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段云奕他们吃完午膳,萧鸾玉也平复了心情,在姚伍的帮忙下把食盒碗筷都带回后厨,半路正巧遇到过来加菜的刘永。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她虚扶起他的手臂,淡笑道,“昨日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难以死里逃生。这份人情,定然铭记于心。”
“殿下言重了。”刘永客套地摆摆手,目送她离开。
可是他突然又想到什么,急步追了上去,“殿下,末将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你说。”
“其实军中将士皆是知道您与苏将军有隔阂,我们不敢妄论,但是……苏小将军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若是您有心重用他,还请出面帮他免去苏将军的责罚。”
责罚?
萧鸾玉带着疑惑来到苏亭山的营帐前,却被守卫拦着不让靠近。
“除了苏将军,还有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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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稍作犹豫回答道,“还有苏小将军。”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营帐内传出几声暴怒的责骂。尽管她听不太清,但是可以认出是苏亭山的声音。
“让路。”夲伩首髮站:3
“太子殿下,苏将军有令……”
萧鸾玉沉下脸色,伸手拔出姚伍的佩剑,反手握住,横于身前。
这是剑术中常用的格挡式,既是表明她没有伤害的意思,也是一种含蓄的警告。
“我说,让路。”
昨天的事传遍西营军,他们虽不清楚具体经过,但也大致知道,眼前的少年可是敢怒斥苏亭山、反杀六皇子的狠角色。
即使她仍然没有实权,可是他们打心里不再小瞧她,也不敢当面忤逆她的意思。
于是萧鸾玉就这么满身寒意地冲进了营帐,正好看见苏亭山扬鞭甩中苏鸣渊的后背,立即冷声呵斥道,“你这苏老狗真是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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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亭山被她冷不丁骂了一句,本想冒火骂回去,下一刻就被剑尖指着鼻子。
“你……太子殿下……”
“我当你阴险狡猾、满口虚伪也就罢了,至少你该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否则你教不出如此优秀的儿子,怎料你人前人后都是虚情假意,对他也是铁石心肠!”
尾随进来的姚伍和侍卫听到这些斥责,不约而同替她捏了把汗。
可是他们转眼一看匍匐在地上、满身血痕的苏鸣渊,也生出了恻隐之心。
对于苏亭山来说,儿子敢用生命来胁迫自己,这是大逆不道;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竟然是为了萧家人,更是罪加一等。
苏家费心费力培养了他十几年,他和妻子均是对他寄予厚望,结果他就为了一个半大的姑娘抛弃了他本该承担的使命,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再加上今早回来听到有人议论说,苏小将军以守卫太子安危为由,不仅彻底留宿营帐,还帮太子换洗被褥,苏亭山当即两眼一黑,险些气昏了头。
她现在以男儿身行走于外,他以命护主好歹传个忠君的名声,要是传出断袖之癖的臭名,苏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几件事情迭加在一块,让苏亭山心中的怒意逐渐淹没理智,不顾他身上的旧伤,也要狠狠地惩罚他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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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看到姚伍扶起苏鸣渊,心知有外人在前,稍稍收敛了火气,“你到这来,就是为了教我做父亲?”
“我倒是想教你做人。”萧鸾玉也收回长剑,嘴上依旧无情,“只是我瞧你这模样,早已是一桩朽木,不可雕也。”
饶是苏亭山被她骂过好几次,仍然气得肝疼。
“我敬你一声太子殿下,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羞辱我的尊严。我为何会鞭打他,你再清楚不过。”
类似的话苏鸣渊也在她面前说过,父子俩的性子确实有些相似,认定一条路就要死磕到底,急上头了就说什么尊严。
萧鸾玉示意姚伍带着苏鸣渊回去处理伤口,等到营帐里只剩下她和苏亭山,她直接把剑扔到桌上,“我原以为六皇子一死,你会变得安分许多。”
他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苏家到底会不会安分,她以后自然知道。至于现在,他更想敲打她其他事情。
“从小到大,鸣渊除了长刀和银枪,从未说过喜欢什么。我期盼他早日成才,也不曾给他安排通房丫鬟,不曾过问他是否有喜欢的姑娘。”
当爹的对儿子的喜好不管不问,听起来他还颇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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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鸾玉瞥了他一眼,等他继续说完。
“行兵打仗,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保不准哪一天就是阴阳两隔。我早先想着,若是他看上某位姑娘,不管是妓子奴婢,还是贵族世家,只要他不会耽于情爱,只要人家愿意为他生育孩子,我就不会拦着这门婚事。”
苏亭山坐到她对面,目光扫过她的眉眼,状若无奈地叹气。
“可是你该明白的,无论你和鸣渊是否两情相悦,你都不可能生出他的孩子。”
萧鸾玉眸光轻闪,有所动容。
“首先,你需要以男儿身坐稳九龙至尊之位,怀孕只会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于你有弊无利。其次,就算你……就算你打破传统、公开女儿身,你也决不允许自己的肚子生出带有苏家血脉的皇子。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做,前提是,你必须把助你登基的苏家削弱成纸老虎,让鸣渊变成毫无实权的空衔将领,只有这样,你才能放心和他相爱相守。如此一来,你可还对得起你的良心,对得起他为你流过的血汗?”
