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刘邓大反攻,新八军起义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林可行 本章:第09章 刘邓大反攻,新八军起义

    英勇顽强刘邓大反攻

    刘伯承总司令下达的总攻部署命令如下:

    1、决心于明日黄昏开始总攻。重点在消灭四十军,同时求得歼灭三十军之一部。

    2、以冀南、冀鲁豫全部及太行之石(志本)支队、向(守志)支队为北集团,统归王(宏坤)、陈(再道)、宋(任穷)统一指挥。以三纵队全部及十七师张(威成)支队、韦(杰)支队为南集团,统归陈锡联指挥。

    3、北集团应将攻击重点置于消灭屯庄以北敌人(四十军北段部队)、杨(得志)、杨(勇)、苏(振华)由东南向西北攻,将四十军截成两段,协同西北的冀南、太行部队,先消灭屯庄及其以北之敌;冀、太行部队由西北向东南攻,首先割裂敌人,配合杨、杨、苏各个消灭之。

    4、南集团应以韦(杰)支队、张(威成)支队位于高臾、白塔之线,自南向北打,积极钳制三十军,主力由马头、大小营之线向东北打,以协同北集团军消灭四十军。平汉战役的决战时刻到来了!

    一队队向漳河北岸向心集结的部队和民兵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东面广阔平坦的冀鲁豫大平原、从西面太行山满是鹅卵石的山沟、从北面临掐关、紫山那片蜿蜒起伏的丘陵,像流水一般汇聚到这个容纳敌我参战部队和支前群众15万人的战争大舞台,那种场面和气势是何等的宏大和壮观!

    晚上9点,仿佛有一个手指按响了剧场的电铃,总攻的大幕拉开了。随着惊心动魄的剧情一幕幕地上演,战争的捷报也一个个地传来——

    崔曲前线的杨俊生终于扬眉吐气了!将近十天,他和他的一旅抱成一团在这里阻击敌人,连他自己也数不清究竟打退了敌人多少次进攻,反正阵地前一层一层的尸体记录着他们的辉煌战果。尽管刘、邓,杨、苏首长一次次地表彰他们,可他总觉得不够舒展,浑身上下有一种憋屈屈、紧巴巴快要抽筋儿了的感觉。

    昨天下午,敌四十军一O六师在作了最后一次反扑后撤退,收缩至崔曲村内,转攻为守。这回,该着敌人憋屈、抽筋儿了。

    杨得志、苏振华率各旅团干部亲临崔曲,观察地形,研究方案,并向杨俊生了解崔曲村内的情况。

    杨俊生打从狙击战开始的第一天起,就盼着拉开膀子,痛痛快快反守为攻,早把村内的地形地貌摸得像自家的炕头。他一开口便建议道:“村内西北角有一片较大的浅水泥洼地,东北角及东南角各有一小片泥洼地,各攻击部队要设法避开,以利突破围墙、寨门后,便于向村心合击纵深敌人。”

    我军突击队战士背满手榴弹,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去完成战斗任务头头是道的建议让杨得志司令员听得连连点头,当即决定以一旅从崔曲北及西北实施攻击,二旅及三旅一部在崔曲东南至北文庄一线,准备阻击援敌和歼灭突围之敌。

    下午6点40分,为迷惑敌人,攻击首先从崔曲北寨门发起。

    果然,敌人立刻以燃烧弹引燃北围墙的大量柴草,并以密集炮火封锁村北时机很好。三营七连指导员石玉昌趁机迅速带领突击队,沿村西北角的壕沟秘密接近寨墙,直到距寨墙十多米时,敌人才如梦初醒,慌忙开枪开炮。配属给七连的轻重机枪立刻以猛烈火力压制敌人,成捆成捆的手榴弹一串串地投向寨墙。机枪的流弹和爆炸的烟雾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寨墙上的敌人打着旋儿地手舞足蹈,就像大年三十下到开水锅里上下乱翻的肉饺子。

    三排长张万进带领全排率先攻上寨墙,打开突破口。后续部队一拥而入,沿东西街用炸药和十字镐凿墙破壁,与敌人展开逐房逐院的争夺战。

    突然,一座高大的院落挡在突击队的面前。敌人居高临下,凭借砖瓦结构、视野开阔的屋顶工事以密集火力猛烈阻击。团政委戚先初和营教导员周涤民根据情况,判断此处是敌人的一个营部据点,于是命令七连利用地形,迅速接近,先以火力消灭屋顶敌人的一个机枪排,再由指导员石玉昌率领突击排乘势冲入敌营部,而后向纵深发展,矛头直指敌团部、师部。

    与此同时,第三旅十六团从村东突破,协同一旅左右钳击,占领崔曲大部。

    杨俊生立即命令对敌一O六师师部发起攻击。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傅学阶的第四团。他知道,十天来,这个团在阻击战中从第一道防御阵地,一直退守到最后一道防线,早就想舒展舒展筋骨了。

    果然,这个团的勇士一个个像饿虎下山,咆哮着突入敌人师部。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手榴弹拼光了,即与敌人白刃格斗!

