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鲜血凿穿的“外壳”
担任突击任务的警卫连和四连踏着战友们的肩头冲过护城河,冲到城垣前。城墙陡立,难于攀登。警卫连四班机智勇敢的小伙子们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用小锹边挖坑边往上攀登,以勇猛果敢的动作冲上城垣。英勇的战士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从小西营门右侧打开了一个约300米宽的缺口,这时,敌人1个营的兵力分两路反扑上来,企图封闭我突破口。警卫连凭借有利地形,在敌人进到前沿100米的地方,全连突然开火,打退了敌人。敌人又组织第二次反扑,又被我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击退。紧接着,敌人又第三次扑上来,我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将敌人队形打乱,并乘胜组织出击,打退了敌人的第三次反扑。
敌人继续向我突破口增兵,从纵深调来4辆装甲车和1个多营的步兵。
为保证后续部队迅速向纵深发展,一师前进指挥所命令一团从突破口顺着土墙向东南撕开敌人的堡垒地带,扩大突破口,沿西关外大街、五马路杀开一条走廊。这是一场恶战。团长刘海清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描述了这场他身临其境的战斗:
从突破口向东至西外大街、环城路路口,约800米左右的地段上,伏卧着70多个地堡和其它掩体工事,由粤系林伟俦六十二军的一个加强连防守。刘海清与一营营长蔡克德和教导员桑梦远研究决定,三连顺土城向东突击,捣毁敌人堡垒工事,一连、二连协同左邻二团歼灭反冲击的敌人,保障三连打掉敌人的地堡群。三连从墙埂杀向东去。敌人像一群灰老鼠,冷不防从掩体壕沟里爬出来,居高临下,向三连扑了过来。三连指导员刘自福率领两个排,同这伙亡命之徒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格斗,硬是将敌人一个个拼死在土墙下。连长刘河率领爆破组乘机突击敌人侧背,一鼓作气,炸毁了30多个地堡和掩体,连续打退敌人4次反扑,前进了400多米,顺墙打到了一座殡仪馆和寺庙附近。在三连突击堡垒地带敌人时,一连、二连进到环城路、光复里路口,与敌纵深派来的总预备队的两个连展开激战。机智勇敢的红二连,冒着敌人的密集火力,越过环城路,插到光复里东侧一线,截断了敌人退路。战士们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从东西两面把400多敌人逼退到不到400米长的一段马路上投了降。经过两个多小时苦战,至15时,一团和兄弟部队一起凿穿了陈长捷的“外壳”,在第一线堡垒地带撕开了口子。
军史资料记载:一团一营攻占了大小碉堡90余座,击退敌人5次反击,将突破口扩大了近500米。
西集团左翼,同样进行着激烈殊死的战斗。二纵四师十团二营、三营在南运河北侧实施并肩突破。
10时30分,炮火开始向敌人纵深延伸,团指挥所发出了攻击信号。担任爆破任务的二营五连和三营七连分左、右两路冲进,在敌人障碍物中并肩开辟通路。
左路,五连爆破手黄才、韩志明炸开了鹿砦、绊马索,在接近第三道障碍——屋脊形铁丝网时倒在血泊里。腰部负伤的斗广喜忍着疼痛抓起爆破筒扑上去,炸开了铁丝网,完成了爆破任务。
右路,七连受到敌人暗堡密集火力阻拦,爆破异常艰难。爆破开始前,三营副营长丁剑锐首先命令扫雷组检查冲锋道路上的地雷是否已经排除干净。他一声令下,扫雷组两名战士立即飞身跃起,奔向前去。他们敏捷地把部队冲锋的道路巡视了一遍,证明前两天夜里确实已经把地雷挖干净了,然后回来报告:“副营长,天上的星星都摘光了!”因为有人说天津外围的地雷比天上的星星还密,所以战士们幽默地把挖地雷说成是“摘星星”。
接着,爆破组开始爆破。第一组冲了上去,刚要接近铁丝网时,突然飞来一串子弹,两名爆破手相继倒下。爆破班长曹树森带着第二组接着冲上去,也被敌人的子弹打倒。曹树森伤势很重,被敌人的火力压在地上,抬不起头。紧接着,第三组、第四组的爆破也相继失败。
是敌人的暗堡阻拦了爆破!那个暗堡被前方突起的土楞和一层层障碍物遮挡着,战士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沉浊的射击声音辨别出是一挺重机枪。怎么办?紧急关头刻不容缓!战士们拥到副营长身边,要求继续爆破。就在这时,倒在敌人密集火网下的曹树森动了一下身体,他往一侧滚了一下,右臂夹住炸药包,左肘撑地,艰难地拖着身子向前爬去。距离前面的铁丝网不到10米远了,如果不是负伤的话,只要两大步就可以跨过去,可是,此时他只能在敌人的枪弹下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前面是火,是烟,是生死关头!敌人的重机枪拼命地扫射着,雨点般的子弹落在他的周围,溅起一片片沙土。“在敌人的火力下,停止就是死亡。”曹树森懂得这个道理,但他已经没有力量加快速度了。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他一寸一寸地向前爬着,身后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忽然,又一串子弹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猛一颤抖,炸药包从腋下滑落下来,滚到地上。他的头往地皮上一贴,再也不动了。
“他牺牲了!?”
一名爆破手抱起炸药包要冲,被副营长拦住。
“他不会就这样倒下的!”
仿佛是听见了战士们的呼喊,曹树森的头又慢慢抬了起来,他开始吃力地向后移动身体。他想干什么?他是在寻找炸药包!他的双腿和双臂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了,整个身体全凭着胸脯往前挪动。他终于把身子移到了炸药包前,可他已经没有力气重新夹起炸药包,他就用头顶着炸药包,一下一下地往前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战友们的心,这个放牛娃出身的穷孩子,这个还不到20岁的共产党员,以他钢铁般的意志,迎着死亡一寸一寸地前进着。终于,他把炸药包顶到了铁丝网跟前。轰隆一声巨响,那扭成了蛇形的罪恶的铁丝网飞上了天空。
战友们没有看清曹树森是用手还是用牙齿拉开了导火索,但战友们知道他是用自己光辉的生命,炸开了这第一道铁丝网!曹树森用生命为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响在战友们心中,燃起了战友们复仇的怒火。曹树森的行动感动了大家,爆破排的每个战士,都自觉地投入战斗,倒下一个,上去一个,爆破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24名爆破手用青春和生命开辟了胜利之路。”1989年,二纵司令员刘震和副司令员吴信泉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爆破是在两次炮击之间进行的,时间飞快地消逝着,离第二次炮火袭击只有十几分钟了。但是,接近护城河的障碍还没有扫清,护城河冰冻的情况还没有弄清。这时,作为一个指挥员,他多么需要再有一个勇敢的战士来完成这最后的、最艰巨的任务啊!
“副营长,我去!”
“副营长,我去!”“我去!”
副营长回头一看,是三排战士纪毓生,他身后——爆破排出发的地方,已经站了一长列生气勃勃的战士。他们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准备去继续完成战友没有完成的任务。副营长的眼睛热了,他高声命令:“纪毓生,你的任务是排除剩余的障碍,了解护城河冰冻的情况!”
“是!”纪毓生坚定地回答,然后进行出发准备。他把身上的步枪、子弹袋、挎包、水壶、手榴弹,一件件地卸了下来,然后依次放在交通壕里。在艰巨的任务面前,他表现得这么沉着、坚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象在说:“放心吧,我一定能完成任务,而且要活着回来!”看着面前这样勇敢无畏的战士,副营长从心里蔑视敌人,而预感胜利的来临。
一切准备完成以后,纪毓生俯身抱起炸药包,像一支离弦的箭,跳出战壕,飞向前方。好几十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纪毓生的身影。
“快!快!快跑!”
