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们安全过江,我军轻取汉城并追敌至“三七线”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武为群 本章:三、我们安全过江,我军轻取汉城并追敌至“三七线”

    1950年12月31日晚,突击部队胜利突破临津江,我们师直机关也随着跟进到临津江边。但我们当晚没有过江,就在江边宿营了。我们站在江边的高地上,就可以直观白雪皑皑的临津江面。第二天拂晓,已经是1951年1月1日了。我们就这样送别了过去的一年,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元旦白天我们是这样度过的:拂晓,天还没亮,我们结束了行军,利用先头部队挖好的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休息;为了避免天亮后敌机扰乱,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就把早饭吃了;白天,因为敌机对临津江北岸十分疯狂地轰炸、扫射,不容我们在外面欢庆元旦,同时又因为这些日子已经很疲劳,干脆我们用在各自的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内睡大觉的办法来安安静静地度过元旦,对付敌机,养精蓄锐,因此,吃罢早饭大家就都钻进了防空防炮工事和掩体里去睡大觉了;我只睡一觉,天就又黑了;睡罢了觉,就又吃饭,这是晚饭,也是天黑下来吃的。1951年的元旦白天,真是过得印象太深刻了,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太阳。

    晚饭后,我们开始过江。由于敌人已经被我突击部队赶走,同时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通道,既不必担心敌人的火力封锁袭扰,也不必担心踩进地雷区,只是夜空中有敌机低空盘旋,时而盲目轰炸、扫射一气,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我们过江是安全的。

    我们过江后,走了大约也就有二、三十里路就停下宿营了。我们宿营的村庄大概也是敌人的一个什么机关所在地,一个老百姓也没有了。敌人为了送别旧的一年和迎接新的一年,在进村的路上搭起了松枝彩门,还有宰杀的大量牛肉放在老百姓的家里,没有顾得上吃,也没有顾得上带走就逃命跑了,可以想象他们有多么狼狈。结果,松枝彩门和牛肉迎接了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到来。我们的炊事班当然一点也不客气,住下后立即用大锅将牛肉炖上,炖好了牛肉就通知大家开宴。这顿饭既不是晚饭,也不是早饭,可以算是夜饭了吧。可是,不凑巧得很,我却没能好好享用这顿牛肉大餐。因为31日白天大家都休息的好,觉睡得足,晚上走的路也不多,不很疲劳,所以,到了老乡的房子里,大家看见有敌人准备好的大量木炭,就烧起了炭火盆,都围在炭火盆周围聊起了大天,谈起了美国鬼子和李承晚伪军的种种笑料。不知不觉当中,好几个人中了炭火毒。但是,人人都不重,不影响吃牛肉大餐,只有我头昏要呕吐,几乎没有吃没有喝,就昏昏入睡了,直到第二天才好。

    我师355团和356团与昨天突破临津江之后,根据上级部署向东豆川及汉城附近的重镇议政府方向纵深发展。355团一营已于1月1日拂晓进至外兴安里,一部占领了东豆川以东阵地。356团二营则进到了堡山里一带。1月1日下午,作为军预备队的120师投入战斗,替换了完成突击临津江任务的我师和118师,继续勇猛痛击顽敌,使敌人更无招架之力。整个西线战场在我右翼兵团的沉重打击之下,敌人不但彻底放弃了临津江防线不守,而且连南朝鲜首都汉城也放弃不守了。

    1月4日,我兄弟部队50军和39军各一个师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进攻汉城。由于敌人弃城而逃,几乎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

    在兄弟部队进攻汉城的行动中,我师侦察连也同时闯进了汉城。这是一个很有胆略而传奇性的故事,这里不能不记下一笔。还是用当时的侦察连长陈泽厚同志在多年后的回忆中所讲述的他亲身经历的真情实况吧:

    我师部队突破临津江后,由于连续作战,后方粮食供应发生困难,且战斗减员非常严重,为此,上级命令我们停下来进行休整。这时,师侦察科长陈子兰传达师里的命令,由他率领我们侦察连继续搜索前进,主要是侦察了解汉城守敌的情况。接到命令后,我们稍作休息便上了路,刘乃臣率一排在左前,赵夫义率二排在右前,我率其他人随后,沿着公路搜索前进。路上没有发现一个敌人,只看见路旁停放着的十几辆美式汽车,衣服、烟、罐头撒得满地都是。

    1月4日凌晨,我们插到了汉城的北郊。我先率一排扫除了城外的雷区,剪断了铁丝网,接着便悄悄地逼近了敌人的地堡群,准备抓个“舌头”,了解点情况。可一直摸到地堡门口,也没有动静,进入地堡后才发现里面没有一个敌人,挨个搜查后,也都是人去堡空。陈子兰科长当即用无线电向师里做了汇报,并请示率侦察连进城,得到师里的同意。于是我命全连展开战斗队形向城墙边摸了过去。来到城墙边后,为了防止城内有诈,我没有急于让全连立即进城,而是命一班长带几个人先进去查看情况,再做决定。大约过了20分钟,一班长回来了,报告说城内静悄悄的,一个敌人也没有,老百姓也是家家紧闭大门。我和陈科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入城。我们全连重新排列了队伍,简单地整理着装,沿着议政府直通汉城的大路,进入城内。全连百十号人,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除了一班在前警惕地搜索前进外,其他战士都肩枪列队,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了城里。我们又对公园、仓库和地下室等处进行了仔细搜查,也没发现敌人,后来通过询问当地百姓才得知敌人在我军突破临津江时就已经闻风而逃了。搜查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粮食库,里面堆满了大米,足有几十万斤,这对我们已经告急的粮食供给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我立即派人严密看管起来,并将这一发现告之师里。师里即刻通知各团集中所有的驮马,天天夜里进城驮粮食,连续驮了10几天,补给了部队,减轻了群众负担。战士们一边运粮,一边高兴地唱:“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我们连在汉城住了20多天,始终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坚决做到秋毫无犯。……和群众打交道时,自觉做到讲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用完了立即归还,不骂人,不调戏妇女,受到当地群众的交口称赞。起初我们进城时,老百姓见了我们直躲,战战兢兢,好说赖说就是不开门,到后来,老百姓主动找上门来送茶送水,还硬拉着我们到家中做客。当时我的房东见我不会骑自行车,还手把手地教我,一直到我学会。由于我们纪律严明,当地老百姓一见到我们便竖起大拇指说“中国沙拉米乔它(好),美国沙拉米拿巴(不好)”。

    以上是我师侦察连当时的连长陈泽厚同志的讲述。陈泽厚同志在抗美援朝战争多年后,升任我师副师长,成为师首长之一。

    1月4日,我军轻而易举地进占汉城后,接着继续向南追击逃敌,直至1月8日,我左右两线大军追至北纬37度线附近,从东到西占领了“三七线”附近的横城、原州、利川、水原、仁川港等重镇。此时,我志愿军总部首长敏锐地觉察到,敌人自所谓的临津江天然屏障、铜墙铁壁、生命线被彻底粉碎后,主动放弃南朝鲜首都汉城不守,弃城弃地一直南逃,其行动非常可疑,因此时我后方防守兵力不足,后勤供应线延长达数百公里,敌机昼夜封锁,供给十分困难,不仅武器弹药运不上来,部队粮食给养也无法保障,许多部队只能靠向当地老百姓借粮维持,不但一日三餐保障不了,甚至一餐、二餐也无法满足,经常以稀饭充饥。鉴于此,志愿军首长果断地命令部队停止追击,以防敌人于去年9月在汉城附近仁川港登陆重蹈朝鲜人民军转胜为败的历史教训重演。于是,第三次战役结束。整个第三次战役,中朝人民军队取得共歼敌1.9万余人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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