    敌人终于动摇了,师长李振清首先弃部突围南逃。一时间,失去指挥的敌人像溃堤崩岸的浊流,四野里漫洒开来。

    傅学阶他们过瘾了,从阻击、反攻,变成大追歼,打了个全攻、全守、防守反击的全面战术。

    10月28日晚9时,刘伯承司令员下令对马法五发起总攻。命令杨得志拿下崔曲,歼灭一O六师。秦基伟向阎家浅发起攻击。重点打击四十军。南集团自南向北兜击,协助北集团歼灭马法五部队。

    崔曲成为打击的重点。

    崔曲是个三百多户的村庄,北靠邯郸通魏县的公路,西临平汉路,地势平坦,四周多沙。环村有一道两米高的围墙。我七团曾经在这里阻击马法五两天一夜,顶住了马法五的全力猛攻,保证我临氵名关、紫山的作战,保证兄弟部队远道赶来。刘伯承司令员下令:消灭一O六师,拿下崔曲。

    现在该是杨得志反手的时候了。他把这个任务仍然交给第一旅。向旅长杨俊生说:“把崔曲包给你们,善始善终。”

    一旅从崔曲西北角进攻,十六团从崔曲东北角进攻,以合击的形式转回崔曲。三旅二十团从崔曲背后楔入,防止崔曲敌人突围逃跑。

    杨俊生说:“我们选了二百名优秀投弹手。”

    杨得志高兴地说:“我去见见这些投弹手。”他欣赏这种作法,这是部队研究进行平原村落战时提出来的。他检查了投弹手的装束和情绪。投弹手全身披挂着手榴弹,真像古代战将的铠甲。二百多名优秀投弹手,个个精神振奋,英姿勃勃,满面红光。除去一身“铠甲”之外,每人都提了一个篮子;篮子里也装满了手榴弹。手榴弹的保险都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圈,一切都从实战出发,为了在紧急关头不误大事。

    杨得志突然问道:“你们告诉我,先用篮子的,还是先用身上披挂的?”

    他一下把人们问住了。有一个战士回答说:“差不多,投光篮子里的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先投完身上披挂的,身子可以轻松灵便。各有好处。打起来就不管这些了,怎么顺手怎么打。”

    杨得志说:“开始最好两至三个人一组攻击一个目标,更可以发挥手榴弹的威力,不要东打一个西打一个,要形成拳头。”

    此时的崔曲已经不是普通的和平的村庄。就这几天工夫,它被敌人武装起来,宛如在一片平野上,突然的出现一座野战筑城,变成一个可怕的城堡了。敌人的重机枪,全部架在村庄最外沿的平顶民房上,平房上堆起沙袋,做成掩体和射口,用机关枪火力形成火网,控制村外几百米纵深的开阔地段。这对进攻者来说,是十分不利的。要想进攻,首先得压制住敌人的火力,而后才是用手榴弹实施近距离的猛烈攻击,攻击敌人设在前沿的机枪阵地,夺取敌人前沿阵地,房屋和院落,否则就没有立足之地。这就是说:战斗一开始就是短兵相接,自动枪和手榴弹的拼杀。

    按一般的规则,攻击时间常规定几时几分开始,好像成了一个法则,为了统一时间,统一行动。但是攻击一个村落,并不需要像突破一个防线那样的协同,只要对这一个村的攻击时间大体统一就行。杨俊生等得不耐烦,他先下手为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二百多名优秀投弹手,像二百多门机动的小炮,顿时崔曲前沿火花四溅,弹雨纷飞。暗夜中弹片呼啸,机关枪的曳光弹在崔曲上空交织闪耀。

    投弹手机动灵活,只要接近到有效射程,立刻就施展起威力。敌人设在前沿民房上的火力点,遭到投弹手的攻击,被逐个拔除。

    三个小时夺取了崔曲前沿阵地。

    杨得志立即把后续部队投入战斗。

    崔曲村中展开巷战,逐房争夺,战斗异常激烈。村庄被打成一片火海,烧红了天空,像些张开了的大口,往外喷射着火焰和弹片。

    杨得志报告:“我两个团突入崔曲,展开激烈的巷战。”

    张华向刘伯承司令员报告:“一纵两个团攻入崔曲。”

    刘伯承司令员说:“告诉杨得志,一O六师是马法五的精锐,不要放过,彻底歼灭崔曲敌人,就等于砍掉马法五的右臂。这是战役全局的关键。”

