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程翰飞叫住谭知秋：“谭律师，关于股东穿透核查那道题，我们单独讨论一下吧。”
股东穿透核查，就是查股东的股东是谁，比如有一个股东是某家公司，那这家公司还有有它自己的股东，股东的股东还有股东，一层层往上剥开，找到最后的控制人。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对谭知秋道：“这两家基金的实际控制人是方总的家人，跟方总是一致行动人，而方总申报前刚成为股东，有特殊的锁定要求。是不是考虑让两家基金也都和方总一起锁定？”
新股东的锁定期比旧股东要长，也就是说上市后新股东在比较长的时间里不能卖出自己的股票。
谭知秋道：“申报之前原本没有那样的要求，但是现在最新的审核问答提出来了，我觉得还是需要遵守的。”
程翰飞也同意这样处理，但他也有一点担心：“基金股东进来的目的就是退出，延长锁定期对他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要不然我们一起去跟方总谈一下？最好我们的口径能够统一，不要让方总觉得我们有不同的意见。”
两个人于是一起来到方庭信的办公室，齐刷刷地坐在他面前，跟他说明了情况。
方庭信有些拿捏不准：“锁定期多长？”
程翰飞答道：“两个老股东原本是锁定一年，您锁三十六个月。现在需要一起都锁三十六个月。”
方庭信皱眉：“延长那么多？两个老股东必须要跟我这个新股东一起锁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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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翰飞回答：“是的。”说完又看一眼谭知秋，意思是让谭知秋也确认一下。
谭知秋也答道：“是，根据刚刚下来的审核问答，是这个要求。”
方庭信有些为难：“有一家基金快到期了，恐怕在锁定期满之前就要清算了。”
程翰飞觉得他在谈条件，语气坚定道：“那也必须要承诺锁定的。”
方庭信靠在大转椅上，十指交叉，抬眼看着程翰飞，有一股冷冷的意味，以前那种温和气质好像都消失了一样。他工作的时候，其实很有威严的。
谭知秋知道他要的不是结论，而是方案，于是对他道：“方总，你可以先回去和基金经理人讨论一下，看看是否能对基金延期。另外，基金一般都有退出阶段，在这段时里不再投新项目，而是等待已投项目的退出。这都可以商量的。”
她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方庭信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好吧，这个问题我了解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程翰飞答：“没有其他问题了。谢谢方总。”
谭知秋也笑容可掬道：“谢谢方总。”
说着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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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散会的时候正好快到午饭时间，如今又耽误了一会儿，办公室其他人都吃过饭了。
程翰飞在办公室门口叫谭知秋：“谭律师，一起吃饭去吗？”
谭知秋以前也是经常和孟令彤他们一起吃饭，已经习惯了：“好啊，一起去吧。”
两人于是一起去食堂吃饭。程翰飞跟她打听了一下项目前期的情况，又聊了一下以前做的一些项目，因为做的业务相同，经历也差不多，聊得甚是投机。
聊得正欢的时候，方庭信也端了餐盘放到他们这一桌上，挨着谭知秋坐下来：“你们吃饭怎么不叫我？”
谭知秋有些愕然，不是商量好了两人在公司拉开距离的吗？怎么突然间贴上来一起吃饭了？
程翰飞笑道：“领导是有专门的小餐厅，我们就没好意思叫您。”他笑起来也是很斯文，白净的脸和古典风格的眼镜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又潮流又文艺的感觉。
方庭信也微微一笑：“小餐厅只是为了方便谈话，饭还是大餐厅的好吃。”说着视线转向谭知秋。
谭知秋也不自然地笑笑，心想谁会相信这种话呢，欺负我们没吃过小餐厅吗？她拿不准方庭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轻易开口说话。
程翰飞没说话，谭知秋也没说话，尴尬地冷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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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庭信不高兴了：“我打扰你们了吗？刚才聊的什么？”
程翰飞知道自己刚才提的要求虽然是监管机构的规定，但多少有点得罪了这位方总，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回答道：“没什么，刚才谭律师给我介绍了这个项目前期的一些情况。”
方庭信哦了一声，又问道：“项目前期的工作这么有趣吗？谭律师介绍得很开心呀！”
谭知秋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看到她和程翰飞聊得开心，生闷气了。她官腔十足地回答道：“很有趣啊，能给方总服务当然很开心。”说着给他来了个警告的眼神。
方庭信的表情一下子松了下来，招呼道：“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的支持。先吃饭，吃完回去我们再看看还有哪些问题没解决，争取早点报反馈。”
