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维邦逸 本章:第十七章

    晨光斜斜落下,雪峰上的光芒从冷冷的银白转为微微的金se,像整个天地才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

    但夏布朗谷却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誓石原被粗黑的布条一层层包住,好像有人试图掩盖它正在苏醒的力量。夜里,还有人看见银光从布缝间渗出,甚至说看到石面闪过像兽眼一样的亮光。但没有人敢说出口,也没人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几位年老的灵媒在夜里悄悄焚香祈祷,香灰落在雪地上却没有声响,就连大地,好像也不愿把这些话传出去。

    没有人再敢正眼看那块巨石上的新裂痕——那是第八道裂缝,像被什麽巨兽的爪子划过,深深地刻在石头上,就像把古老的命运撕开了一道口子。风雪还没真正来到,可整个部族已经感到一gu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年轻的记誓僧们开始低声议论。有人说看见银se的纹路一路往地底延伸,有人说梦里听见石头里传来野兽的咆哮。

    而那些年纪b较大的,只把话吞回喉咙里,转身去翻出藏在经书最底部的页面,默默念着那些早就被封起来的禁语。

    整个部族像陷入一场未融的夜雪之中,静默、沉重,充满压抑不语的恐惧。

    议堂里静悄悄的,炭火无声燃烧,石座整齐排列,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拉贡.却吉坐在最上方,双眼深陷,脸上线条像石头一样冷y。他的眉头垂着,像山压下来一样,让整个空间都低低的、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缓缓地用指尖敲着椅子的扶手,声音低沉又稳重,像风在石上磨过。一旁的灵僧们没人敢说话,只有炭火偶尔裂开的声响,听起来像骨头在移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拉贡的身影上。那不是普通的影子,而像一种从古老传说里走出来的东西,沉沉地压在人心上,让人连抬头都不敢。

    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在雪地里活得b许多传说都久。他亲眼看过献祭的夜晚,也见过誓石裂开的那一刻,始终坚信一句话——代价就是代价,不能讨价还价。人可以si,灵兽不能违背誓约,而神,从不需要给任何解释。

    「第六裂已现,第九若至,三界将乱。」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冰封湖面忽然裂开时发出的第一道裂响。

    议堂里开始传出低低的议论声,长老们彼此对望,气氛越来越紧张。终於,一位白须的老者站了出来,双手合十,语气庄重却不容质疑:

    「神的选择已出现变化。我们必须立刻锁定誓约,封住那人的心印,才能保护誓约不被撼动。」

    话音刚落,会堂中央的火盆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爆响,火星溅上墙上的兽骨装饰,像某种还没说出口的神谕已经在回应。

    几名年轻的记誓僧下意识收紧了衣袖,彷佛连这个预言的影子都可能将他们波及。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格丹。

    他站在堂下,身上披着兽骨与经幡,一动不动,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就像一口静止的深井。

    「你是灵媒,你怎麽看?」拉贡开口,语气冷y,像根本不期待有异议,彷佛格丹不答,就是默许。

    格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分寸——

    「他仍在誓约之中,还没有违誓。」

    「但兽印已现,誓石已裂。」拉贡低声说,每一句都像重重击在心上。「这不只是违约——这是整个誓约t系开始崩坏。」

    话一说出口,整座石堂彷佛微微震动,空气变得压重,就像有什麽从高处压了下来。格丹脖子上的经幡无风自动,额角浮出几滴汗,但他没动。

    他抬起头,看向拉贡,背脊依然笔直,就像初雪落下时那还未被踩踏的雪地——洁白、宁静,也绝不低头。

    格丹缓缓抬起头,眼神像藏着风雪交织的迷雾。他语气低沉却坚定地说:「那是神的回应,不是人的错。」

    拉贡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神若不言,我们就必须行动。」

    这话一出,语气如斧,划下无可争辩的结论。石座背後的兽骨墙微微作响,彷佛回应了一道被封存很久的命令。

    站在一旁的记誓僧沉默地走上前,从布囊中取出一把黑se的心锁与封印锦囊。他的动作很轻,但每一个步骤都像一场仪式,正式揭开神与人之间,那场无形对抗的序幕。

    拉贡双手压在石座扶手上,声音冷得像冰裂时的断响:「从今天起,洛桑.札西必须提前完成誓约。封锁他的心念与形t,让他稳定不变,镇住誓石的动荡。」

    就在这时,议堂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让我见他!」央珍的声音划破空气,像一把利剑撕开静默。