战友们为纪毓生使着劲。
忽然,两发炮弹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气浪一下子把他掼倒在地上。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冲着那团烟雾,一头钻了进去。勇敢聪明的战士,没有被敌人的炮火吓倒,反而机智地利用了炮火的掩护。
“好啊!快跑!”同志们兴奋地喊叫着。
恼羞成怒的敌人发了疯,十几处火力一起对着纪毓生射击。但他丝毫没有减慢前进速度,他一会儿扑下,一会儿跃起,一会儿滚进,护城河外的障碍物在他面前一道道闪过。就要接近护城河了,敌人从城头上甩出手榴弹,一排接一排向纪毓生袭来。顿时,爆炸声混响成一片,滚滚浓烟腾空而起,他的身影一会被吞没,一会被抛出。此时此刻,纵然有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后退一步,他必须跳进护城河里,亲眼看一看这条给我军攻击造成巨大障碍的护城河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知道,此时此刻,架桥分队正在一分一秒地付出着牺牲,他们抬着笨重的芦苇桥和木桥,在敌人的炮火枪弹下前进,无法躲避敌人那万恶的魔爪。他终于到达了护城河边。只见他一纵身跳下了护城河,但好久没有露出头来。副营长和战士们一下子都沉默了。护城河,那是最接近敌人城垣的地方,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副营长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离第二次炮火袭击只有三四分钟了,再派人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人们紧紧地盯着前方,盯着那滚滚浓烟升腾的地方。突然,烟雾中闪了一下,像黑夜里的一道电光,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大地抖动,烟柱直起。烟雾中奇迹般地闪出了纪毓生矫健的身影,他敏捷地跃上护城河,趁着烟雾,朝战友们跑来。
“他胜利了!”
“他回来了!”
副营长丁剑锐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了,他迎上去,一把抱住纪毓生,滚回交通壕,当场宣布:“给纪毓生记两大功!”
纪毓生疲惫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布满血丝,头上被弹片擦开了口子,脸被硝烟熏得乌黑,鲜血和汗水流在一起,浸透了衣服,全身上下满是窟窿,露出了棉絮。但他还是像领受任务时那样,站在副营长面前,喘着气报告:
“障碍已全部排除,护城河已经结了很厚的冰,死劲用脚蹬都没裂,可以过人。”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这时,五连、七连架桥队已经付出巨大代价,他们抬着芦苇桥前进,由于桥身笨重,目标太大,加之坦克未能及时赶到,遭敌人火力杀伤,已伤亡70余人,但他们仍前仆后继,向为突击队开辟前进通路的路上前进。
团参谋长从营指挥所赶来,慎重地追问:“是真的冻上了吗?”
“我对党负责,护城河是冻上了!”纪毓生声音响亮地回答。
河面结冰的情况很快报告到师指挥所,师长立即命令十团二、三营尖刀连向城垣发起突击。冲锋号吹响了,突击连四连三排和九连一排分别在各连副连长率领下,高举红旗,越过护城河,直奔城垣突破口。
九连一排二班是猛虎班,他们担任尖刀班的任务。班长杨印山在出发前向连长保证:“放心吧,连长,这面红旗不插上天津城不回来见你!”
现在突击的命令下达了,二班的11名尖刀英雄跟着班长跳出战壕,冲上了百米开阔地。躲在暗堡里的敌人用机枪严密地封锁着前沿,子弹贴着地皮嗖嗖地叫着,被炮弹掀到空中的土块,直往战士们身上砸。尖刀英雄们一口气冲到铁丝网跟前。架梯组被挡在这里,几个同志牺牲了,剩下的同志在向敌人射击。
“没有梯子怎么登城?”
枪林弹雨下容不得半点犹豫!
杨印山环顾四周,发现右边铁丝网被炮弹打了一个洞,趁着敌人集中火力向正面扫射的时候,他带领着全班钻过铁丝网,跳下护城河,直插城墙根下。城墙被炮火打塌了,他们踩着城墙上的弹坑向上爬去,爬到半腰,遭遇城头敌人一个班机枪火力阻击和突破口左侧敌碉堡暗火力的射击。敌人疯狂地扫射着,子弹擦着头皮,突突直叫,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棉衣,他看都不看,带领全班直扑城头。副连长中弹牺牲。伴随炮兵前进的3辆坦克一字排开,在距离敌人碉堡数十米的地方,配合跟进的九二步兵炮,抵近直射,消灭了敌人的火力点。
杨印山和二班战士们借火力掩护冲上城头。一颗手榴弹冒着烟飞了过来,杨印山拾起来,闪电般扔了回去,手榴弹没落地就爆炸了。3个敌人端着刺刀又冲了过来,他一手扔出两颗手榴弹,紧跟其后的金长贵冲锋枪一扫,消灭了残敌。硝烟中,旗手高金理将红旗高高地插在城头上。突然,城墙内侧的地堡里射出一排子弹,高金理壮烈牺牲。杨印山愤怒地高喊:“同志们,冲啊!”全班战士跃下城墙,从两侧迂回,消灭了地堡里的敌人,迅速巩固扩大突破口。
在九连突击城垣的同时,二营副营长金钟伟率领四连也向城垣发起冲击。五连爆破成功后,四连副连长猛地跳出战壕,把驳壳枪往空中一挥,发出攻击命令。三排尖刀班班长王新成带着十一班冲向城垣。他们举着红旗,端着冲锋枪跳下护城河,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冲过去。城墙下敌人地堡火力复活,突击班第一次冲击未能奏效。连长立刻组织机枪火力掩护,将敌残存地堡炸毁,十一班勇士在爆炸的烟雾中登上城头。旗手刘士恺把红旗插上了突破口。忽然,敌人侧射火力点复活,我后续部队前进受阻。二营长许俊信壮烈牺牲。团长王扶之跃出指挥所,冲上护城河冰面指挥战斗,他组织2挺机枪和1门火炮摧毁了敌人的火力点,保障了后续梯队的行动。王团长的腿部负伤,但他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战斗。四连三排迅速抢占有利地形,用手榴弹、冲锋枪歼灭了突破口附近残敌,巩固了突破口。
四连机枪三班班长陆勋紧跟着尖刀班登上城头。10年后,他口述当时的战斗场面:
“我瞧见尖刀班长王新成带着十一班上去了,就拿起机枪说声,走!弹药手李树文、宋喜昌跟着我,从尖刀班右边冲上去。子弹在脚边突突直叫,我们穿过铁丝网,侧着身子一口气冲到城墙外的护城河边。朝前一瞅:十一班的刘士恺、孙贵显从冰上过去了。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了护城河。护城河上面就是城墙,城墙有丈把高,嘿!打塌了的炮楼下边有面红旗在风里飘起来,尖刀班上去了!我急忙回头招呼弹药手跟紧,把机枪往脖子上一挎,向墙头爬去。爬到半腰,我端起机枪往上打了一梭子。一上墙头,尖刀班还只上来刘士恺、兰效才、孙贵显三个人,敌人子弹像刮风一样飞来,把我前面的第三名登城英雄打倒了,刘士恺两腿流血,还躺在地上高举着红旗。我心里一阵热辣辣的难受。咱铁四连是三下江南驰名全军的连队,一定要保住光荣!我换了梭子,右边城墙上的敌人和我照了面,拼命向我甩手榴弹,落到我身上没有炸,打了一阵缩回去了。我左边有个用麻袋修的工事,敌人在这里架着两挺机枪,封锁着城外我军的前进,旁边有十来枝步枪对着我,正面的地堡和河岸上的敌人也集中封锁这个口子,把我的机枪提把打劈了,棉衣穿了个洞。我一火,端着机枪向麻袋扫去,眼看打倒六七个,敌人慌乱地躲藏起来。我的任务是保证尖刀班右翼安全,往南一瞅,交通壕沟沿上亮着刺刀,敌人像蚂蚁出洞似地往北走动。