    这一命令表达了全军的意志。就要在这里把马法五打个一蹶不振,以保证战役的向前发展。

    崔曲战斗激烈地层开,双方短兵相接,进行了白刃格斗。

    秦基伟报告:“二纵攻入阎家浅。”

    杜义德支队向三十军发起猛攻,攻击大小狼营,威逼三十军军部。

    二十九日,全线激战,六十多里的战场炮火连天,浓烟遍地,滏阳河滩沙土飞腾,遮天蔽日。

    漳河岸边,这个战场的最南端。张廷发的独立支队,承受了更大的压力。敌三十二军以猛烈的炮火掩护渡河,全力向张廷发支队压迫。

    这是邯郸战役最激烈,最紧张的一天,我军全部投入战斗。敌人外围村庄都遭到猛烈的攻击。

    陈锡联的阵地上,炮声、轻重机枪声激烈地响着,入夜,曳光弹凌空飞舞,热闹异常,好看得很。

    陈锡联执行刘、邓“攻而不动,打而不痛”的命令。表面看来完全是激战的态势,只是不发起冲锋和反冲锋,不发生村落的争夺战。

    柱子却忍耐不住,看着人家冲锋陷阵,打得熟火朝天,他心急手痒。早就盼望着打仗,打大仗,打硬仗,只要打起来,他是绝不会落后于旁人的。使他特别生气的是,他们一点没有闲着,从上党战场撤离后,跟着就是日日夜夜的长途跋涉,在崎岖的石路上翻越太行山,好容易从太行山跑出来。过漳河又是向武安跑步前进,四百多里路,跑得人气喘吁吁,脚上打了几层水泡。

    跑步赶到武安之后,临氵名关、紫山已经拿下来,真叫人扫兴。现在部队接到立即南下的命令,命令是紧急的,马不停蹄,掉头南下。因为敌人突破我防线,要发动一次攻击,必须把敌人进攻的势头打下去。一听到这个命令,柱子把一切疲累和饥困都抛到九霄云外,拚命地拔着两腿,不使速度慢下来,只有偶尔闪现在脑海里的妈妈那一头白发,被清漳河的风吹得散乱飞扬;那晒得黑红的脸盘,刻在两颊上的深纹,指挥着民兵和部队渡河的急迫样子。又闪现出小玉那甜甜的一笑,那难得的幽会,密林、小溪,深草、野菊花香,红蕾花穗……他多么渴望见小玉一面,只在老爷山下向溃乱的敌人发起冲锋之际,帮了小玉一把,将狰狞的敌人踢倒,将刺刀从敌人的胸膛里拔出来,以后又分开。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在一起,听着妻子的软语低声。

    看着小玉那么温柔妩媚的样子,他感到幸福,感到力量,使他两夜没有合眼也不感到困倦,命令一到拔腿就跑。这一夜像利箭离弦,又像凌空展翅,于是,武安、伯延、郑家岗、古城铺、车骑关,一路的村镇和山岗,像飞一样地从他身边消逝,迎面而来的大路,时起时伏,高低上下,在他眼前迅速伸展开去,像大海掀起的波澜,而他像在扬帆起航,破浪前进。一种无形的力量支配着他,想着命令和即将到来的战斗,想起死去的哥哥,好像二哥就在他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好兄弟,你做的对,参军,拿起枪杆子,不然,老百姓永远也过不上好日子。

    去吧,去消灭敌人,你们会打一个好仗的……柱子鼓起勇气,要替哥哥报仇,替死去的同志报仇。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恶战。他手上的汗把枪木都攥湿了,铁也攥得出了水,手攥得发痛。好在他和小玉前天洗了脚,穿上妈妈做的踢死牛鞋子,使得两只脚好像踩上了风火轮一样轻快得力。

    果然,一到目的地就接到指挥部发起攻击的命令。于是立即发起攻击,像一阵飓风从山谷中掀起,扑向平汉铁路,把新八军从铁路线赶下去,赶到滏阳河边,又赶到马头镇。

    这是24日,25日的战斗。

    10月28日,命令下来。命令是:对当面高树勋的新八军,“攻而不动,打而不痛”。命令必须执行。28日整整一天,枪炮声不断,炮弹、枪弹凌空穿梭,晚间是光彩照人,就是双方都原地不动。

    柱子憋不住了,问排长金虎:“这能打出个什么名堂?”

    金虎反问道:“你想打出个什么名堂?”

    柱子说:“冲过去,消灭新八军。”

    金虎警告说:“你冲过去,我马上就撤了你的职。”

    柱子说:“你打仗打得多了,听到过这样命令吗?”

    金虎说:“没遇到过,听说过,蒋介石对陕北进攻,可是当时的西北军、东北军和红军在火线上联欢,空喊冲锋,就是不动,枪口朝天。”

    柱子说:“那是为了打日本,不想中国人打中国人。”

    金虎说:“国民党士兵就不想和平吗?是蒋介石要打的,下命令进兵。”

    “我们的命令谁下的?”

