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孩子,世上这么多兽人里咳咳咳”
伯父的嗓音伴随着重重的咳嗽,连两侧亲卫的马蹄声都掩盖不住。
“哪一种最危险?”
他把目光从马蹄下的泥土上抬起:
“濒死的那种。”
骑在马上的他兴致不高,落后伯父的马车足足有一个身位。
“对,濒死的那种。”伯父虚弱的声音像是突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如曾经壮年的伯父,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就像沙蝎的毒针藏在尾后,就像毒蛇的毒牙深埋口中,就像危险的流沙暗藏地下。”
那时,伯父的背影雄壮高大,臂膀孔武有力,嗓音沉重浑厚。
念及此处,他低哼一声,夹马催鞭,快赶几步,来到马车前。
但伯父就像风暴过后的沙漠,提振后的嗓音重回一片颓废嘶哑:
“那么,哪一种兽人最安全呢?”
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死掉的那种。”
“那是老曼恩学士教你的,”伯父曳道:“死掉的兽人才是好兽人。”
“但我要说,西里尔,最安全的兽人”
“也是濒死的那种。”
他愣了一下。
伯父虚弱的声音随着马匹的前进一沉一浮:
“因为它们就像强弩之末的箭矢,就像恐怖沙暴的风尾,就像燃就料的余焰。”
“声势浩大,却后劲全无。”
他夹了夹马腹,狠狠皱眉:
“这该死的哑谜老头,你昨晚该不会雄风重振,上了个冥夜神殿的女祭祀吧?”
“或者更糟男祭祀?”
伯父的声音安静了一瞬,一时只听得见亲卫们的马蹄声。
几秒后。
“好吧。”
伯父在咳嗽中无奈轻笑着: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
听着伯父比上周更糟的咳嗽声,他心头一沉,强打精神:
“‘喜欢我’——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老头。”
“我不得不说,它逊毙了。”
他故作轻松吹了个口哨:
“让所有听见这话的人,都以为你是个喜欢亵玩亲侄子的老变态。”
伯父又沉默了一阵。
两侧的亲卫依旧景地并排行进,面色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谈。
过了好久,伯父无奈而虚弱的嗓音才堪堪响起:
“濒死的兽人既危险也安全,所以,为什么荒骨人说漠神既无灾也无赦?因为灾与赦就在一念之间,来回变换。”
“因此,我们更要时刻警戒。”
他无奈地挠了挠耳朵。
伯父的话还在继续,越发严肃:
“刀锋领的王亲们看似洗心革面安分守己,实则本性难移迟早自误。”
“东海的胖奸商表面交游广泛和善无害,却惯会见风使舵过河拆桥。”
“崖地倒是装得孤高自傲中立无私,可不过是群仗着山脉天险的臭老鼠罢了。”
“至于南岸那个没胆的老浑蛋,哼,比下了床的女祭祀还封闭保守。”
“他们都不可依靠。”
伯父的话音低落下去。
默默听着的他沉默了一阵,这才突然道:
“老头,你”
“真上过女祭祀?”
马车里传来重重的捶击声!
“你——”
似乎是伯父再次被噎到了,连呼吸也紊乱起来。
他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最终,伯父抑制篆意,叹了口气:
“哎,算了相比之下,北境的老迪伦倒是坚韧不拔,自强不息”
“可惜,他们的位置实在太差,一旦生变,就是首当其冲,难为臂助。”
果然,换了伯父以前听我这样开他的玩笑
心情沉闷的他不再多想,而是抬起头,看着恩赐大道两侧越来越多的植被:
“你似乎漏了个最重要的?”