我端着机枪要打,突然,脑瓜嗡的一声,把我打得眼花,用手一摸,脑瓜碰了个疤。李树文说,班长,当心隐蔽呀!我说,知道,快给我压梭子。我扣紧扳机往南扫开了!我寻思,南边敌人不给压住,咱们部队怎么进来呢!我端着机枪,打得敌人像苍蝇一样乱窜乱跑。这时,城墙下面的地堡群和突破口北边打得正紧,看情况尖刀组和连的主力都进来了。赶快往里插!我对班里的同志说。我一个箭步跳下城头,炮火更紧了,皮帽子也被打歪了,跟前忽的落下几个炮弹,炸得眼前一阵黑,弹药手白桂山被打中胸部。咱们打到这里应该把敌人消灭,把突破口撕开,不然,咱穷哥们怎能伸腰!我把机枪又往脖子上一挎,弹药手李树文机动地换了个梭子,向屋前地堡猛扫,重伤的白桂山看我们打得紧急,要求帮我压梭子,我觉得有人拉了我一把,回头一瞅,副教导员王春生指着东边的砖地堡说,那个地堡对我们危害大,赶快打。紧急当口遇到上级,心里一宽,我看了下地形,哈着腰从墙根绕过去,对住地堡门,端着枪边打边向地堡冲去。冲到离地堡十来步远的地方,敌人扔出两颗手榴弹,我用脚想踢,一瞅手榴弹弦还没有拉掉,我知道敌人吓毛了,又打了一梭子,里面扔出两挺轻机枪,十来枝步枪,18个敌人举着手出来了。我也顾不得看俘虏,把枪栓一收,拿了敌人的机枪子弹,又跟上排里向邵公庄打去。”
九连和四连乘胜向东北和东南继续发展进攻,扫清城垣内侧左右两边的敌地堡群,巩固和扩大突破口。敌人向九连和四连连续数次反击,企图封锁突破口。九连和四连顽强抗击反扑之敌,并肩完成了巩固和扩大突破口的任务。
二营五连、六连进入突破口后,肃清南运河和护城河三角地带的敌人,沿南运河直插邵公庄;14时,九连进至华北制油厂西侧,受到该要点敌堡火力阻击。三营主力赶到立即投入战斗,八连迂回到东南侧,炸毁敌堡。九连二班长杨印山又炸开该厂院墙,部队冲入院内,经30分钟激战,歼灭大部守敌,残敌退守东南角碉堡作垂死挣扎。八连二排在机枪掩护下攻击敌堡,全歼守敌。16时30分,二营三营并肩发展攻克西站。19时,一营、三营在二营协同下攻占大红桥,接应在子牙河北助攻城垣的独立七师于大红桥胜利会合,保障师主力从右翼加入城区纵深巷战。
二纵六师十六团、十七团在南运河以南10号、11号碉堡之间,和平门及其以南地段实施并肩突破。十六团三连以两个梯队交替前出连续爆破,遭到敌暗火力杀伤,90人伤亡,英勇完成开辟通路的任务。二连抬着巨大的芦苇桥,在通过开阔地时,3次遭敌暗火力杀伤,六七个小组连续冲击均未架通,伤亡60余人。10时40分,三连指导员高全顺报告,护城河冰面可以过人,团长薛复礼当即命令一连迅速履冰越过护城河向城垣冲击。前面4名旗手相继牺牲,新战士刘清林在火力掩护下匍匐前进,跃上城墙,把红旗插上城头。一连连长黄达宣、指导员苏福林率领部队迅即发起冲击,占领城墙。敌人在坦克掩护下分三路连续反扑,均被一连击退。一连随即向两翼发展,连续攻克20余座地堡,在二连三连协同下,扩大了突破口。三营继一营后登城,遭敌侧火力杀伤,伤亡150余人。团即今二营转从右翼及友邻接合部迂回,二营通过障碍区,履冰过河,登上城墙。二营三营突破后即沿芥囱大街发展,相继攻占第三监狱和路南一片平房,经与敌人短暂对峙后即插向纵深。
十七团发起攻击后,一营三连连续爆破。炸开障碍物完成开辟通路任务,冲击至护城河前。八连和警卫连随即抬着芦苇桥冲向护城河,因桥身笨重,且两侧敌暗火力点未被我彻底摧毁,架桥队遭到敌火力猛烈射击,大部伤亡。这时,已突入城垣的十六团一营主动支援十七团消灭敌暗火力点。一营随即奋勇冲击,突破城垣,向市内攻击。与此同时,坦克冲破敌炮火阻拦,沿河堤冲过和平门桥,消灭敌残余火力点,突入城垣。
突破口战斗,十六团伤亡650余人,十七团也付出巨大牺牲,两支英勇的部队在浸透战友鲜血的道路上冲击前进,前仆后继!
东集团主攻方向为突破民权门以及包括民族门、中正门在内的地段。
民权门是天津东北面的重要门户,由敌二十六师4个营防守,另有4个营位于两侧作机动支援部队。敌人在民权门前构筑了各种坚固工事、碉堡、副防御,纵深配备达400米左右,并密布地雷。高碉低堡和散兵坑构成了严密的交叉火网,还有纵深火力支援。在民权门及其两侧200米以内,构筑了数十个大小碉堡。敌人为扫清射界,修筑工事,将周围5里以内变成无人区。
担任突破民权门的八纵二十四师七十团尖刀一连在13日黄昏进入冲击出发阵地。出发前,师首长亲自将“杀开民权门”的大旗授予一连,师长丁盛说:“你们要把这面红旗插上民权门,起到火车头的作用,把全军像牵引列车似的,沿着轨道——突破口顺利地拉进城里!”全连勇士异口同声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14日9时30分,天空出现五颗白色信号弹,总攻开始了。数百门大炮一齐发出吼声。炮弹像疾风暴雨般倾泻在敌人阵地上。纵队炮兵以155、105榴弹炮轰击王串场、长江造纸厂、染料厂、北宁公园、天津总站等敌人二线阵地及炮兵阵地;野炮、山炮及防坦克炮直接瞄准射击,摧毁敌前沿工事及水泥地堡;迫击炮对敌布雷区进行破坏射击,而后轰击敌第一线堑壕的步兵及火力点。炮兵群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尤其是直瞄火炮,推进到距离敌工事一二百米处,实施抵近射击,在很短时间内即将突破口附近的碉堡逐个摧毁。
在我军强大炮火的轰击下,敌人一切火器都沉默了。蹲在战壕里的一连突击队勇士们高兴地站起来。九班战士钟银根兴奋地说:“咱们的炮弹可真灵,敌人一吃就不‘咳嗽’了。”他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开怀大笑。
突然,高空中出现了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成群的炮弹飞过前沿在敌人纵深爆炸。连指挥所立即下达开始爆破的命令。五班、六班的爆破英雄们迅速抓起3米长的两节爆破筒,在暴风雨般的机枪掩护下,跳出战壕,像离弦的利箭冲向爆破目标。爆破手钟如标在距离第一道铁丝网三四米时,便将导火索拉下,猛地往前跃了两步,将嗤嗤燃烧的爆破筒插进蛇腹形铁丝网下,然后转身打了两个滚,跟着一声巨响,这条弹簧似的家伙被送上了天。爆破的烟雾还没有消散,第二名爆破手就将爆破筒挂上了电网的木桩。又是一声巨响,高压电网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唐胜得未等第二名爆破手发出完成爆破的信号,便沿着炸开的电网缺口冲到了第三道障碍跟前,敏捷地把爆破筒置入屋顶形铁丝网的腹下。不料,导火索失效,爆破筒成了哑巴。这下,他可急了,跑到排长跟前请求道:“排长同志,快再给我一根爆破筒。”排长看着他那焦急和紧张的神情,知道他很难过。便安慰他说:“这不能怪你,不要去了,到纵深再派你去完成更艰巨的任务。”正说着,第四名爆破手杨景友发现铁丝网上的爆破筒没有响,就自动地把第四根爆破筒送了上去,放在没爆炸的爆破筒上面,只听轰的一声,两根爆破筒一起炸响了,把这道铁丝网炸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勇敢的爆破手们,以他们惯用的车轮战术,仅仅用了两分多钟的时间,就炸开了纵深50米的11道障碍物,成功地开辟了一条通路。
接着,四班架桥组迅速开始架桥,因桥体过大,不能在交通壕内前进,他们便毅然跳出交通壕,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在壕外抬着桥直向护城河奔去。当他们前进到距离护城河50多米远的时候,民权门左侧8号暗堡的机枪眼里突然喷出两条猛烈的火舌,架桥组过于暴露,战士们纷纷倒下,仅剩数人,但他们仍前仆后继抬着桥向护城河冲去。
“让你们也尝尝烧火棍的味道吧!”六班副班长张锦富紧抱着爆破筒大声说,“排长你掩护,我去把它炸掉!”