    “司令员下的,因为他是司令,管下命令的人,别人无权。”

    柱子说:“我们的东边、南边,北边都在打,就是我们被这命令捆住了手脚……”

    金虎说:“令行禁止,听指挥。司令员用兵如神,邓政委深谋远虑。这命令就是刘邓下的。”

    柱子问:“整个部署你知道一点吗?”

    金虎说:“看也看出一点来。”

    柱子问:“什么问题?”

    金虎说:“你是太行山上子弟兵妈妈的小儿子,刘邓首长十分尊敬大娘,也喜欢你,你叫他们叔叔,也和他们调皮。但是你不知道刘司令员肚子里装有一部兵书,和古今中外用兵打仗的总结,经验和教训。你没看出吗,司令员不是乱打一气,先打马法五的四十军,打马法五。”

    柱子说:“因为马法五太狂,又攻到最前边。”

    金虎说:“还有,让过新八军,割断三十军和新八军的联系。原来三十军紧紧盯住新八军的屁股。这样就把三十军三个美械师丢给咱们打。敌人前边三个军是六万人,后边一个军是两万人,一共八万人。我们三个纵队和三个军区部队加在一起才六万人。敌人多我们少。司令员把敌人分出了层次……”

    总攻前新八军起义

    忽然金虎作了一个停止说话的手势。

    天色昏暗,能见度很低,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人影晃动,人影渐渐移近来,手中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摇动,通过滏阳河桥。

    柱子猛一用力推子弹上膛,端起枪来。

    金虎把手一挥:“不许打枪,我去看看。”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

    对方的人打着一面小白旗过来,一面轻声说:“别打枪,有事情。”这是有要事谈判的使者。两相相争,不斩来使,两军相争也不许杀来使。

    那人走近金虎说:“我是邓政委派到那边的,现在有要事见邓政委。”

    峰峰前线指挥部里十分紧张,这是一个战斗激烈,战况紧张的不同寻常的一天。都在盼望着李达参谋长归来,以便决定下一步的打法。

    李达参谋长带来高树勋起义的确实消息。高树勋决定于1945年10月30日,率新八军及河北民军起义。

    消息激励了所有的人,人们欢欣鼓舞,高兴异常,这两万人的起义,是邯郸战局转折的关键。

    李达参谋长说:“谈判情况良好,高树勋态度明朗,坚定,答应于30日率部起义。决定把他的司令部移到马头车站,和我接通电话。”

    刘伯承司令员说:“这几项事立即办理,这是一大胜利。命令二纵、一纵迅速攻歼阎家浅、崔曲敌人,打击重点仍然置于马法五的四十军。”

    张华报告:“阎家浅、崔曲被我攻克,三十九师一个团被歼,一O六师被我歼灭大部,马法五退踞南北左良;我攻克二十二个村落,三十军受到有力的打击,南集团已经控制了中马头渡口。”

    邓小平政委一下子站起来走近司令员说:“高树勋一起义,马法五、鲁崇义必定恐慌,感到孤立,预防他逃跑。”

    刘伯承司令员大步走向地图跟前,政委的提醒是非常及时的。高树勋一起义,马法五就没法再打下去,势必另寻出路,三十六计走为上。他着手测量马法五现在的阵地到漳河边上的距离,这个距离足有六十华里,按大部队行动的规律,得两天赶到,马法五还得部署掩护部队。

    邓小平政委说:“关键在明天一天,马法五的两个主要据点又被我们攻占,我必须有准备。”

    刘伯承司令员说:“我必须提前行动,给马法五闪开退路,沿漳河北岸布置阻击线。杨得志部队在东,陈锡联部队在西,黄昏开始,隐蔽南移,移到中马头、大小狼营和黄龙之线以南,漳河以北,马法五退路的两侧。”他说:“高树勋宣布起义,秦基伟以二纵自北向南压,迫使马法五全部脱离他的筑城地区。乘马法五运动之际,秦基伟自北向南,陈锡联自西向东,杨得志自东向西,向敌人东西两侧实施夹击,给马法五一个向心钳击和猛烈兜击。冀鲁豫部队和张廷发部队,在漳河北岸构筑坚强工事,截住马法五的退路。命令参战民兵,封锁道路,捕捉逃敌。二十九日晚,秦基伟继续从北往南压,以掩护杨得志、陈锡联两个纵队撒出原来阵地。30日,秦基伟,继续南压,迫使马法五尽快脱离筑城地带。发现敌人移动后跟踪追击。”

    这就是说:邯鄣战役临近它最终决战的时刻,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利用高树勋起义的影响,利用敌人主观的心理状态,以及从北面加强打击,南面撤离我堵截部队,诱使马法五军心动摇,决心逃跑,脱离他设防的筑城地区仓皇南逃之际,我实施宽大面的强有力的侧击,迫使马法五在仓促之际应战不暇。

