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吴彦棋站在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厅外,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深x1了一口气。
哥哥的婚礼盛大而隆重,宾客络绎不绝,男方nv方亲友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唯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吴彦棋轻轻笑了一下,是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里最不「t面」的一个,大概就是新郎的弟弟了。
他签完名走进会场,很快看见母亲正在与几位亲戚寒暄,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时,明显蹙了下眉,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式微笑,转头向旁人介绍:「这是我小儿子,彦棋。」
她的语气藏着不自然的僵y,像是怕不小心说错什麽让自己丢脸。婚礼尚未正式开始,几位亲戚长辈上前热情地问:「彦棋,好久不见!现在在做什麽呀?」
「我最近在读书。」
「哦,博士吗?博士不错啊,毕业後想当教授还是研究员?」
「不是,是在准备防护员的考试。」
对方明显一顿,「防护员?你还在打bang球吗?」
「对。」吴彦棋礼貌微笑。
话才刚出口,他就看见不远处的母亲双眼气愤地瞪大。
而在几秒钟的静默後,对方勉强笑了笑,「很不错啊……满有热情的方向。」说完便假借有事迅速离开。
很快又有其他人过来搭话,一轮又一轮重复的问答,每次吴彦棋提起自己在做什麽,对方脸上的笑容就会变成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僵y,那种「原来这麽没出息」的表情,他太熟了。
「唉,我儿子只是b较有自己的想法啦!」母亲突然凑过来,对正和吴彦棋搭话的人解释,然後三两下将话题带开。
婚礼中场时,吴彦棋走出宴会厅犹豫着要不要提早离开,却在走廊上遇到母亲,nv人看到他脸se瞬间垮下,「人家问你在做什麽,随便编一个都好,你那是什麽回答?」
「我现在做的事让你很丢脸吗?」吴彦棋冷冷地反问,「丢脸到你宁可我说谎?」
「你讲话怎麽这麽难听?」母亲声音陡然提高,一只手已经抬起。
吴彦棋失望地闭上眼,对一切彻底放弃。
这些年他也曾想试图改变父母想法,曾试图修补彼此关系,但不管自己再怎麽努力都是天方夜谭,反正从小,他的兴趣就是一文不值。
对把他所有球具丢掉、把他关在房里读书、对来医院探望自己的球队朋友恶言相向、对b他选自己不喜欢的科系的母亲,他还能说些麽?还奢望改变什麽?
「我的婚礼上,妈这是要g嘛?」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打断两人。
吴彦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母亲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尴尬放下。
「对方好像在找妈跟爸。」吴彦霖平静道:「还是快回去吧。」
母亲瞪了吴彦棋一眼,转身匆匆离开,走廊顿时恢复寂静,只剩兄弟俩相对而立。
吴彦霖看着他,率先开口:「阿棋,你没错,你做的不是什麽丢脸的事,靠自己的力量去做喜欢的事,你b谁都厉害。」
吴彦棋垂下的双手却突然握紧,压抑多年的情绪只需一个小小刺激便足以溃堤。
「你也是来数落我的吗?也觉得我可笑吗?从小到大我什麽都要被拿来跟你b,课业、个x、学历、工作,甚至是梦想!」他抬起头,眼中闪着怒意与委屈,「我的梦想就这麽……不值钱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哥,我们到底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吴彦霖心头一震,一步上前,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
吴彦棋僵在原地,颤抖着道:「我只是……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麽这麽难?」
「我知道,阿棋,我都知道。」吴彦霖眼眶悄悄泛红,「台东的那些孩子,还有那个投手,他们都因为你变得更好,是我没有勇气像你一样,以前看你打球,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又忌妒这样随心所yu的你,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语毕,他捧着弟弟的脸,轻声说:「你想当防护员,是打算去美国找他对吗?」
吴彦棋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对,不管谁怎麽阻止我,我都会去。」
因为有人在等他,他们约好了。
「好,我支持你。」吴彦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眼中满是骄傲,「既然当初我没有和你一样的勇气,我选择的这条路就会走到底,爸妈这边的事交给我处理,所以你放心去吧!有什麽困难,尽管跟我说。」
吴彦棋靠在哥哥肩头,感到一阵久违却熟悉的温暖,「谢谢。」
吴彦霖松开怀抱,替他重新打好领带。
「未来如果你们结婚了,记得邀我过去。」说完,他在吴彦棋怔愣的眼神中,故意地眨了眨眼,「爸妈那边如果需要,我帮你瞒着。」
时隔多年,兄弟俩久违地相视而笑。
十月底,吴彦棋的实习终於告一段落。
但为了累积实务经验,也为了明年一月的防护员术科考试,他透过实习单位的前辈介绍加入一支业余球队,继续跟着正式的防护员学习、观摩。
球队没有b赛的日子,他依然到处打工,虽然不久前已经还清父母帮他付的大学四年学费,但台北的租金贵,物价又高得吓人,他还得继续拼命存钱为将来去美国做准备。
每晚回到狭窄的租屋处,他便坐在小书桌前埋头复习笔记,虽然日子辛苦,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目标就在前方。
而太平洋彼岸,林澄风的伤势恢复得b预期还快。
不过球季也差不多结束,球团乾脆让他直接休息,因此出战大联盟的事,只能等到明年春训再看状况决定了。
对於像他这样尚未确定明年合约的小联盟球员而言,休赛期并不轻松,球团为他量身订制了训练菜单,除了针对姿势与变化球的细部调整外,也加入更高强度的核心与力量训练。
不过b起赛季需在各地频繁移动的疲惫,这样集中训练反倒让他觉得轻松不少。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起上场投球的感觉,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天下午,林澄风结束一轮投球练习,正准备前往淋浴间,迎面走来一位熟悉的身影。
「!」对方率先挥手招呼,「好久不见,记得我吗?」
林澄风停下脚步,笑着点头,「当然记得了,,正想着趁这段时间ch0u空去拜访医生。」
&扬起一抹亲切的笑,「看到你前阵子表现亮眼,恭喜又回到球场!」
两人并肩走向休息室,闲聊几句後,感慨道:「你是我印象最深的病患,很多球员被介绍来我这,但我从没见过yips投球失忆症像你这样严重的,甚至没上场,光想像就有强烈的应激反应,说实话那时我真的已经束手无策,很遗憾到最後都没能治好你。」
林澄风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不,最後一次治疗结束时,医生说的那句话帮了我很大的忙。」
&一愣,满脸疑惑,「哪句话?我不记得了。」
「你说,这里的职bang选手在追求目标和纪录前,他们都先是热球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走得长远。你让我试着回想人生中什麽时候,曾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真的热球。」
&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你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林澄风摇头,「当时的我怎麽也想不起那种感觉了,脑子里唯一出现的是一个人,虽然他不是职业球员,技术也不是特别出众,但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热球的人。我想,或许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
&目光一闪,「所以,你去见他了?」
「不,我们交情不深,这些年早就断了联系。」林澄风轻轻0着项链,眼神变得柔软,「我只是回到曾经一起打球的地方,我想我是幸运的,才能再次遇见他。」
「太好了l,真的替你感到开心,谢谢你跟我分享这段故事。」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个人,应该很特别吧?」
林澄风将毛巾甩上肩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少年气,「对,他是我的ai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