在4挺机枪的掩护下,张景富箭一般冲向暗堡,在距离地堡30米时,他先向正喷着火苗的机枪眼投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借着爆炸的烟幕,扑向地堡,把冒烟的爆破筒插进暗堡,随即转身打了几个滚,隐蔽在一旁。接着,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巨响,把敌人全部消灭在暗堡里。
连指挥所发出了冲击信号,全连勇士像决口的急流,喊着杀声冲进敌阵。突击一排冲在最前面,机枪班副班长李合第一个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用机枪火力掩护突击排冲击,突击排如猛虎一般扑向敌人碉堡,很快,敌人的14、16、17、18号4个碉堡连续被我攻克。这时,百余名敌人疯狂反扑过来,突破口上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关键时刻,二排长王春田带着全排战士冲了上来。王春田越过围墙,看到跟前散兵坑里一个敌兵正要向五班、六班的几个战士投手榴弹,他猛地扑过去,抓住那个敌兵的手腕,用枪对准他的头说:“再顽抗,要你的脑袋,快放下武器!”
话音刚落,那个家伙就高举双手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请老爷饶命。”
太阳正当头,硝烟四处弥漫,后续部队还没有上来。垂死挣扎的敌人又纠集了数十倍于我的兵力,从三面向我突入城垣的部队实施反冲击。敌人先用炮火拦阻我后继部队的前进道路,并用两侧的火力拼命封锁住突破口,企图重新闭合被突破的缺口,然后全歼我突入城垣的部队。敌人的企图是毒辣的,而我尖刀连又因动作迅速勇猛,拉长了冲击队形,被敌人切成三段。形势对我极为不利。
二排刚冲到城墙根下,还剩下二十七八个人,而且因为是爆破排,只有排长王春田有一支驳壳枪,其他人手中不是爆破筒就是手榴弹,连1挺机枪或1枝步枪都没有。这时,隐蔽在右前方的三四个地堡里的敌人又突然向二排开了火,子弹像雨点似的飞来,压得大家抬不起头,其他排因距离太远,也无法用火力支援。
“怎么办?”
“必须摆脱困境!变被动为主动!”
排长王春田下令:“七班副带领两个同志炸掉它!”
“是!”
副班长带着两个同志顺着交通壕溜过去,用爆破筒炸开了一个地堡,然后分左右两路,把附近地堡里的敌人都消灭了,而且还缴获了1挺机枪,1枝步枪和许多整箱的手榴弹。
二排进入地堡附近的交通壕,准备对付敌人更大的反扑。他们刚把伤员安放在地堡里,约1个营的敌兵就从左前方冲上来了。敌兵一面拥挤着,一面嚎叫着,像一群凶猛的野兽向二排扑来。战士们静静地蹲在交通壕里,看着敌人一步步逼近,100米、90米、80米……只有30米了,排长一声令下:
“打!”
一排排手榴弹和密集的子弹向敌人飞去,在敌群中爆炸、扫荡。在战士们愤怒的还击中,敌人成片倒下,幸免的家伙,抱头鼠窜。一场激战之后,阵地出现片刻沉寂。排长抓住机会,把剩下的20多人,重新编组。
几分钟后,敌人发起了第二次反扑,兵力比前一次多一倍。排长命令:“五班负责右前方,六班对付左翼,七班负责正面,沉住气,狠狠打!”敌人不像前一次那样疯狂了,拥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还不时地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军官。战士们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敌人靠近。为敌人准备好的干粮——手榴弹和爆破筒全搬了出来。敌人距前沿只有30多米了。
“打!”一声令下,阵地上顿时变成一片火的海洋,硝烟弥漫着天空,敌人懵头转向,四处翻滚。战士们越打情绪越高。七班副班长李金耀身负重伤,仍坚持战斗,排长几次叫他下去,他都拒绝了。
“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坚决战斗到底!”
排长只好命令一个战士背他下去,他立刻说:“排长,我服从命令,但我不用背,我还能爬,让好人留在阵地上打敌人吧。”说完,他吃力地向地堡爬去。
排长衷心地感激李金耀同志,因为多一个人在外面,就多一份杀敌的力量。
李金耀的坚强意志和对战斗负责的精神大大激励了同志们的斗志。又是一番厮杀之后,敌人留下100多具尸体,狼狈地跑回去了。
就这样,二排和一排并肩战斗,连续打垮数倍于我的敌人的四五次反扑,击毙敌300人多,牢牢地巩固住了突破口。
11时58分,纵队发出炮火急袭3分钟的信号。12时零1分,步兵发起冲锋,七十团一连仅3分钟就突破了民权门。
标志着杀开民权门的大旗在城头上矗立起来了。迎风飘扬的红旗像一把雪亮的利剑,直插在敌人心上,绞乱了敌人的心窝。红旗招来了敌人无数的炮弹。成群的炮弹在它四周爆炸,英雄旗手钟银根勇敢地护卫着红旗,伫立在炮火硝烟之中。突然,一发炮弹在他脚边爆炸,他的双腿被炸断。他伏在红旗下,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竖起被炸倒的红旗。当这面红旗第三次竖立起来的时候,又飞来一颗炮弹,旗杆被炸成两截,钟银根又一次负伤,昏迷过去。红旗倒下了,钟银根的鲜血浸透了那面弹痕累累的红旗,然而,红旗只倒下了一刹那,激烈的枪声、炮声、杀声使钟银根又苏醒了,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紧牙关,爬到红旗旁,双手抓住旗杆,两肘撑在地上,又把红旗竖了起来,用自己的脸颊紧紧地保护着这面红旗。
在战场上战斗的战友们都看见了这面红旗,他们在红旗的激励下流着热泪与敌人拼死厮杀!
二排长王春田在回忆录中记下了这一幕:
“红旗虽比刚才低了,但仍然飘扬在民权门的城墙上。我们的英雄战士钟银根,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了保卫竖立起来的红旗,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曾经和我生活在一个班里,平常是个说话也要红脸的同志,但是,在战斗中,他表现了这样惊人的勇敢。我心里非常难受,但同时又为他的崇高品质而感到无限骄傲!他虽然牺牲了,但双手仍紧握着旗杆,两肘和脸颊像三角架一样,把旗杆支住,使这面大旗照常在炮火中随风飘扬。同志们被他的英勇行为感动得流下眼泪,复仇的火焰燃烧在每个同志的心里。李泽山同志高呼着为钟银根同志报仇的口号,把这面胜利的红旗,随着突击队插上了41号母地堡。尖刀连的勇士们,也乘胜楔入了敌人的纵深。”
13时许,一营副营长张金慧率领二连、一连一部、三连一部、五连1个排和迫击炮连,沿一连打开的缺口向天津城内冲击,前进不到300米,遭到敌人的抗击,前进受阻。敌人以两个营的兵力在炮火配合下连续冲击,一时间,民权门突破口被层层的火网封锁得风雨不透,后续部队被切断了。
这时,二连已经伤亡过半,弹药也快打完了。危机时刻,二连迅速抢占附近敌人的战壕和交通沟,换上了一色的美制武器,捡足了弹药,开始孤军作战。
一颗炮弹把二班战士李万祥的左小臂炸去了,血把衣服都染红了,他的脸顿时变得苍白,眼珠就像要突出来,但他右手的枪还是握得紧紧的。九班副班长孙得贵一步抢到他跟前,撕开绑带,替他把正在流血的伤口勒住。连长芦常余叫他下火线,可他坚决地说:
“抢占金钢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是共产党员,少了一条胳膊也决不下战场!”