    就在下达命令的这个黄昏——10月29日。部队开始新的调动,调动部队和十万民兵,赶向预定地点。

    杨得志纵队和陈锡联纵队,黄昏后开始南移。参战民兵也向马法五的退路上开动。杨勇、杜义德、张廷发部队占领漳河北岸岳镇、香潭营、高楼一线构筑阵地。这又是一个口袋,只是倒过来,把原来的入口处做成口袋底,由秦基伟把马法五赶回来,让他再进口袋。在七十里长的滏阳河套,让马法五饿上几天,被打得残缺不全再赶回来上套。

    秦基伟自北面发动了猛攻。

    陈锡联纵队于29日黄昏后,悄悄地撤离原阵地,隐蔽南移。

    金虎带着他的排为先头,从中马头渡口渡过滏阳河一直向南插。东面是大小狼营,目前还在敌人手里。他必须闪开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敌人前边。只听得脚下一片嚓嚓声,除此之外没有人语声和牲口叫声,也不见火光,就像偷袭敌营一样。古时候为了使大军静肃无声,让士兵嘴里含着铜钱,把马蹄子用棉花包住。真像大鱼在深海中游泳一般。

    通过了高要村,大小狼营已经从原先的东南方转到了东北方向。他们已经越过大小狼营,向西玉曹迫近,但是又没有占领西玉曹的命令。

    已经走出几十里路,大路好像走不到头,一直无止境地向平原深处伸展。司令部的命令是:迫使敌人全部撤离他的筑城地带。马法五阵地南北长四十里,得让马法五跑过这四十里才脱离他全部筑城地带。

    向右看去,愈走离山愈远,所去的方向没有任何突出的标识,全是一片平野,夜里看来灰茫茫不着边际。他们已经走过新八军驻地,沿着南北左良、南北豆公、柳儿营、白塔、西玉曹、朱家庄这一条大路西侧平行南下。

    金虎他们已经把敌人撇在老后边,赶到敌人来时的道路上来。

    柱子离开原阵地时已经风闻新八军起义的消息,而且传说新八军司令部已经移到马头车站,和峰峰架通了电话。司令部料定高树勋一起义,马法五就得逃回安阳、新乡,所以才有这一番紧急的调动。他从内心里感到司令员料敌如神,把马法五调来遣去,任他驱使。从选择战场,准备战场,阻击敌人,争取高树勋起义在内,一步一步为马法五安排妥贴。只是他这个年轻战士精力充沛,渴望打仗,却有劲没处去使。思想准备得充足,就是没有机会发挥。总的说来,跑路多于作战,仗没打过瘾,却累得要死。他带着怨气问金虎:“排长,这是怎么个打法?腿都跑细了,汗出了几十身……”

    金虎说:“你问我,我问谁?”

    柱子说:“不打新八军了,打马法五又够不上,只有打三十军了。”

    金虎说:“这个估计差不多。”

    柱子说:“和强手交锋才算本领,和窝囊人打交道,赢了也是二五眼。”

    金虎说:“孙连仲这三个军战斗力都是很强的,蒋介石的嫡系都不敢打头阵,把王仲廉的八十五军放在新乡,二十七军放在郑州,在杂牌军后边督战。马法五小子浑蛋,那么出力为蒋介石卖命。蒋介石心里却是想消灭他。”

    “这是马法五命里注定的。”柱子说:“司令员厉害,用地方部队和民兵威胁敌人交通线,使敌人处处分兵把守,分散力量,放马法五三个军渡过漳河,切断后路。争取高树勋起义,一下子把马法五的六万人变成了四万,把我们从六万加到八万,使马法五没法不跑。”

    “如果敌人真的从这条路上往回跑,那我算真服了,司令员真是能掐会算的诸葛亮。”

    金虎说:“诸葛亮一生没打过几个胜仗。司令员是常胜将军,他能掐会算,掐算到敌人心里去。算计时间、地点和条件,连你我都计算在内,算计我们背多少东西,能跑多远的路。司令员连我们的两条腿也计算在内,也包括敌人的两条腿在内。”

    这一夜,几万人在紧张调动着,好几路人马,三纵队、太行五支队、十七师、独立支队都向马法五退路上调动。发现部队一经联络,全是自己人。民兵也开过来。给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逼近敌人退却的道路上。

    小玉和参战民兵也从北面开过来,过了车骑关,过了光禄镇,从磁县城南过了滏阳河,直插东南方向。民兵的队伍也受到了严格的约束,不许说话,不许吸烟,不许大声叫喊,不许掉队。小玉是头一次参加这种严格的军队生活。他们的任务是在马法五逃跑的道路上设防,封锁大小道路和桥梁,捕捉逃敌,打外围战。这个任务是极其重要的。马法五几万人的溃逃,不是单靠正规部队所能完成捕捉任务的,必须使用民兵,撒开天罗地网捕捉散兵。