吃了几口，他又开始找话题，问程翰飞：“小程，你是哪年毕业的呀？看着挺年轻啊。”
谭知秋正喝汤，差点把自己噎着，什么“小程”，人家看着也没比他年纪小。再说他以前都是很礼貌地称孟令彤为“孟总”，如今对她的接班人直呼“小程”，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程翰飞长得年轻，可能自己也习惯被别人问年纪了：“我毕业已经六年了，一直在投行部门。方总放心，我虽然看着年轻点，工作经验还是不少的。”
方庭信点点头：“嗯，挺不错的。你们今天下午怎么安排？”
程翰飞道：“下午还继续核对各题的回答。不只下午，晚上也要接着核对的，题目有点多，七十几道题答了五百多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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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庭信停住了筷子，抬起头：“晚上还要加班？”
程翰飞如实道：“是的，各中介都一起，可能以后每天晚上还是要和之前一样，十点以后才能下班。”
方庭信的眼神开始幽怨了。谭知秋知道他的意思，两个人回到广州以来，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一直没机会单独在一起。
他对程翰飞道：“以后核对问题，把法律问题、业务问题和财务问题分开来，从少到多，不要再按题目顺序走了。核对完法律题就让律师先走，财务问题跟他们无关，就别浪费他们的时间。”
程翰飞点头：“是，方总说得对。”
谭知秋早就给程翰飞提过这样的建议了，可他坚持认为这些问题有相关性，没有按照她提的建议做。她感激地看了看方庭信。
方庭信对上她的眼神，又转头对程翰飞道：“我以后也陪你们一起加班。“”
程翰飞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笑道：“方总的支持力度这么大，我们肯定能尽早完成的。”
项目其实比程翰飞说的还要紧张，公司办公室又是连续几个晚上灯火通明。
说实话谭知秋对程翰飞的能力不是很认可，虽然不算太差，但因为有孟令彤的珠玉在前，显得他处理问题总是太教条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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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提出一些不太可行的方案时，她就忍不住看着他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心中暗自呼唤着孟令彤。
这一天要外出去找股东要补充材料，由于涉及到一些补充访谈，谭知秋和李潇潇一起去。刚好碰到方庭信也要外出办事，他就顺路送她俩。
李潇潇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任务，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样子，上车就对方庭信道：“真是太好了，终于又有机会坐方总的车了。”
方庭信私下里在李潇潇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架子，玩笑道：“能送你们去办事，是这车子的荣幸。”
谭知秋疑心，方庭信的脾气是不是针对程翰飞的，他对谁也没有那种冷冷的神气。可是程翰飞过来的时间并不长，他为什么要针对人家呢？
她也附和道：“感觉确实好久没有一起玩了啊。”
李潇潇对她道：“就是啊，原本一直以为你们俩能成一对的，我还跟何姐一起想办法撮合你们来着，谁知道方总已经有个厉害的女朋友了。真没办法。”
谭知秋心里觉得既好笑又警觉，敷衍道：“呃，方总大领导，人家有女朋友，我们不登对啦！”
方庭信笑了一下，没说话。上次他确实跟大家说，他有个母老虎一样的女朋友。
李潇潇对谭知秋眨眨眼，嘿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跟我们程总是一对了嘛，放心，我看好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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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知秋惊讶道：“谁说我和你们程总是一对？我怎么可能跟他是一对？”
李潇潇的表情很无辜：“大家都看出来了啊，你看我们程总的眼神都不一样，每次听他讲方案，你那眼珠子都没离开过他的脸。你不是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谭知秋大呼冤枉，她当时只是因为程翰飞的方案显得太僵化太幼稚，实在不忍直视，因而放空了脑子而已。
就那样的眼神，也能被解读为“喜欢”吗？
她忍不住讪讪地看了看方庭信，他的表情严肃，明显不悦了。
看来这么长时间冷落他，又让他看着自己和男同事一起工作，心情不好了。
她赶紧对李潇潇道：“潇潇，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对你们程总，只是项目上的合作，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千万别想偏了。”
李潇潇还是不死心：“可是你们多般配啊，都是皮肤白白净净的，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的标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