旁边的同志也想劝他,还没开口,李万祥的声音又响彻了整个阵地:
“同志们,很多战友为了胜利光荣牺牲了,我们活着的就应该对得起他们!”
他的话就像一桶油泼到了战士们满腔复仇的烈火上,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对!只要有一口气,就坚决战斗到胜利!”
在这样的战士面前,连长还能说什么呢?他知道,战士们的唯一念头就是坚决完成任务,杀敌,立功,报仇!
二连的勇士们与占据着优势地形和数倍于我的敌人顽强战斗着,直到打退敌人的最后一次冲锋。天色已是黄昏了,副营长张金慧决定趁着这个半明半暗的时候,炸掉当面的碉堡,以便杀开一条前进道路,突向金钢桥方向。爆破手的人选还没有指定,只听唰的一声,旁边战壕里跃起一个战士,他右手拿着一根爆破筒,半截左臂的白纱布已经被血浸黑。“李万祥,你……”连长想制止他。但他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像一股旋风向前方的碉堡扑去。为了掩护他的爆破,全连的火器一齐发射,密集的弹雨倾向敌人的阵地。转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前面的碉堡被揭去了大半边。可是,左前方的大楼脚下,敌人的1挺机枪和2挺轻机枪还疯狂地叫着。战士们争着去完成爆破任务。李万祥马上又抱起一包炸药,出现在连长面前:
“连长同志,我有经验,还是让我拔掉这个钉子!”
连长和副营长几乎同声说道:“李万祥同志,你该休息……”
“首长,别看我只剩下一只胳膊,完不成任务我决不回来!”
没等连长作出决定,敌人的炮火又密集了。炮火刚稀疏一点,李万祥拖着一只胳膊又跳出了战壕。机枪手孙德贵朝大楼猛打一梭子,把敌人的机枪吸引过来。利用这个空隙,李万祥从左前方抄到大楼跟前,将炸药包贴紧在大楼墙脚下,咬紧牙关,用脚登住炸药包,右手把连接起来的四根导火索使劲儿一拉,只见墙脚下忽地升起一根烟柱,接着发出山崩地裂的爆炸声。
“同志们,冲啊!”
李万祥的喊声未落,40多名勇士一齐跳出战壕,像一把锋利的刺刀,狠狠地插入敌人的纵深!
二营、三营在民权门西北扩大突破口,占领了于家大院及4、6、7、8号地堡,与敌形成对峙,并连续打退敌人由整班到整营的20多次反扑。14时许,敌人由中纺七厂、铁路工人宿舍、长江造纸厂三个方向组织了约1个团的兵力反扑,又被击退,我七十团遭受重大伤亡。配属我纵队的工兵分队,在密集火网下执行为坦克架桥和扫雪的任务,亦付出很大代价。15时30分,二梯队七十一团进入突破口支援七十团战斗。18时,一营攻占王串场,20时肃清残敌;21时,二营进攻长江造纸厂,策应七十团三营攻击燃料厂;15日1时,两地均为我攻占。至此,民权门800米的纵深防御工事均被我突破,随后各部队先后进入纵深战斗。
民权门右翼刘家场坊有敌人1个地堡群,工事异常坚固。12日扫清外围时,六十六团三连配属山炮营经2小时激战曾攻占该地,但因地形不利,遭敌暗火力点侧射,伤亡较大,撤出战斗,纵队决定待总攻发起前再攻取。14日11时50分,二十二师六十四团七连攻占了这个地堡群。随后,六十四团向铁路工人宿舍东北角突击,一连因架梯子伤亡过大,攻击失利。12时40分,该团组织一营、三营从刘家场坊并肩突击又未奏效,纵队首长下令从二十四师民权门突破口进入纵深战斗。
二十二师虽未能打开突破口,但部队打得英勇顽强,可歌可泣。
突击连机枪班长林春和在他的回忆录中真实地描述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战斗开始前,突击连静静地伏卧在一道不很高的塄坎背后,紧紧盯着前方。从这里越过100多米的开阔地,就是冲锋的突破口刘家场坊。刘家场坊是两座孤零零的小瓦房,房子前面的鹿砦、铁丝网早已被我炮火摧毁,但左边的地堡群仍像恶狗似地蹲在那里。突然,敌人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房子背后的土坝后飞过来,在战士们的阵地前后爆炸。
硝烟在空中弥漫,使得将要西落的太阳黯淡无光。
掩护突击的机枪、小炮猛烈地吼叫起来。爆破班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冲上去,但冲出不到30米,就被敌人的机枪打倒了好几个,而敌人的机枪位置却怎么也看不见。战士们在开阔地上,一点儿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从开阔地到前面的小河沟还有30多米的地方。怎么办?!战士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忽然,一班副班长右手一拉导火索,把抱在胸前的炸药包拉响了。他一边向前冲去,一边高喊着:“同志们!冲啊!我掩护你们!”
他没跑几步,炸药包就在他胸前爆炸了,开阔地上顿时腾起一团黑烟,遮住了敌人的视线。
看着副班长爆炸中的身影,林春和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眼泪充满了眼眶。是他,这位平时待人亲切友善的老战友,为了掩护后面冲上来的同志,牺牲了自己。林春和猛地端起机枪,跳出塄坎,向前冲去。在他身前身后,好几个同志抱着炸药向前冲锋。
“冲啊!”
“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前面,一个战友踏响了地雷,“轰隆”一声,又是一阵黑烟。几个同志又倒下了,在这该死的开阔地上,每一秒钟,都有我们的战士牺牲!
子弹嗤嗤地打在地上,突然,林春和的右腿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胸前也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地打了一下,他踉跄着差点儿摔在地上。原来是右边几个暗堡射来的子弹。不高的堡顶上撒着干枯的野草,伪装得像个坟堆,机枪声从“坟堆”里传出来。
“啊——是你!就是你!”机枪在林春和手中颤抖起来,愤怒的子弹倾泻进敌人的枪眼里:“现在该让你尝尝我们的了!”
敌人的机枪哑了,林春和与战友们抓紧机会,猛跑几步,抢到前面的护城河边。河面已经封冻了,河沿上,包着石头的红纸包在风中瑟瑟抖动,这是前面扫雷组留下的标有地雷的标志。战士们避开这些红纸包,朝前面冲击。忽然,从右面跃起一个身影,那是一班战士佟桂林。他抱着一包炸药,向右边离得最近的一个暗堡勇敢地冲去。敌人躲在暗堡里拼命地向他射击,子弹嗖嗖地从他身旁飞过。林春和立刻用机枪掩护他前进,但是,罪恶的敌人竟使用了燃烧弹。一股红色的火流射到了佟桂林的身上,他周身燃起熊熊火焰,手中的炸药包也烧着了。他没有扔掉炸药包,也没有滚到地上扑灭自己身上的烈火。他只是颤抖了一下,就又继续向暗堡冲去。他像一团火球,滚上了暗堡,把燃烧的炸药包放在暗堡上,然后栽倒在暗堡的一侧。
战友们的心都被撕裂了!
轰隆一声,敌人的暗堡塌陷了,燃烧了,暗堡里的敌人全部葬身火海。佟桂林被炸药推出好几步远,仰面躺在地上,满脸都是土和血。看到他的样子,战友们的胸口都要炸开了!
敌人还在其余的暗堡里疯狂地射击着。开阔地上所有牺牲的战友、佟桂林被烧焦的手臂,所有的一切都是暗堡里的敌人造成的。他们龟缩在里面,射出罪恶的子弹,把战士们压在铁丝网前,抬不起头。战友们眼睛里进射着仇恨的火花,喉咙像给什么东西堵着。战士们跃出弹坑,投出一颗颗手榴弹。小炮班的掷弹筒坏了,班长薛明白贴着墙角,解下腰里的炮弹,往墙上一嗑,投向敌人。这是十分冒险的办法,为了消灭敌人,战士们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敌人极力想封锁住林春和手里的机枪,林春和与弹药手王玉林坚守在一个地堡后面,对付着前面3个地堡里敌人的机枪。他不停地射击,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王玉林喊道:“班长,子弹快打完了!”
