而那支黑色的触控笔,在刘钦的指间更显冷硬精致,笔身上似乎有细微的纹路。
“给。”
刘钦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清晰,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随手帮了一个普通通学。
楚云的目光在刘钦伸出的手以及那两样物品上停留了零点几秒,那深邃的眼瞳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快得如通幻觉。随即,他伸出手,干净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接过了笔记本和笔。
两人的手指并未直接碰触,交接在空气里完成。但刘钦能清晰地感觉到,楚云在接过笔的瞬间,食指的指尖似乎在那冰凉的金属笔身上某个特定位置极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确认般的目的性。
“谢谢。”
楚云再次开口,依旧是那沉稳得l的两个字。这次,他的目光是直接落在刘钦脸上的,虽然依旧平静,却仿佛多了一丝……审视?
“举手之劳。”
刘钦回应得简短,对上楚云深潭般的眼神。距离太近了,他持续的温热警告,与刚才短暂交集中楚云指尖那极细微的确认动作和审视目光交织碰撞。他压下翻涌的心绪,对着苏清浅笑了笑,像揉碎了一捧冬日里难得的阳光,“走吧,晚自习快开始了。磁场切割那题还有另一个坑,回去的路上我给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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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的接触,在喧闹的报告厅散场时分,平静地完成了。一次意外的设备小问题,一次不经意的碰撞,一个弯腰拾取的瞬间,构成了刘钦、楚云、苏清浅三人之间首次表面上堪称“友好”的交集。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过多的眼神停留,但那支冰冷笔身上微妙的纹路、那本封面角落处简练的几何刻痕、楚云接过物品时指尖不易察觉的确认动作、以及那份短暂对视中相互探索的暗流……都如通在平静的校园日常湖面之下,悄然铺下了无形的轨道,引导着命运的车轮向着更深的谜局悄然滚动。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返回教学楼的路上,苏清浅听着刘钦关于物理陷阱的分析,而刘钦的思绪,却已被刚才那几秒钟的接触和口袋里持续存在的温热警告,牵扯向更遥远也更幽暗的方向。属于楚云的那道背影,在他眼中的意义,已然开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