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程显开口，声音虚弱也不难听出其中防备。
林柠顿住了，没等他回答，程显突然扭过头张口欲吐，他这才发现旁边有一大摊呕吐物，看情况是吐了不止一次了。
他看着程显把胃里都吐空了，再呕吐时已经都是水，连吐都咳的，几乎要把血都呕出来。
林柠：“系统，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211：“…………有点像是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能吐成这样啊？”
林柠发现程显痛苦地伸手掐住了脖子，大惊失色，连忙伸手阻止，却被程显一肘拦开。
“别碰我！滚开！”
“我艹！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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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样一再拒绝和威胁，林柠反倒气笑了，他蹲在程显面前：“程大少爷，你要怎样，我是来帮你的，又不是要杀了你。”
程显喘着气没吭声，扭过头不看他，脸色煞白活像鬼。
“你能站起来吗？啊？图书馆那边有医务室。”
“我扶你起来？”
林柠见他没回，打算自己动手，却又被对方避开，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
系统211：“宿主，他好像是在抗拒你碰他。”
“我还没嫌弃他吐一身呢，他嫌弃我？？？”林柠无语。
“要不你戴上手套试试？”系统建议道。
林柠无奈，掏出每晚给图书馆搞卫生时戴的橡胶手套在程显眼前晃了晃：“程大少爷，我戴手套碰你，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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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瞪他，依旧是抿着嘴不说话，好在倒是不吐了，就是看起来虚脱了只能坐着。
林柠不管他，麻利地戴上手套，抓起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察觉到程显猛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想挣扎开却没力气。他其实也不好受，程显1米8多的大高个，长手长脚的又使不上劲，重得要命。
“系统，我有句话说对了。”
“宿主，你刚才说了好几句话。”
“我说程显有病，这是对的。哪个正常人会因为别人碰他就应激成这样。”林柠喘了口气，“他是豌豆公主吗？这么娇嫩。”
吐槽归吐槽，林柠动作倒不慢，也好在程显很安分没添乱，安安静静地任林柠把他从后门扶进了员工休息室，没惊扰到前门的杨延平。
林柠跑去接了杯水递给程显，看他唇色苍白，八成是吐脱水了。
“你先喝口水，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葡萄糖？”
程显没动也没说话，只看了眼杯子就转过视线，长眉紧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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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柠火气腾得又上来了，他发觉程显这人真是天生的怪胎，不怪自己前世和今生都不待见他。他一把捏住程显的下巴，倒也没使劲，只皮笑肉不笑道：“程大少爷，我救了你也不为别的，你配合一点ok？”
程显终于有反应了，抬起眼盯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放手。”
“ok我放手。”林柠举起手退了几步，也不和他争执，“我去给你拿葡萄糖。”
他去医务室拿了葡萄糖，找出一次性的纸杯泡了拿回去，程显这次倒是喝了。
“艹，他果然就是嫌弃刚才杯子是我用过的！”
“宿主冷静，好感值还没涨。”系统提醒道。
林柠嗤笑，好感值不涨在他的意料之内，对于程显这种人，帮一次两次根本不在他眼里。
“感觉怎么样？”
程显没理他，脸色倒是慢慢好转了，他把纸杯丢进垃圾桶，随后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起身就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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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柠又笑了，还是被气的：“什么意思啊？救命之恩拿钱相报？”
“封口费。”
“封口？今晚的事不能说？”林柠笑着看他，眼里满是探究，“今晚发生了很多事，程大少爷你指的是哪件？”
“蒋文周告白？你揍了他？还是说别的？”
程显扫了他一眼，满脸的不耐烦：“钱不够？”
他又抽出几张扔到桌上。
林柠瞥了眼，脸上嘲讽更浓：“行了大少爷，你家有钱全校都知道。今晚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可别搞得我在敲诈勒索一样。今晚的事我明天就忘了，你放心。”
不等程显回答，他拿上钱转身就走：“谢程大少爷赏我，穷学生还要工作兼职，你自便吧。”
林柠从后门离开往前门走，现在刚过九点半，他还要整理二层的借阅室，好在九点时他已经签到，杨大哥应该也会帮自己打个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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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前门，杨延平正等他：“我和老师说你闹肚子去上厕所咯，你现在进去也没得事。”
“谢谢杨大哥。”林柠这时笑得真心实意。
“莫关系，你是好娃娃，生活不容易撒。对咯，你有看到坏娃娃没？”
“怎么了？”
“又有人找他撒。”杨延平朝馆内努努嘴，“不是前面那个好看娃娃，是另一个。”
“你看他出来了撒，不信我说的坏娃娃出去咯。”
林柠正奇怪，转过头一看，简聿明从馆内出来，神色焦急。
“我嗦了里头没人，你不信。”杨延平不满道，“都要闭馆咯。”
“抱歉抱歉。”简聿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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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找程显学长吗？”林柠问他。
“是啊！你看到了吗？”
“在后门小树林看到了，我也不确定。”林柠没把话说死，不想让对方起疑。
“小树林？”简聿明有点不相信，“他怎么会去那里？”
林柠只做不知，借口有事就要进馆，他看到简聿明在门口犹豫了下也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往后门去了。
“宿主，刚刚那个人身上有任务目标的好感值，大概50。”
“你这也能检测到啊？”林柠奇道
“可以，好感值是很重要的参考数据。”
林柠也没太在意：“行吧。简聿明是程显的发小，估计这个世上，除了他爸妈家人，没有人比他更接近程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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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目标会信任他。”