“快去找!”林春和脱口而出。可去哪里找呢?后续部队还没有上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排长的声音:“跟我来!”
原来,排长在伤员那里收集到了子弹。
机枪的位置待不住了,敌人的炮弹也朝这边打来。林春和脱下帽子,戴在一个竖着的钢轨上,帽子立刻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几颗子弹打在上面,帽子晃荡着,露出雪白的棉花。
一梭子打完了,林春和伸手要子弹,刚抬头,就栽在了地上。弹药手叫着他的名字,他觉着那声音很远,他使劲睁开眼睛,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王玉林含着眼泪,已经换上了梭子,要拿过机枪继续射击,另一名弹药手许宝祥在他的左边,把揭开盖子的手榴弹放在面前,手里还攥着一个,弦已经套在了手指上。
“缴枪吧!投降吧!”
“来吧!给你手榴弹!”
敌人的叫喊和战士们的回骂声混合在一起,响成一片。林春和一下子清醒了,他猛地抬起头,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敌人端着刺刀冲上来了!敌人是趁着机枪停止射击的空隙冲上来的!只有50多米的距离了,林春和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使这个许许多多同志用生命换来的突破口,白白地让敌人夺去!后续部队就要上来了,我们一定要坚持住,不能丢掉!”
林春和像发了疯,一把把王玉林推开,忘记了敌人的机枪还封锁着地堡,忘记了头上的伤痛,猛地站起来,端起机枪对准敌人猛扫过去。
“好!给你子弹头!”他大声吆喝着。
刹那间,机枪和手榴弹像割麦子一样,把敌人一排排地打倒了。
“打得好!”排长叫着,他的手枪也在向敌人射击着。
机枪的枪筒已经发红了,但仍吼叫着……
七纵二十一师、十九师实施并肩突破。攻击开始后,六十一团突击连侦察员王国才到前面探路,他敏捷地通过数道障碍,一直冲到护城河边。就在这时,敌人残存火力点突然复活,他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为王国才报仇!”战士们发出愤怒的吼声。爆破组战士腾青云、王农一跃而起,冲上去。他们越过铁丝网和鹿砦,发现一片残余的地雷,立刻用装满炸药的米袋一线拉开,在雷区内炸开一条8米多宽的通路,又用炸药和爆破筒炸毁敌人残存的碉堡与电网相接的铁丝网。接着,他们飞身越过护城河,爬上城垣,用仅剩的一颗手榴弹炸掉敌人的暗堡。负责爆破的三班、七班紧跟着上来,突破口正面的障碍物被全部清除。器材组迅速把梯子架在冰河和城墙上。
10时50分,突击连发起冲击,仅10分钟全部突入突破口,并占领了东北第五临时中学。紧接着,一营、三营先后进入突破口,并以一部向两侧发展,主力继续向前攻击。部队越过一片开阔地,绕过一个水塘,迅速逼近附近一座大楼。大楼有敌一个师部据守,楼下设有地堡群。我突击部队向敌人展开猛烈进攻,结果,正面敌3个地堡中的一个地堡打出白旗,要求谈判。三营一名副指导员进入敌人师部,敌师长竟提出给他起义待遇。副指导员义正词严地说:“现在起义,你没有资格了!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唯一出路。”敌师长还想顽抗,被我军俘获。
战斗继续进行。突然,我突破口左侧洋灰厂敌据点火力复活,向我侧射,敌纵深炮火也开始反击,同时,敌一个营分两路向我猛扑,企图封闭突破口,阻滞我后续部队进城。师指挥所当即组织反击,令六十三团由浙江义地组织火力突入城内与六十一团会合,已经突入城内的部队也回头向突破口附近敌人突击。敌我双方在突破口展开激烈争夺。敌人冲到七连阵地前沿,一排副排长魏景芳跳出交通壕与敌肉搏,把敌人打翻在地,夺下敌人的机枪。钢铁七连在连长、战斗英雄钱安良指挥下,打退敌人多次反扑。战斗持续到下午3时左右,终于打退敌人,巩固了突破口,后续部队源源入城。
右翼十九师,在总攻开始炮火进行破坏射击时,五十五团尖刀连一营一连即发起冲锋。11时7分进入突破口。11时50分,突击营全部进入突破口,并占领东北临时中学北端居民宅。随后继续向李公楼方向发展,迫近敌人师部。这时,敌派出一名少校参谋欲与我谈判,我命其缴械投降,连长汤明友进入敌师部抓获敌师长。二连跟进后,沿城墙内侧向北发展,越过通马场的公路,连克7个地堡。巩固突破口时,副连长、战斗英雄李广正指挥全连英勇打退敌人8次反扑,手榴弹打光了,就让敌人靠近后扔爆破筒。当敌人第九次反扑时,李广正肩部负伤,仍坚持指挥部队,把敌人消灭在阵地前沿。
津南城头第一面红旗
城南突破由九纵二十六师、十二纵三十四师配属两个野炮营,从尖山子之间突破城垣,而后向纵深发展。二十六师七十六团一营、三营为突击队,誓师大会上,纵队司令员詹才芳和政治委员李中权把两面“登城先锋”大旗,分别授予两个突击营。
1月14日凌晨,第一梯队进入冲击出发阵地,透过渐渐退去的寒雾,天津城垣呈现在眼前。在距前沿400米的石灰窑师指挥所里,师长肖全夫用望远镜观察战场情况,只见西起城墙上的三层大炮楼,东到城下的暗堡群,约300米突破地段上,敌人天天泼水,城墙、坡地,白冰放着寒光,一排排射击孔仿佛恶兽的眼睛,瞪着我冲击出发阵地。一切都预示着将发生一场殊死战斗。师指挥所里,每个人都盯着急促的秒针。9时30分,数百门大炮齐轰。一排排炮弹倾泻在城墙上、堡垒上,砖石腾空、烟雾翻卷,被击中的地雷,轰轰爆炸,脚下的地面一个劲地颤动。
突然,一个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出现了。大雾退去,西北风骤起,西北友邻突击地段炮击的浓浓烟尘随风飘来,笼罩了二十六师突击地段的目标,给远在800米外直接瞄准的炮兵造成极大困难。40分钟后,友邻部队的目标大部摧毁,而二十六师突击地段的目标只摧毁很少部分。冲击时间到了,友邻部队开始冲击,一营、三营唯恐落后,亦随着配属7辆坦克的出动,强行架桥。敌正面炮火疯狂压制,东西暗堡火力从侧面封锁,并用大量燃烧弹向我轰击。30名突击队员抬着10多米长的笨重苇子桥前进,刚运动30来米,就十有九伤。勇敢顽强的突击队勇士们没有被敌人的火力封锁吓倒,又连续两次抬着苇子桥冲锋,但都被打倒在阵地前。原想冲进护城河让部队从坦克上架桥通过的7辆坦克,也都在行进中被打坏了。突击营立即组织爆破,但敌人交叉火力太猛,连续派出4个爆破组,除1人外,全部伤亡。一排长率领突击队和爆破队直扑敌人铁丝网,又有19人牺牲,5人受伤。与此同时,三营5次爆破也均未成功。
预定的突击手段未能奏效,师指挥所里,同志们急得心如油煎。指挥员们被一批又一批战士的伤亡灼伤了,他们的心在隐隐作痛,部队流血牺牲,指挥员心头就在滴血!
“大部队在望着我们,全局需要我们不怕牺牲,立即把红旗插上天津城头!”
“请炮兵掩护,我们组织直接冲击,在冲击中扫除障碍!”在前沿指挥所直接指挥作战的团政委皋峰和副团长巩玉然毅然向师部提出请求。
皋峰是文武兼备,头脑敏捷的干部,巩玉然更是纵队有名的战斗英雄。他们在锦州攻坚中,配合默契,打得十分出色。
“十几米宽的护城河,略懂水性的战士几个扑通就可以过去了,何况敌人并没有把坚冰完全打碎。如果机械执行上级指示,一定要先架桥再突击,就会贻误战机!”