伯父的呼吸一顿。
车队转过一个大弯,路边的几个赶车农民战战兢兢地缩起身子,等待着四目头骨旗的通过。
半晌后,伯父那虚弱的嗓音再度响起,带着经年不散的不忿与怨气:
“苍穹之外的群星高高在上。”
“只可远望,不得妄想。”
“更不能信赖。”
他从伯父的语气里感到一股深深寒意。
“切记。”
伯父的话化为一阵浓重而不祥的咳嗽声。
他没有说话。
好几秒钟后,他才松开快把缰绳捏断的手掌。
在伯父不适的咳嗽声中,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笑道:
“听你这么说,我们就合该做个特立独行的孤家寡人。”
“处处不合,人见人厌?”
伯父的咳嗽停了,但没有立刻说话,一时只有马蹄与车轮的声音。
终于,马车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岂不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有无奈,也有释然。
法肯豪兹公爵睁开眼睛。
而他的眼前,王子正紧张地盯着他。
泰尔斯的手臂僵硬在身后,死死按住被子里的匕首。
他穿透西荒公爵似笑非笑的双目,似乎看到另一个血腥狰狞,眼眶空洞的死人头颅。
钎子。
等等。
如果法肯豪兹就是刺杀海曼的幕后黑手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
在另一个璨星的面前直承此事,他的利益何在?
是先声夺人,还是翻脸的前兆,抑或另有目的?
像往常一样,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一边刻意表现出让对方满意的惊诧失态,一边开始疯狂思考其中的关窍。
从乞儿时代到王子生涯,这一招对奎德和尼寇莱那样脑子不灵光还自以为是的家伙相当管用,甚至对讨厌鬼伊恩和亡号鸦蒙蒂这种其奸似鬼的家伙也有奇效:他们总能在泰尔斯的慌乱表现中收获高人一等、智珠在握的优越感,从而在轻蔑与满足中,暴露最大的破绽。
经历了众多风风雨雨之后,这已经是泰尔斯最熟练的本能了。
熟练得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失态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刻意演的。
但这一招偶尔也有失效的时候。
比如面对马车里的查曼王。
比如
现在。
“怎么,在北地过得太安逸了?这就吓到了?”
西荒公爵玩味的话语再次响起,他盯着貌似被吓呆的泰尔斯,似乎有些不满意:
“那这个怎么样?”
哪个?
泰尔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到西里尔伸出手,握住了他拐杖上的
那把长柄剑。
王子一个激灵。
“唰!”
随着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音响起,剑刃出鞘,在空中划出一片银光!
糟糕!
狱河之罪漫上神经,泰尔斯本能地从床上翻落,就地一滚!
开什么玩笑?
他在远离银光的安全距离上起身屈膝,匕首横拦,摆出铁躯式。
泰尔斯惊魂甫定地看着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的西里尔法肯豪兹。
那把出鞘不久的长柄酵握在公爵的掌中,随着公爵的手腕轻转,缓缓划出贿。
寒意满满,气势森然。
隐隐有迫人之意。
“很好,至少你不像表面上那么孬。”
西里尔阴森地笑着,丝毫不顾王子苍白的脸色。
搞什么?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西里尔。
这就翻脸了?
但更让泰尔斯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潜藏暗中的约德尔依旧悄无声息,见到他落入险境也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那家伙不会真的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了吧?
哄不好的那种?
可就在泰尔斯头疼地思考出路的时候,熟悉的嘶哑嗓音还是在耳边轻轻响起了。
“冷静。”
面具护卫的声音虚无缥缈,几如蚊蝇,却让泰尔斯紧绷的呼吸松了下来:
“不是他。”
不是他。
熟悉的声音让泰尔斯的一颗心落回胸膛里。
不是他。
但那个瞬间,看着西里尔不怀好意的微笑,泰尔斯仿佛抓住了什么。
这里是刃牙营地,是王室的直属领地,驻扎着数量可观的常备军。
传说之翼在侧,凯瑟尔王在后。
自承凶责,威胁王子——无论如何,法肯豪兹都不该这么做。
因为战斗姿态而打断了思绪的王子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从头思考。
那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他。
经过约德尔的提醒,似乎想通了什么的泰尔斯开口就问,却一刻也不敢松懈战斗姿势:
“你到底是不是凶手?”