    自从和柱子会面之后,总觉着有一股力量鼓舞着她,不管部队跑得多快,多累,累得浑身被汗水湿透,累得双脚酸痛,一想到柱子立刻痛苦全消,什么苦都抛到九霄云外。消灭这股敌人,阻住蒋军北上,为人民争得和平,这是支撑着她的力量。想到在清漳河边遇到婆婆,婆婆把亲手做的花棉袄给她穿上,她真想抱住婆婆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亲亲这善良的妈妈。但是战斗任务紧迫,不容多停一会儿。从婆婆嘴里得知爸爸也带民工出来,蓦地有一种想法,或许会在战场上和爸爸相见。邯郸以北战斗结束,爸爸肯定会带民工南来,这老游击队员不会闲下来的。父女已经50多天没见面了。自从柱子报名参军那天,在大会上提出要和她成亲,父亲当天送独女过门。随后她也出来参战,丢爸爸一个人在家里,自己照顾吃喝,又得日夜忙着村里的事。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和男孩子一样,为完成阻蒋北上任务,打好这一仗,争取和平实现,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她想到柱子,现在和他在同一个战场上,同一方面军,或许在战场上又碰在一起,像上次一样只是这里没有山溪和密密的林丛,全是一片平地和数不尽的村庄。但是一想到战斗起来,炮火连天,千军万马,谁能碰见谁呢?虽然相约过再度在战场上相会,在这广阔无边的平原,十几万军队,十万民兵展开多大的场面啊!在这里寻找一个亲人,真如沙里淘金一样的难啊!可又打消不了这个念头,尽管它渺茫,可是总有一线希望,而这个希望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小玉挺起胸脯,迈着大步,荷枪实弹,飒爽英姿,投身于伟大的斗争中。双方几十万人的战斗场面,多么激动人心啊!大地的震颤有她双脚的力量,广袤的土地上有她挥洒的汗水,高大的晴空有她呼出的气息,一切都表现出太行儿女的豪情。她一双有力的脚踏得大地咚咚地响,蹚起的尘雾泛滥着浓烈的土香。这一切都给人莫大的鼓舞。从太行山出来,踏上河北平原,从一个战场奔向另一个战场,给人一种骄傲之感。小玉惊奇地发现,从山里走出来到平原上,又是一番情景,好像胸怀一下子敞开了,双脚也放开了,不再在崎岖的石路上磕磕碰碰,没有悬崖绝壁的阻挠,可以放开眼界一目千里,让视野在广阔的平野上搜寻敌踪。这才是调动千军万马打大仗的地方。

    陈锡联马上赶上来。看见民兵就问:“哪个单位的民兵?”

    小玉自豪地回答:“赤岸大队。”

    陈锡联听着十分耳熟,是赤岸大队,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又是女孩子的声音,他记起来了,是老村长的女儿。他问:“是小玉吗?”

    小玉回答:“是。”

    陈锡联认得小玉,因为司令员住在她家,每次开会都遇见这姑娘,小姑娘长得好看朴实、温顺可爱,老是给这些首长们烧水,做饭。她是在八年抗战中长大的,上党战役前成了新嫁娘,男孩子是他的战士。他问:“小玉,上马。山里人乍到平地上来,走路不习惯,一天下来会腰酸腿痛。”

    小玉说:“不,你骑吧,骑在马上看的远,好指挥军队。”但她终于担心地问:“司令员,一点拦挡的东西都没有,怎么捉住敌人啊?”

    陈锡联说:“不用担心,敌人一跑散了就放了羊,大平地,没地方躲藏,那才好捉呢。”

    小玉问:“还走多远?”

    陈锡联往前一指:“漳河就在前边。”

    小玉问:“敌人为什么还不来呢?”

    陈锡联说:“刘司令员就是让我们先走一步,赶到马法五的前边来,在这里等他,马法五大队一到,我们就发起攻击。”

    小玉问:“民兵呢?’”