皋峰、巩玉然积极主动的战斗要求,立即得到师首长的同意。
炮兵兄弟的大炮又吼叫起来了!急袭的炮火如狂风暴雨落在敌人的城垣上,卷起浓浓硝烟。
积郁了太久的冲锋号终于吹响了,等待了太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突击队员们像蛟龙,像猛虎跃出战壕!
强有力的炮火支援下,一营二连、三营七连高举红旗,向城垣发起冲击。
转瞬间,七连十多名战士已冲过护城河,奇迹般出现在城墙下!
二连尖刀三排排长宋宝林大呼一声:“护城河能过,快跟我上!”
全排一阵风冲过了护城河。八班长吕树华高举红旗紧跟排长向前冲去。突然,红旗一摆,他负伤倒在地上,战士于米福一个箭步窜上去,接过班长手中的红旗继续向前。
这时,七连的冲击被敌人的炮火压住了,二连三排也伤亡过半。
“不能停,一秒也不能停!”
排长手臂一挥:“跟我上!”
战士们应声跟着排长从打断的铁丝网豁口冲过去。
手举红旗的于米福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击,周围的同志不断地倒下去,他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增添了无比的勇气。突然,他的腿被七零八落的铁丝网挂住了,正当他和铁丝网纠缠不下的时候,副班长罗开云从他手里接过红旗,于米福急了,他顾不得鲜血直淌的双腿,奋力从铁丝网中挣脱出来,过第三道铁丝网时,副班长也被挂住了,紧跟其后的于米福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接过红旗猛冲。他一口气钻过最后一道铁丝网,跃过结冰的护城河,直冲到城垣下。敌人拼命顽抗,向他投手榴弹,他一脚踢开还没爆炸的手榴弹,连投3颗手榴弹回敬敌人。趁着爆炸的烟雾,他飞步跃上城垣,把第一面红旗插上津南的城头。
宋宝林率领三排19名战士紧跟而上,占领了突破口。
七连二排排长郑文英也率领3名战士连续炸开两道铁丝网,迅速越过护城河。接近城垣时,地堡里的敌人正准备射击,郑文英猛地窜到两个枪眼之间,连续塞进3颗手榴弹,消灭了10个敌人,把红旗插上了城头。
“登城先锋”的大旗,在高空中迎风招展,骄傲地宣告我军胜利的开端。这时正是13时30分。仅仅5分钟,突击队的勇士们便突破了300多米的开阔地、4道铁丝网、三四丈宽的护城河以及数不清的暗堡、炮楼和地堡群。
突破口激烈的争夺战开始了。垂死挣扎的敌人集中层层火力,向不到50米宽的缺口疯狂射击,企图趁我立足未稳夺回阵地。城垣里面是一片开阔地,被东北面的交通沟、东面的炮楼和城垣上的火力点严密封锁着。城垣上的敌人在交叉火力掩护下,向我突破口反扑。敌人距离只有20米了,战士们一顿手榴弹,把敌人打回去。打退敌人第一次反击之后,三排的战士们立即向东扩展撕大突破口。
趁三排兵力分开,敌人换了个方向再次扑上来,由东面的交通沟紧贴着城垣包抄上来,敌指挥官使劲儿摇着小旗督战。敌纵深炮火成排地打过来。炮弹在红旗周围爆炸,突破口上变成一片火海。战士们隐蔽在弹坑里,监视敌人的行动。炮弹的爆炸声震得耳朵直叫,炮弹掀起的冻土划破了脸颊,没有谁有丝毫的动弹,他们都全神贯注地伺机打击敌人。敌人靠近了,一阵手榴弹爆炸,敌指挥官被打倒,剩下的敌兵抱头鼠窜。
二连像钢扦一样扎在突破口上。战斗打到白热化程度。敌人火力越来越猛,兵力越来越多。排长宋宝林指挥三排英勇奋战,顽强抗击,又连续击退敌人3次反扑,但三排已伤亡32人,仅剩下11名战士,其中还有5人是轻伤。人人身上的棉衣被敌人的燃烧弹、子弹、弹片穿透、烧破、烧焦。弹药用完了,枪管打红了,战士们立下誓言:战斗到一人一枪,也要守住突破口!
全军指战员的心一下子都系在突破口上。炮兵部队急速的炮火飞向突破口周围,拦阻敌人的反扑。
敌人第四次反扑又开始了,三排又有新的伤亡。关键时刻,二连全部冲上了突破口,把敌人压了回去。七连也全部登上城垣。两个连队并肩战斗,连续打退敌人11次反扑,并将突破口拓开400米。这时,一营、三营3次冲击伤亡400人,也相继打进突破口。
敌人仍然拼命挣扎,纠集力量妄图夺回失去的城防阵地。为了巩固突破口。七十六团二梯队投入战斗,二营也拉了上去。憋足了劲的二营怒涛般卷地而来,冲向城垣。刚进入突破口,即遭到左侧敌人冲击。二营果断命令六连反冲击,四连、五连向尖山子发动进攻。敌人不顾一切,一次又一次调整炮火和兵力反扑,从三面拥来,与我反复争夺,企图夺回阵地,封锁我突破口。我指战员连续击退十余次敌人凶恶反扑,用血肉和意志构成一道铜墙铁壁。
这时,左翼三十四师突破口尚未打开,严重威胁二十六师突击部队左侧安全。纵队政委李中权立即摇通三十四师,要求他们必须立即组织力量,迅速突破,减轻二十六师左侧压力。同时纵队组织火力支援三十四师进攻。七十六团六连在左侧顽强阻击,终于将敌人打退,并立即向左侧发展,将突破口扩大了400米。六连果断大胆的行动有力地配合了三十四师一○○团的突破,接应一○○团顺利占领城防。
但敌人仍不甘心失败,又组织4个营向我突破口反攻。我扼守突破口右翼的战士勇猛抗击,与敌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突破口上硝烟弥漫,杀声一片。敌人来势凶猛,连续夺取我阵地多处,一时间,突破口右翼形势异常紧张。七十六团立即将三营拉上去与敌人抗击,夺回失去的阵地。
15日零时左右,二梯队二十六师七十八团投入战斗,向西北方向扩展,攻取尖山子,进一步增强突击力量;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也在左翼突破向纵深发展,在前后尖山子、土城、黑牛城一带防线与据守之敌展开激烈战斗。
二十六师乘胜追击,师长肖全夫赶到硝烟弥漫的突破口,皋峰报告:一营、三营伤亡过半,一营营长郭海亮,三营副营长白平等同志英勇牺牲。郭海亮、白平都是人民军队熔炉中冶炼成的德才兼优的干部,昨天,他们还为争当突击队互不相让,今天,却在并肩突破的冲锋中一起献身!
“烈士们用生命和鲜血争得的胜利和战机,决不能丧失!”部队歼敌心切,仇恨烧胸。师长当即命令:“部队兵分三路,配合友邻部队,直捣敌巢!”