西里尔定定地盯着他,手中长剑无比平稳,目光里流露出异彩。
终于,在紧张的对峙里,西荒公爵轻笑曳:
“看来你不知道。”
在泰尔斯凝重的表情下,西里尔阴冷的笑容慢慢淡去。
公爵把长柄剑横到膝头,慢慢把玩着,不再看向泰尔斯。
我不知道?
没听明白的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你说,你把刺客放到了海曼王子面前”
王子咬牙问道:
“但为什么”
法肯豪兹头也不回,只是一味打量着膝头那把精美的长柄剑。
“因为那是他的意愿。”
泰尔斯的问话戛然而止。
他的意愿?
这一次,不等泰尔斯开始追问,西里尔公爵就轻声回答,嗓音飘忽,情绪复杂:
“是他主动要找他们。”
“找到那些刺客——诡影之盾。”
泰尔斯愣住了。
可是。
可是
海曼?
还有诡影之盾?
泰尔斯理解了公爵的话,旋即瞪大了眼睛。
“十八年前,”西里尔淡淡地道:
“海曼找到我,请求我尽力帮助他,帮他避开那些出身王室卫队与璨星亲兵的亲卫们,完成他与某些陌生‘客人’的私下会面。”
“不止一次。”
避开亲卫。
陌生客人。
寒风刮进房间,吹得西荒公爵的皮袍微震,灰发轻扬。
风更带起无旧尘,在阳光下现出人们不常察觉的真身——来回飘飞的无数颗粒,诡异地在空中翻滚着。
西里尔的一双眸子仍然滴溜旋转,似有光芒:
“直到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不知为何,泰尔斯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诡影之盾,避开王室的耳目,会面,所以”
难以置信的泰尔斯放下匕首,直起腰身。
他艰难地挪动嘴唇:
“血色之年是他干的?”
“海曼?”
鬼王子塔的顶层,狭窄的房间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见窗下隐约的嘈杂。
以及高处不胜寒的烈烈冷风。
但王子只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深沉的浓雾中。
而他越来越接近雾后的真相。
地牢中,塞米尔恨意满溢的话钢在他的脑中:
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好文采,却心胸狭窄、阴狠毒辣的‘美人’海曼?
是子弑父,还是弟弑兄?
第四王子,海曼璨星?
西里尔没有回答。
但泰尔斯仅仅恍惚了数秒,就立刻曳,无数谜团争先恐后地涌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他就是幕后的璨星”
“那诡影之盾又为什么要杀他?”
这说不通。
他死死瞪着似乎出了神的法肯豪兹。
公爵轻轻闭眼,旋复睁开,双臂抵膝,身体前倾。
他收敛了表情,侧头看着泰尔斯,重新露出淡淡却瘆人的笑声:
“我也想知道。”
泰尔斯一怔:
“你不知道?”
西里尔轻笑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不。”
“也许他只是太蠢,被人黑吃黑。”
“也许他本来就是牺牲品,注定遭到背叛。”
“也许他仅仅是知情者,却最终在劫难逃。”
“甚至也许他只是无意卷入,想要力挽狂澜。”
西里尔低下头,唇角微翘,不知是讽刺还是讥笑:
“但是他不想让我知道。”
他不知道。
泰尔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重新坐上床尾,正对着公爵。
“真的吗?”
“他让你帮一个不让你知道真相的忙,而你就同意了?连问也不问?”
泰尔斯冷冷道:
“你未免太慷慨了吧。”
西里尔缓缓地扭过头来。
可能是错觉,但泰尔斯突然觉得,法肯豪兹公爵那丑陋狰狞的面庞舒缓了许多。
“相信与否,孩子。”
西里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而他塌陷的唇齿在阳光下一张一合:
“海曼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至少,跟他那几个满脑子只有阴谋、杀戮、钱财和女人的兄弟们比起来。”
“他开口了,所以我就帮忙了,就这么简单。”
泰尔斯深深蹙起眉头。
满脑子阴谋、杀戮、钱财和女人的兄弟们
西里尔观察着泰尔斯的表情,曳轻笑。
但王子的下一句话让他的表情变了。
“这跟贺拉斯王子有关吗?”