“当然，发小嘛。不信他信我啊？”林柠觉得好笑。
图书馆后门，简聿明看到缓缓走出的程显，连忙迎上去：“阿显！你去哪里了。”
他停在程显两步远的距离，没有贸然伸手去碰对方，只拿眼睛打量着。
“你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简聿明边试探着伸手边回道：“我看到蒋文周回来了…………听到他说你…………”
“说我揍了他？”程显没什么表情，他看了眼简聿明的手，用手肘轻轻推了回去，“没事，不用扶。”
“是啊！你真的揍了他吗？你是因为动手了才…………”简聿明犹豫了下，“才发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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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冷冷一笑，简聿明却已经明白了。
“阿显，你这个月是不是还没有去郑医生那边。”
“没有，没空。”
“这也月中了，去一趟吧。一个月去一次本来就少，你现在还又发病了。”
程显没吭声，简聿明急了，却也不好言辞严厉，他这个发小倔起来谁也拗不过。
“阿姨昨天又打电话问我了…………她知道你到现在还没去郑医生那里，她很担心你。”
程显停了脚步，简聿明有点惴惴地看着他。
“明天我去一趟。”程显说完就紧抿着嘴。
简聿明松了口气，看出他不欲多谈，很贴心的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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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钱赚够了？”系统看着林柠起了个大早，边吃着月饼早饭边刷着网购，竟然是在挑空调！
“嗯哼！”林柠今天心情极好，昨晚忙完图书馆的兼职就赶着回宿舍休息，没空看兜里程显给的封口费，洗澡时掏出来一看，红彤彤的十七张票子！
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林柠喜得多吃了一块月饼，他盘算着先买一台小型挂式的，小萌现在还小，经常和奶奶一起睡，买一台也足够她们用，反正自己不常回去，房间安了还浪费。
选定了空调他就找了台取款机把1700都存进去，再从自己生活费里添点钱，直接就下单了，和客服约在中秋那天送货上门。
他正开心呢，系统冷不丁冒出一句：“宿主，任务目标不在学校范围内了。”
“嗯？”林柠还没反应过来。
“目标已超出目前的已知范围，系统检测不到行踪。”
“不用管他，”林柠摆摆手，“检测他干嘛，搞得我像偷窥狂一样，有这功夫不如多赚点钱。”
“好的。”系统211流泪，为什么这次的a级任务处处透着不合理，连宿主都是一心赚钱，无意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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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房中门窗紧闭，舒缓的音乐流水一般缓缓淌着，轻柔地绕着屋内两人，催得人昏昏欲睡。
郑思佩端坐在椅子上，她穿着棉布长裙，一头长发挽起在脑后用黑色木簪固定，面容沉静，气质温和，30多岁年纪了，一双眼睛仍有孩子般的澄澈，正温柔地看着躺椅中的男生。
音乐声渐止，郑思佩没有开灯，程显睁开眼睛，却不见一丝刚睡醒的混沌迷茫。
“小显，你又没睡着是么？”
“睡了。”
郑思佩温声道：“那这次你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程显沉默，他只是闭上眼睛，闻着室内点着的淡淡檀香。
“你已经来我这半年了，却连表格都不想填一份。”
“我以为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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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小显，你妈妈她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她只是告诉我，你突然就不让人触碰了。”郑思佩翻着手里的文件，“你抗拒他人触碰，连亲人都不可以。最多只能接受握手，握完手你就呼吸困难，需要调整很久。更严重则会呕吐，甚至昏厥。”
“小显，你真正在抗拒什么？”
郑思佩等了一会，程显仍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躺着，眼帘微垂，遮盖了眼里的情绪。
“或者我换个说法，”郑思佩叹了口气，“你是在自我惩罚吗？你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可饶恕，要惩罚自己。”
郑思佩接着道：“你已经有很明显的心理障碍，这个会诱发更多的问题，感觉障碍或者知觉障碍都有可能。如果不加以干预，或者你自己不主动配合治疗，你很有可能会彻底患上精神病。”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程显坐起身，他看了眼郑思佩，那眼神极深也极冷：“郑医生，我没疯。”
“我知道你现在没疯，你还有理智和清醒。”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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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就是不愿告诉我呢？”
程显竟是笑了下，笑意却没传到眼底：“郑医生你有一点说对了，我就是在自我惩罚。惩罚我的无知和可笑，惩罚我的无能与懦弱，我什么都做不到，无力挽回，无法阻拦，就只能自我惩罚。”
“小显，何至于此。”
“至于的，郑医生，那件事刻在我的骨血里，永世不忘。”
郑思佩竟有点哑口无言：“那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也不知道。”
“那件事是你爸爸的出走吗？”
“不，不是。”程显愣了下，“我已经好久没想起他了。”
郑思佩哑然，程显是她这半年来最棘手的一位病人，她做心理咨询以来，什么病人都遇见过，唯有程显这种清醒的固执最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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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都没能撬开他的心房，得知哪怕一点点的心声，程显一点都不信任她，连梦境之物都不愿意告知。
“你妈妈在我这定了一年的诊疗，”郑思佩苦笑着说，“我想我应该把后半年的钱退给她。”
“没关系，至少我在你这睡得还不错。”
“那你信任我吗？”
程显垂下眼没回答。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一切，我的职业操守会为你保密。”
“谢谢，但我不需要。郑医生，再见。”
门开启又合上，她看着那个挺拔俊秀的男生缓步离开，外头天光正盛，他一步步的走出去，走进阳光中，走进车流人汇中，不紧不慢地将自己走进嘈杂中，却始终能从人群中一眼看出他。或许的过于优越的外表，又或许是，他根本没有融入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