    陈锡联说:“野战部队,十万民兵,全部出动。”

    10月30日,马法五整天守在司令部里。从29日晚,共军从北面发动猛攻,屯庄、南北左良、南北文庄都遭到攻击,一夜工夫,阵地又大大缩小了。马法五深深感到压力太大,大有守不住的趋势。和安阳只有一水之隔,近在咫尺。但一水之隔在军事上来说,都可能成为成败的关键。三十二军军长唐永良来电:遭到共军顽强阻击,战斗空前激烈,伤亡惨重。共军已渡过漳河,他的翼侧受到威胁。

    当初马法五北渡漳河的时候,见到漳河上顺流而下漂着死尸。死人的衣服已被脱光,死人皮肤泡得惨白,以各种各样的姿式,随着水流起伏,漂荡。

    马法五不由得一怔,一时不明白漂尸的原由。

    参谋长宋肯堂提醒说:“这是阎锡山的两万援兵,被刘伯承打得全军覆没。就在漳河上游浊漳河谷里。”毕竟是参谋长,每天看地图,了解情况。他说:“漳河有两个支流,浊漳和清漳,清漳河源出太行山中,流经的地方都是深山狭谷,水清见底。浊漳河源出上党盆地,流经黄土地质区,水深,所以叫浊漳河。两道河在太行山向东突出部位会合,成为漳河,进入河北平原。就是我们渡过的这道河。”他像给无知的小学生上课似的讲给一个战区司令长官听。因为马法五的地理知识太差,不知天时,不知地利,不知人和。

    这些阎锡山士兵的尸体,被暴涨的河水冲走,随波逐流,被两岸岩石击撞着,剥去了衣服,漂出太行山狭谷,进入河北平原,正遇上马法五大军北渡漳河。这些死尸不声不响,给马法五看过之后又顺流而下了。

    马法五对这些不祥之兆,初时无动于衷。几万士兵的生命对一个统帅大军的将军来说,算不了什么,也没有看成是不祥之兆。没看到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并没把这些内战的牺牲品和自己的命运联系起来。但他的心也不能不为所动。一条河上下,连接两个战场,上一个战场是阎锡山五个军十三个师,四万多人,惨败在刘伯承手里。下一个战场就是他马法五和刘伯承交手。

    现在马法五真有点坐立不安了,别的军损失不多,高树勋几乎完好无损。刘伯承有意和他作对;接连不断地打击对准他的一O六师和三十九师。打得他肢残臂断,狼狈不堪。他感到刘伯承的厉害,也感到沉重的压力,开始害怕,难道漳河上的漂尸是向他昭示什么?于是他的眼前总抹不掉漂尸的影子,特别是在黑夜的时候。

    马法五一向以虎将自居,手下有六万能征惯战的士兵,以他的战力和装备,刘伯承奈何他不得,在一般国军将领中,敢于率四个军长驱直入敌区并不多见。

    黎明时分,马法五睡意全消,思想混乱,莫衷一是。

    李振清闯进来,一身烟土,血迹斑斑,狼狈万状,见到马法五就放声大哭。他是趁黑夜的掩护,带一个连从崔曲突围的。一O六师已经被打得所剩无几了。

    看到李振清的样子,马法五怔住了。一O六师被打成这个样子,大部被歼,只剩下残兵败将,心中太不是滋味了。

    李振清叫嚷着:“你给我兵,我要和共军拚到底。”

    马法五冷冷地说:“现在四面楚歌,我到哪里去弄一兵一卒?”他现在不想听空洞的无济于事的大话,那只不过是败阵后的绝望情绪。

    马法五拿起话筒叫鲁祟义,想了解三十军的实力,伤亡大不大。整个看来,三十军损失不大,高树勋阵地保持住了,没被共军挤掉。他下令:“加固工事,固守待援。手下还有五万多人。可以打一打。”

    忽然电话铃响起,是高树勋打来的电话。铃声响的那么强烈刺耳,猛烈地撞击着马法五的心,马法五的心顿时跳个不止,不知是什么预兆?他接过话筒说:“我是马法五,你是……”

    对方说:“我是高树勋。”

    马法五说:“有事请讲。”他一面听一面把脸对着参谋长宋肯堂。这几天打得他只顾及正面敌人。对他的背后发生什么事故,来不及查问了。共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两个师,都投入战斗,共军没有预备队。他决心和共军死打硬拚,以便拖延时日等待援兵。高树勋来电使他感到意外,他听到高树勋的声音。

    高树勋宣布,率新八军起义,和共产党联合,共同反对蒋介石发动的反人民的内战。反对蒋介石独裁专制的反动统治,主张和平、民主。劝马法五脱离蒋介石,站到人民这方面来。

    马法五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血色霎时消退,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冒出来,顺脸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真如晴天霹雳,打得他魂不附体了。

    鲁崇义也接到高树勋的劝告,来电向他报告:“高树勋带新八军及河北民军哗变。”

    马法五浑身颤抖,手拿不住话筒,腿也站不直了。他知道当年在江西宁都,董振堂率部哗变,高树勋当时只身逃跑回来。没想到现在前线吃紧之际,高树勋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十四年前在江西的万山丛中发生的事,十四年后在华北平原上,在滏阳河畔,一出历史剧重演在他马法五面前。十四年弹指过去,真如一场恶梦。他立即命令鲁崇义:“以二十七师占领东西玉曹,掩护主力向安阳突围。”