泰尔斯舒展眉头,眼里的凝重却无以复加:
“海曼之所以去找诡影之盾,却最终死于其手的原因?”
那一刻,法肯豪兹的表情凝固了。
贺拉斯。
他盯着泰尔斯,依旧丑陋狰狞,却再也没有了那股嬉挟意。
“为什么这么问?”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他:
“而你呢,为什么在十八年后,在海曼身死的地方,告诉我这些?”
西里尔注视着泰尔斯,很久很久。
终于,公爵的肘部离开了膝盖,整个人在椅子上直起腰来。
出乎泰尔斯的预料,看似认真起来的西里尔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重新举起膝盖上的长柄剑,上下打量。
“你见过这样的剑吗,王子殿下?”
西里尔似乎已经从当年的回忆里走了出来,重新回复了吓人而自在的笑容。
泰尔斯不由一怔。
他这才注意到,公爵的这把长柄剑外形独特,古铜色的护手和剑柄格外修长,看上去不太符合最理想的受力结构,却足够精美与严整,两面剑刃延伸出沙丘般流畅的蝗,给人一种美学上的舒适感。
而剑格的中心镶嵌着一枚纯黑的宝石,不知是何种类。
只见西里尔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地欣赏着这把精美的宝剑:
“古帝国剑,或称古骑士剑——特别的样式和蝗,惊人的平衡感,挥斩更加得心应手,舞动更加流畅有力。”
“它需要上好的原材质料与高超的锻造技艺,当然还有不菲的成本价格——我猜,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注定无法量产,最终消失在了战场上,仅剩少数足以成为传家宝的珍品。”
西里尔倒转宝剑,让泰尔斯看见剑柄的底端。
那是一个泰尔斯险些没认出来的、陌生的古帝国刻渝字母:
F。
这个字母的雕刻看上去较为粗糙,与宝剑其他精巧的部位相比,不甚协调。
古帝国剑?古骑士剑?
等等。
泰尔斯眉心一动。
这样的蝗
倒是有些眼熟。
“我见过,一把。”泰尔斯的脑猴钢出瑞奇那把同样蝗优美的银柄长剑——永恒真理。
“但它跟我问的事,跟海曼,跟贺拉斯有什么关系?”
泰尔斯机警地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一些,保证双腿触到地面。
西里尔继续欣赏着也许是法肯豪兹家族的传家宝剑,啧声道:
“据说,第一批古帝国剑是矮人供材,精灵铸造,以地焰作炉火,聚七海之精华,以敬献给此世第一位皇帝,开创人类无疆盛世的‘大帝’科莫拉卡洛瑟。”
泰尔斯思绪微滞。
西里尔抬起头,呵呵冷笑:
“没错,我说的就是你的祖先,传说中血液鎏金还会闪闪发光的那位。”
泰尔斯下意识开口:
“但是你——”
可西里尔似乎打定主意不容他打断自己,自顾自地回到手上的长柄宝剑:
“此禁唤‘警示者’,曾在六百年前与泰伯利亚法肯豪兹一同参加终结之战,他是托蒙德一世年轻时的剑术老师,也是复兴王麾下资历最老的追随者,直到他被封予荒墟,成为初代西荒守护公爵和我的祖先。”
警示者。
托蒙德一世。
终结之战。
泰尔斯有些不耐烦:
“我会有时间听您的家族史的,可是现在让我们先——”
“而警示者最近一次服役!”西里尔的音量倏然增大,盖过泰尔斯的声音。
只见西荒公爵微微眯眼,侧头望着皱眉的泰尔斯:
“是在另一位西里尔法肯豪兹的手中。”
“他是我的伯祖父,服役于‘沉默者’苏美四世的王室卫队,在王驾骤崩的危机里,他就是握着这把剑,带着卫队杀出血路,从而保护年少的艾迪二世顺利地登上王座,君临星辰。”
西里尔说着,手里的长柄剑晃出一道剑花,身手之熟练,持剑之平稳,倒是让一直以为法肯豪兹公爵活动不便的泰尔斯刮目相看。
等等。
泰尔斯面色一变!