说实话,苏亭山所说的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在她的预想里,她不会喜欢苏鸣渊,也不会和他发生太过亲密的接触,自然谈不上生育后代这种遥远得没边的事情。
“我也知道您的年纪尚小,谈论此事为时过早,只是我想恳请您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好言善意,不要让他心存希望,不要让他越陷越深。我苏亭山在此立下誓言追随你振兴胤朝,但是请您给我们留一条后路,不要让苏家血脉断绝。”
血脉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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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想得可真多,她稍微对苏鸣渊有所改观,他就急忙给她扣帽子,好像她马上就要把他儿子吞吃入腹似的。
萧鸾玉独自走在营地里,心情不大爽利。
她确实担心苏鸣渊的伤势,也恼怒于苏亭山动辄打骂的手段,所以……
她真的会动心吗?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像苏鸣渊那样无惧刀剑、以身相护,还是像万梦年那样无微不至、患难与共?
她不曾思考过这些问题,她只知道她还太过弱小,既不能放松警惕,也不能毫无保留地接纳别人的爱与善。
许久后,她只身来到苏鸣渊的营帐外,让守卫把姚伍叫出来。
“他的情况如何?”
“人是清醒的,只是伤口比较多,还在擦药。”
“那就好。”她看到他手上沾染的血迹,颔首点头道,“你留在这给大夫帮忙,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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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离开,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姚伍又匆忙追出来叫住她。
“殿下,您要不要进去看望苏小将军?”
萧鸾玉皱了皱眉,“他让你问的?”
“……是。”
片刻后,苏鸣渊听到脚步声,立即转头看向帘帐,“太子殿下……”
“别动别动。”大夫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这小将军为何看见太子就跟看见宝贝似的。
萧鸾玉看到他眼中的欣喜,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好趴着上药。”
他感觉到她的冷淡,心中的苦涩又涌了上来。
可是即使这样,他仍然不肯转过头,非得歪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等到大夫包扎完,她起身就要离开,连一句简单的问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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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有话想说!”他急忙呼唤她,试图留住她的脚步,可惜她对此毫无反应,掀开帘帐,径自远去。
意识到这两人的怪异气氛,大夫想起军营里传出的小道消息,心中咯噔一下。
“苏小将军,姚某先告辞。”姚伍朝大夫摇了摇头,示意他一起离开。
营帐里的血腥气尚未散去,周围已是空无一人。
苏鸣渊自嘲地苦笑两声,将脑袋埋在枕头里,用被子盖住脑袋,隔绝外界的一切打扰。
——“这就是你的选择,放弃苏家铺垫的路,继续做萧家的狗?”
——“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您比我清楚。既然都是要给萧家人卖命,我宁愿当萧鸾玉的狗……”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果不是你非要以死相逼,昨天她就会沦为阶下囚任你索求……”
——“就像你对我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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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
父亲的责骂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擦了药的伤口也是火辣辣的疼。
放弃吧,就此放弃吧,她不在乎的。
她想要你为她征战沙场,她只要你拿得起刀、杀得了人,除此之外,皆是奢望。
泪水渐渐浸湿枕头,握紧的拳头忽然砸向床架,惊动外边的侍卫。
“苏小将军,有什么事……”
“出去。”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不肯向他人泄露半分脆弱。
傍晚,正在给萧鸾玉换药的大夫突然被人叫了出去。
“……苏小将军的伤口开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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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
“不太清楚,我进去送膳的时候,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血都渗出来了。”
“哎呦,那我得赶紧去。”
萧鸾玉微微皱眉,想到了临走时他的呼唤,终是压下心中的担忧,不敢再去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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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画个重点,女鹅不是因为没有喜欢苏鸣渊而随意漠视他,其实她心里对他已经改观了,也有点在意了,但是为了苏亭山这边的利益,她不得不做出表面的妥协。
再者,她确定了苏鸣渊的忠诚,于公于私,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将才,而是想办法帮他脱离苏家。
希望大家不要把女鹅当做冷血无情的权谋机器,她对苏鸣渊、万梦年确实是利用居多,但是她也有很多细微的温柔,她自己也在不断反思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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