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杜安犹犹豫豫的，他不喜欢背后议论他人，“总之你没事就好，以后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

    林柠大概知道杜安口中的传言是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他哪里听来的。之前蒋文周那件事，他本以为会引起风波，结果等了好几天什么事都没有，看来程显的善后做得很好。

    “你哪里听的传言？”林柠问得直接，他和杜安相处从不弯弯绕绕。

    杜安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家和岳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听说程显这人很不好相处，时常出手伤人，他家的保安都被他揍过。”

    他又低声补了句：“你听听就是了，还是不要往外说比较好。”

    林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两人在一处角落坐下，杜安给他一份文件，林柠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些表演的技巧讲解。

    “昨天听你吐槽了一晚上，我也帮不上别的忙，给你整理一份基础的表演方法，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林柠感动极了，原来杜安是专程过来给自己送东西。他歪倒在杜安身上开始倒苦水，细说今晚和程显对戏的艰难。

    杜安突然问了句：“你有看到陆学长吗？”

    “刚来的时候有看到他，还给我和程显讲戏呢。”他起身环视了一圈，找不见陆堂了，“现在可能是回宿舍了吧，怎么，你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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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安摇了摇头，换了个问题：“你台词熟悉了吗？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台词太多了，好难背。而且我感觉自己根本演不出来。”林柠叹息着翻开手里剧本，冷不丁地看到前两幕的许多空白处添了字，密密麻麻的却很整齐。

    他翻回首页，封面上写着“《杀生》坤然”，才发现自己翻的这本是程显刚才给的，还要自己好好看里头的笔记。

    自己埋头背台词那半个多小时的功夫，程显就是在写这些吗？林柠细细看着那些笔记，字虽小，但是笔迹规整，透着股严肃刻板，倒是很符合程显的个性，是他会写出来的字。

    “此处两人争执，张生一心想与坤然一道去樾国，是出于对挚友的担忧与心疼，也是想遵守自己与他母妃的承诺，一定竭尽所能的保护与陪伴他，主要情绪是急切，但表情应该带上坚定与决然，体现人物性格。”

    “坤然虽然并不舍得张生与自己一起去樾国，但他对去樾国做质子也是害怕的，此时他才16岁，心智还不够稳定成熟，应该只是故作坚强。主要情绪是慌乱，但表面上是强自镇定，可以用其他动作表达。”

    林柠一页页的看下去，边上满是这样的细致讲解，简直就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地告诉他为什么是这样。他越看越咂舌，杜安也看呆了，翻完了两幕的内容，后面还附上了两张手写的足有上千字的人物小传，显然这是程显自己理解的。

    林柠叹服，前世他虽与程显多有矛盾，并且集中在大二时的古建筑项目合作时候，但他那时候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程显这人的做事态度是一等一的端正细致和严谨认真，整个项目组找不出比他还要勤奋的人。

    当然林柠他并没有在浑水摸鱼地做项目，只是从态度上来说，他是把这个项目当做纯粹的学科任务，也是认真负责的在做。但程显比其他人要多了一份偏执，像是在燃烧自我一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一个入迷的狂人。导师王俞曾这样评价过他，林柠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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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谁写的？你吗？”

    杜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连忙否认：“不是，这份剧本是程显的，他写了这些要我看。”

    “真是厉害啊。”杜安毫不吝啬地赞叹，他从背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调出一份文档给他看，“人物小传这些其实昨天就应该和剧本一起给你们了，但是陆学长他对两个主角还有一些要补充的，就还没发下去，你看程显写的，有七八成都对上了。”

    林柠比对了一番两个主角的内容，发现真是如此，程显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再结合他今晚说的，第一幕的台词都背完了，更觉得他恐怖如斯。

    也就是一个晚上+一个白天的时间而已，程显竟然做了这么多，这是什么非人的效率。

    他是晚上不睡觉还是白天不要上课啊？？？

    被林柠暗自吐槽效率狂魔的程显，此时刚回宿舍。他是一个人住，另一个空桌被利用起来摆满了书籍，另一个铺位虽是空的，却也没落灰，整间宿舍干净整洁，没有一个东西是胡乱摆放的。