从刚刚的话里,他抓到了什么。
另一位西里尔法肯豪兹。
王室卫队?
“沉默者”苏美四世。
王驾骤崩。
以及艾迪二世?
泰尔斯死死盯着那把“警示者”。
还未等他理出头绪,西里尔就一声叹息:
“法肯豪兹,这个姓氏跟亚伦德一样悠久,自帝国时代开始传承,又追随着璨星家族,绵延至今。”
公爵凝望着自己的古帝国剑:
“从终结之战到血色之年,就如同这把警示者——我们见证太多,也了解太多。”
西荒公爵里的眼里露出诡异的精光:
“无论是星辰王国的兴衰起伏”
“抑或是璨星王室的”
法肯豪兹解下拐杖上的剑鞘,斜眼一瞥泰尔斯,似有深意:
“腥风血雨。”
西里尔缓缓呼出一口气,把“警示者”收回剑鞘。
“相比之下,您要的答案,还重要吗?”
泰尔斯眉毛一动。
联想到这几天的见闻,王子突然有所猜想。
“艾迪二世,我的祖父。”
“我听闻他是苏美四世膝下没有夭折的子女中,序齿最长的,而且还身为男性。”
泰尔斯慢慢地开口:
“我想,他继位加冕,用顺畅无阻?”
他眯起眼睛:
“你所说的‘腥风血雨’又从何而来?”
西荒公爵收起怀古伤今的表情,缓缓地笑了。
他扭过头,灼灼有神地盯着泰尔斯:
“那也许,你的历史老师没提过你祖父的继母,出身鸢尾花家族的‘巫后’蓓拉,以及她那贵为刀锋公爵夫人的小姑子,你祖父的姑姑,曾经的海伦娜长公主。”
鸢尾花家族,“巫后”蓓拉。
刀锋公爵夫人,海伦娜长公主。
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泰尔斯的脑筋转动起来。
“更没有提她们是如何在苏美四世薨逝后阴谋矫诏,想把你未成年的祖父送去落日神殿作终身祭祀,从而让蓓拉王后的亲生子,襁褓中的约翰璨星以幼代长,僭位为王。”
泰尔斯的眼眶倏然一扩!
约翰璨星。
阴谋矫诏。
泰尔斯忍不左紧了匕首。
蓓拉王后的亲生子。
以幼代长。
西里尔放下宝剑,不胜唏嘘:
“当然,如果六十多年前,蓓拉王后成功了,你我也就不必在这里烦恼了。”
如果蓓拉王后成功了
就不必在这里烦恼了
该死的老家伙。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平息心底的惊讶。
“够了,法肯豪兹公爵。”
“从刚刚到现在”
泰尔斯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这一次,第二王子牢牢地盯着西荒公爵,态度不善:
“是先王幼弟,星湖公爵约翰,本有机会越过我的祖父,登上星辰的至高王座?”
法肯豪兹翘起嘴角。
“还是鸢尾花的凯文迪尔家族,曾经试图插手王位传继?”
西里尔的笑容依旧不减。
“而海伦娜长公主的夫家——十八年前全族锯的刀锋公爵,也牵连其中?”
看着西里尔不紧不慢,好整似暇的表情,泰尔斯咬紧牙齿:
“抑或是在暗示,血色之年里,确实是我祖父的某位王子,同样想要以幼代长”
“僭位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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