    现在最可靠的是三十军三个美械师,加在一起,马法五手下还有三万多人,还是可以打一下的。冲出重围,不走这条路别无良策。把三万多人拉过漳河,可以重整旗鼓。他向着宋肯堂瞪着小眼咆哮着:“高树勋早有异心,战事紧张,没对他率先防范,胡伯翰干什么去了?”他现在缓过点气来。

    宋肯堂说:“胡伯翰被高树勋支走了。”

    马法五说:“他的专职是监视高。”

    参谋长宋肯堂说:“这是战争时期,华北是战场,不是闹市。……”

    马法五说:“这仗没法再打下去,三十六计,走为上。”

    宋肯堂却迟疑不决:“那会为刘伯承所乘。”

    马法五说:“当机立断,把三十军三个师沿西玉曹大道展开;二十七师、六十七师、三十师担任掩护;四十军,长官司令部沿前后旗杆樟大道前进,占领岳镇,由三十二军接应。立即下达命令。”

    高树勋10月30日率新八军起义。当天晚上,秦基伟下令,纵队三个旅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马法五发起猛攻。猛烈的炮火向敌人轰击,跟着就是步兵发起冲锋。

    因高树勋起义,情势急转,马法五不敢稍停,立即行动、脱离经营了几天的筑城地带,士兵从战壕里把背包和枪拖出来,沿着南北左良、南北豆公、黄龙、吴村大路南下。

    鲁崇义以他的主力二十七师先行一步,占领西玉曹,六十七师占领塚王一线。鲁祟义带三十军军部和三十师自白塔一线南撤。预计,第二步计划,三十师占据鬼谷子村一线,再掩护二十七师和六十七师南撤。

    马法五带四十军军部,十一战区长官部,自南北左良,直插前后旗杆樟、辛庄、马营。企图夺取高楼和兵镇,控制漳河渡口,以拯救他手下这三万多人。鲁崇义的三十军,可以阻住西面共军的攻击,并以三十军断后。

    三十一日,马法五大队人马、汽车、大车、部队、辎重撤出兴善村,沿着一条平坦的大路南下,几万双士兵的脚,上万匹牲口蹄子,加上汽车轮子,荡起了干燥的尘土,像昏迷的灰黄色的雾,沿着平原扩散开来。一马平川,毫无阻挡,四通八达。人喊马嘶,真如山洪暴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南卷去,淹没了田野,淹没了梨园,淹没了柳林,淹没了沙丘和村庄。几万人,人心惶惶,包括马法五在内,提着心,吊着胆,唯恐发现敌情,又准备着发现敌情,真是八公山上,草木皆兵。风吹草动都会引起遏止不住的惊慌和骚乱。因为一旦有敌情就是四面受敌,那时的局面将不堪设想。

    当初马法五只想到成功,一开始也真有一番气色,猛攻崔曲,一举突破,真正发挥他作为一员战将的威力,表现了马法五的性格,大军直逼邯郸。真正是,大军到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马到功成。一切都应在“马”字上。所以他一马当先,致使所向披靡,邯郸在望。没想到突破崔曲防线之时,刘伯承一个侧击,向他的侧背发起反击,迫使他回师固守,尔后一蹶不振,步步被动,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高树勋起义,使他没法再打下去。他没想到,此行会得到这样结局,出乎他的想象之外,现在他却处在现实之中,大军撤退像决堤的洪水,难以控制,难以收拾。把他马法五完全置于被动无能的境地。他向宋肯堂说:“来时一派雄心,争强好胜,目中无人。一下子,来了个冷水浇头,使我半生戎马生涯毁于一旦,毁在邯郸城外。把本来的兵临城下,变成卷甲而逃。好在离漳河不远,中间没有隔阻,还算天随人愿啊!”

    宋肯堂宽慰他说:“钧座这一着出人意外,给刘伯承来个‘金蝉脱壳’,到了安阳再作后图。”他能说什么呢?马法五原来不想把马头掉在马头镇,因而让高树勋从正面进攻,结果为高树勋所乘。当时高树勋在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他料定马法五没怀好心,也只好不发一言。

    现在马虽然没有掉头,但整个马被刘伯承牵住,拉来赶去为所欲为。好在离漳河只有一天多的路程,河南有唐礼良接应,不至于全军覆没。三十军又在西面掩护,或可如愿以偿,愿上天保佑。

    马法五有一腔吐不完的怨气。怨天,怨地,怨人,怨命运不佳。天时、地利、人和都背离了他,命运之神也朝他戏弄,士兵怨声载道,军官骂不绝口,尘土使人窒息。

    马法五坐着车子随在部队的行列里,他不敢超越。现在遍地是人和牲口、车辆,目的就是赶到漳河岸边;真像不会游泳的人被淹到水里,随水漂流,想抓到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可奈何地做绝望的挣扎。

    马法五至此不知道他的失误在什么地方。

    宋肯堂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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