    他正准备去洗澡，门口传来敲门声，是住在隔壁的简聿明，他几乎每晚都会来找他，很熟悉他的日程安排。

    “阿显，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剧团排练不是到十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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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提前回来了。”他将简聿明让进屋，打算继续去拿衣服洗个澡，手中动作一停，他想起来一件事，“你知道如果是送女生，什么东西比较好？”

    简聿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语气有些微妙：“为什么要送女生？哪个女生？”

    “赔礼道歉。”程显没听出他语气不对，将今晚的事解释了一遍。

    他没给女生买过礼物，也很少专门给人赔礼道歉，以往起冲突都是对方主动冒犯，这次错不在那个女生，自己确实应该道歉。他认为与林柠还没熟到可以拜托帮忙的地步，但是简聿明不一样，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简聿明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变，他总是这样温和笑着，好像什么事都能淡定包容，程显也觉得自己的发小是老好人性格。

    他给程显出主意：“我知道了，明天我帮你买吧，奶茶加一些零食怎么样？衣服的钱你可以到时候再给一次，显得诚意十足，剧团里的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程显觉得可以，拿了衣服就去洗澡，简聿明也没多待，他知道程显每晚都有计划，洗完澡就要开始做事了。

    水声响了一阵，程显擦着头发出来，他洗澡一向很快。他打开桌上的台灯，抽出昨晚看的书——《中国古代建筑历史图说》，顺着记号翻开，开始今晚的计划。

    往上看，书架上除了学科课本，就是各类建筑方面的书籍，还有一摞摞叠起整好的画稿，墨色线条在纸上规整地勾勒出各式古建筑的剖视图，旁边标注着详细的数据，无论哪一张都是扑面而来的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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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显垂眸专注着手中的动作，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稳稳地一笔一划描绘出书上的建筑图，眼中闪动着白日里不曾有的情绪，温柔得不可思议。

    灯影拉长了黑夜的寂静，少年的梦想在无人时刻闪耀光芒。

    热气张牙舞爪地从一人高的蒸笼里蒸腾出来，扑面就给林柠撩了个脸红耳热，他动作麻利地将一个个包子、馒头、糯米卷等等拿出来，再整齐码放在盘中，让它们圆头鼓脑地迎接第一批买早餐的同学。

    他对这份新兼职适应很快，毕竟以前有在餐馆打工的经验，戴着白围裙和透明口罩往窗口后那么一站，笑吟吟的乖模样，真是好一个鲜嫩又惹眼的小帅哥。

    食堂阿姨们纷纷表示对他表示怜爱，给他塞了各种零嘴，恨不得当场拉回家当自家女婿。

    但他这个窗口迎来的第一个顾客既不是羞涩的小女生，也不是热情的大姐姐，而是一台移动制冷机。

    “学长好，起这么早呀。”林柠对这台制冷机的出现颇感意外，原来程显还是会来食堂吃饭啊，面上仍是笑着的，“要什么吃的？”

    程·移动·制冷机·显站在窗口前，隔着一层玻璃也能看到他头上的薄汗，此时刚早上六点半，并没有很热，显然他是刚晨跑回来。

    为什么会有人晨跑也穿着长袖啊！林柠实在无力吐槽，z市夏季漫长，入秋晚，现在十月底了仍是有25°往上的气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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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显神情依旧冷淡，只点了点头回应他的问好，直接点餐：“要一个白煮蛋，两个豆沙包，一杯加糖豆浆，打包。”

    林柠挑挑眉，他发现程显似乎很爱吃甜，之前的糕点也是，甜口的花糕他买的最多。

    “一共65元，刷卡还是扫码？”林柠很快给他打包好递出去。

    程显扫码付了款，拿了早点就要走，林柠问他：“学长今晚会去排练吗？香水的事我已经沟通过了。”

    他昨晚排练时间结束，通过赵轻梧学姐和那个女生在楼下说了会话，表面上是请吃夜宵安慰她，实际是借着聊天暗示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并不合适她，自己也闻得不是很舒服，又推荐了她用别的，女生果然没怀疑太多，答应以后不用文心兰香水的。

    “我今晚会去，谢谢你。”程显看着他道谢，眼神沉静，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林柠回了他一个笑：“不客气，那今晚见啊学长。”

    “嗯，今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