敌人再没有气力反扑了,七十八团二营趁机立即向前后尖山子发起攻击。五连4名勇士在火力掩护下,趁夜色从铁丝网下秘密钻进前尖山子,迂回到敌碉堡后面,手榴弹一阵猛打,消灭40多个敌人,五连趁势发起攻击,全歼守敌,向后尖山子推进;七十六团二营插到后尖山子侧后,切断敌人逃路;七十四团和三十四师一部亦及时赶到,各部队协同作战,一举攻占后尖山子。至此,敌人南线防御体系完全瓦解。
三十四师一○○团与二十六师七十六团并肩突破。总攻开始后,炮兵抵近敌前沿100米左右实施直瞄射击。20分钟炮火准备,敌前沿工事大部被摧毁,但敌人的暗火力点及侧射火力未被压制。步兵发起攻击后,架桥队遭到敌人火力杀伤,3次架桥,均未成功。突击队拥挤在冲锋出发地等待架桥,又因冲击道路和火力配置欠妥,也遭敌火力杀伤,突破未能奏效。经过调整,12时再行突破。一○○团一营二连六班担任尖刀班。班长祁凤海带领全班避开被敌人火力严密封锁的自然沟,出其不意地从一片开阔地上发起冲击,仅一人受伤就冲到了护城河边。勇士们踏着破碎的冰面冲过护城河,一边冲锋一边投手榴弹,一鼓作气歼灭敌人一个班,10分钟突入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连续反击6次,均被击退。第7次敌人以数倍兵力分3路向六班冲来。紧急关头,六班只剩下3枚手榴弹了。班长冷静地指挥3个战士分头把守3个方向,其余人迅速搜寻敌人遗弃的武器弹药,终于又击退了敌人的反扑。这时,后续部队被敌人的一个大暗堡阻拦,不能前进。祁凤海绕到暗堡侧后,把捆成捆的手榴弹突然投进敌堡,一下子消灭70多名敌人,还缴获1挺重机枪、6挺轻机枪及其它一些武器弹药。六班勇士们英勇顽强,拼搏厮杀,一直坚守到一营主力冲上城垣。一营冲上城垣后,又连续打退敌人多次冲击,巩固扩大了突破口。随即,二梯队投入战斗,全部占领敌人前沿阵地,迫使敌人退到前后尖山子一带。23时,二梯队一○一团改任主攻团,接替伤亡过大的一○○团。15日凌晨3时,一○一团一营尖刀一连向前后尖山子发起攻击。全连勇猛顽强,连续攻克9个敌堡,歼敌160余人。二排打得只剩6个人,仍前仆后继,向敌阵冲击。机枪班机智灵活,给敌人以重大杀伤。拂晓前,前后尖山子被攻克,大部队汹涌入城,投入纵深战斗。
总攻发起之后,10时50分,二师突破成功;11时,一师、四师、六师、十九师、二十一师突破成功;12时,二十四师突破成功;13时,二十六师、三十四师突破成功。至此,我围攻天津各路大军在东、西、南三个方向打开9个突破口,大部队如狂潮怒涛涌进天津城内,展开激烈的纵深战斗。敌人分兵据守步步为营负隅顽抗,我军各路出击且战且进奋勇拼杀。巷战、街垒战,白刃战……在天津的每一个角落展开。密集的步枪声、机枪声、手榴弹声、炮击声、坦克声、厮杀声响彻大街小巷。
面对疯狂顽抗的敌人,战士们有进无退,英勇无比。他们编成战斗队形,交替掩护,穿插分割。爆破手爆破碉堡,工兵穿墙打洞,开辟道路。川流不息的担架队、运输队紧跟着战士们攻击的脚步前进,战士们打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前沿指挥所随着攻击前进的部队一再向前移动,但联络仍然时有中断。
一纵两个师先头部队并肩突进城内,因天津街道纵横交错,道路狭窄,两个师主力进至永明街、邢家胡同、清化寺街东口一带,拥挤在不到1公里的正面上,有的走错了方向,有的穿插乱了建制。敌人凭借高楼、地堡进行顽强抵抗,还不断组织反击,我军一时前进受阻。纵队指挥所里,李天佑、梁必业、曹里怀非常着急。怎么办?电话线又被敌人的炮火打断了,联络不通,无法指挥部队。只有到前边去直接掌握部队,应急处置,才能使战斗顺利进行!曹里怀耐不住了:“我到前面去!”梁必业政委稍加考虑后同意了。一向打仗靠前指挥的李天佑见政委表了态,只好不争了。他顺手拿起电话向总指挥部报告这一情况。总指挥刘亚楼回答:“我也有这样的考虑,要派指挥员到第一线去。”
三十几岁的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曹里怀精力充沛,勇气过人,得到批准后,立刻带上两个警卫员一个参谋,沿二师突击路线向城内奔去。敌人稀疏的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城里的枪声响得分不开点,这些都像战鼓一样,催促着他们急速入城。过护城河时,曹里怀一脚没踩稳,左腿陷入河中,亏得警卫员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但棉裤已湿了一截子。
他们终于找到了二师的指挥所。
二师的指挥所也向前移动了。贺东生师长带着少数几个机关干部随部队进了城。一下子就走到了二师突击营的阵地上,裴飞正营长看见贺东生师长,大吃一惊,连忙说:“师长,这儿太危险了,你赶快回师指挥所去吧,我们一定能打好!”贺东生师长大笑着回答:“你放心,敌人的枪炮想打着我,还得好好练练哩!”裴飞正没有办法,只好在自来水厂找了个地下室作师长临时指挥所。
四周枪炮声异常激烈,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前进部队在老西城一带又遇到敌人的一道防线。副师长、参谋长都跑到前面去了,指挥所里只剩下师长和政委。就在这时,曹里怀来了,“走,跟我到前面去!”
这正合贺东生的意。他是个一听见枪声就往前冲的烈性子,当团长时指挥打仗从不离前沿阵地,见冲锋受阻,把棉袄一甩,抓起驳壳枪就往前冲,警卫员拉都拉不住。可这时他担心的是曹里怀的安全。曹里怀声如洪钟回答他:“老贺,没关系,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啊!”说着指指门外刚缴获的敌人的装甲车,“坐这玩意儿去,不很好吗?”
这时,政委有了想法,“你们走了,指挥所怎么办?”
政委王树君抗日战争中当过团长,军政兼优,曹里怀相信师长走后,留下政委完全可以,就说:“天塌了由你顶着!”
于是,曹里怀和贺东生坐着装甲车直奔市区。天黑了,他们又装在铁壳子里,外边什么也看不见。周围枪声不断,子弹横飞,不时打在装甲上叮当作响。曹里怀对贺东生说:“老贺,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作用,比你光着膀子上前线好。”
贺东生并不满意,“好是好,就是太闷人,哪有我在下面跑着痛快。”说着就把门打开了。恰在这时,一颗流弹打在了车门上,警卫员急忙把门关上。曹里怀笑了,“对不起,还是委屈一会儿吧。”
这时,永明街一带,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部队,见师长上来了,几个团长立刻激动起来:“这次攻城,把我们放在后边,打了八九个小时了,还没有抓到多少俘虏,战士们完不成决心计划,急得直跺脚。师长,快把我们调到前面去吧!”
曹里怀和师长商量了一下,对团长们说:“这么大个天津,仗有你们打的。按战前规定的打法,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关键是尽快拿下金汤桥,拦腰斩断。现在要先调整部署;展开兵力,突破前面防线,向金汤桥攻击!具体任务由贺师长部署。”
贺东生接着命令:“四团攻击老城西门任务不变,而后顺鼓楼西大街、东大街直插金汤桥,六团从右侧迂回进城。”这下,六团的干部满意了,高兴地敬了个礼,转身跑了。接着,曹里怀又向一师二团下达了命令。
曹里怀和贺东生乘装甲车进入老城,走在一个胡同里,前面战斗正紧,敌人据守一个丁字街头的地堡,战士们被堵在胡同里出不去。地堡里敌机枪封锁着街面,街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个遮蔽物,炸药送不上去。
看见这种情况,曹里怀说:“可以发挥一下装甲车的作用了。”就对战士们说:“我们来给你们开路!”
话音未落,装甲车就向敌人的地堡冲去,胡同太窄,拐弯时,装甲车撞坏了一间铺面的墙角。这件事,后来传成坦克撞大楼。装甲车开到街中心作前导,几挺机枪猛烈射击,掩护战士们冲锋。战士们一拥而上,杀声震天,很快解决了当面之敌。走在后面的几个调皮的战士还专门用枪托敲敲装甲车,嘴里喊着:“同志们,该请你们的指导员给你们记一功。”车里的参谋、警卫员不由地乐得笑起来。贺东生的警卫员小张冲战士们喊道:“什么指导员,车里坐的是副司令员和师长!”几个调皮的战士一愣,“啊!”的一声跑向部队,边跑边喊着:“同志们,坐坦克开路的是副司令员和师长,快冲呀!”
喊声鼓舞着勇敢的指战员们,部队如利剑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