    她的喊声彷佛从远处雪谷回荡而来,撞进石墙之间,一层层激荡开去。虽然大门尚未开启,堂内的火焰却微微晃动,就像风已先一步闯入,预告着某种命运之外的变数正要抵达。

    她在阶前被两名守卫拦住,但那瘦削的身影却挺得笔直,像一簇火焰,在雪地与沉默中无法被遮住。尽管穿着素se衣衫,她的轮廓仍刺眼得像要划破整个冬日。

    「他是我弟弟!」她怒吼,声音发颤却坚定,「你们不是神,你们没有资格剥夺他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手中的剑柄重重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一场神圣仪式被突然打断。议堂内一时间陷入寂静,有人下意识蹙眉,有人将目光投向格丹,还有人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那一刻,他们第一次开始怀疑,所谓的神语,是否真如他们相信的那样稳固不移。

    拉贡一动不动,神情冷y,就像一座冰冷的断崖。他只是抬起一只手,动作简单明确,却像是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

    两名守卫立刻上前,强行将央珍往外拉。

    她挣扎着,步伐踉跄,却始终没有停下。她的眼神像火一样亮,强烈得让人不敢直视。泪水浮在眼底,却一滴也没有落下——就像一把带着sh气却依然锋利的刀,坚决而悲伤。

    格丹忽然抬起头,看向央珍离去的方向。他彷佛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一段还没完成的命运暗示。经幡在无风中轻轻晃动,他额头微微发热,像有什麽灵兽正从远方注视着这里——不是因为神意,而是因为血亲。

    他转过头,低声自语,那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这不是她能阻止的事」

    央珍的背影在寒风中渐行渐远,步伐笔直而坚定。她的背後,像藏着一整场还没说出口的质问与悲伤。

    此刻,洛桑盘腿坐在兽皮上,静静地待在契子之屋里。屋外的风声渐渐变强,像有什麽庞大的东西在低声嘶吼。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一gu冰冷又黏着的寒意,彷佛有野兽的鼻子贴在门外,悄悄地嗅着他的气息。那声音忽高忽低,不像单纯的风声,更像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一直守在外面,等着他做出选择。

    他闭上眼,x口微微震动,像是有什麽从远方传来的回音,在他t内轻轻敲响一根看不见的弦。

    他虽没亲眼看到议堂中的争辩,却在心里感应到——某个决定,已经落下。

    脑海里忽然浮现央珍的声音,那是在某个更早的夜晚、她低声对他说的话:「不要让他们夺走你。」

    他的掌心隐隐作痛。那道银se的纹路b昨天更深,像是刻进了血管里。他低头一看,纹路竟像活的东西一样缓缓移动,在指节之间闪出微光。

    它不再只是静静留在他皮肤上的印记,而像是一段正在苏醒的讯息,一笔一笔地,把什麽深远的命运写进他t内。

    门轻轻被推开,巴桑走进来,脚步缓慢,脸sey沉。

    「他们要你提前完成誓约。」他说,语气很轻,却藏着一种不愿说出口的悲伤。

    洛桑没回答,只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的那道裂痕。那是几年前暴雪压顶留下的伤,虽然修补过,但一直没真正癒合。

    他望着那道裂缝许久,就像在看自己的过去。从缝隙中洒下的一道光刚好落在他肩上,像一把悬而未落的刀,无声地悬在命运上空。

    那裂痕,不只是屋顶的破口,更像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唯一还没补上的缝隙。

    「我知道了。」洛桑平静地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巴桑蹲下身,让自己与他平视。「你真的愿意吗?」

    屋里的灯火微微晃动,两人的影子落在墙上,像两头沉默对坐的野兽。巴桑的眼神不像平常那麽镇定,反而有些发紧,就像什麽东西快要撑不住了。

    他问的,不只是制度上的确认,而是身为一个曾经见证过无数契约的人——最後一次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否还能自己选择往前的那一步。

    洛桑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就像雪地里忽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安静却倔强。他的神情不再像个少年,反而像一个经历太多的灵魂,早已习惯等命运说话。

    「不是我愿不愿意,是我早就没得选。」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火盆里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一块炭裂开,火星跳了一下,随即熄灭。

    巴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这句话不是抱怨,也不是反抗,而是洛桑对命运最真实的承认——像一段早就刻进骨头里的誓言,不需要再说出口,它就已经存在。

    风声突然卷起,屋子的墙壁跟着微微颤动。

    远处的誓石传来一声低鸣,像野兽在痛苦中翻身,又像某种被封印很久的声音,正在呼唤。那声音穿过风雪,像是在唤醒某段沉睡的记忆——关於一份曾被誓言束缚的ai,也关於一个命运正要再次裂开的开始。

    洛桑掌心的银纹泛起淡淡的光,随着风的节奏微微闪动,就像他t内有个古老的意识,正缓缓张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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