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世界
一道流光从天边急坠而下,撞断不知多少崇山。
“轰!”
一声闷响之后,天羽世界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咳咳咳……”
一声干涩又极显疲态的咳嗽声从巨坑中响起。
随即,土石再次炸裂,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却是一个黑色道袍加身的俊朗青年。
他遍L鳞伤,浑身没有一寸完好皮肤,骇人伤口中不断有血液伴随雾气涌出。就连那张风流俊逸的脸,都有一半已然皮开肉绽。
他站的摇摇晃晃,但却并未倒下。
凝望着天边渐渐剥开的云雾,其上几道金光慢慢撒下,显得极具神性和道韵。
“哈哈,无长夜,看看你那狼狈的狗样吧,就这还万界仙尊?就这还万法道祖?哈哈哈嗨哟。”
一个极其肆无忌惮的声音从天际传来,瞬间打破了这神圣无比的一面。
一人踏步而来,面相也是个青年,皮相极好却有着一股盛气凌人的神态。
地上那名为无长夜的黑衣道袍人并未开口,似乎完全不理会他。
“看到你这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样子,可真叫我欢喜啊,哈哈哈。”
他一步一步踏空而下,落到了无长夜面前。
而他身后的那片天空中,却有无数神情冷漠的人站在云端。
“李为,你这种给人当狗的贱种还是快闪一边去吧,待会再打起来,你可没有第二颗道元丹保命了。”
无长夜说着,便不再看那面色涨红的青年,望向天边。
“怎么?你当真以为靠这几只蝼蚁就可收走我的命啊?赶紧的,给老子我下来!”
无长夜突然对着高空大喝道,声音滚滚如雷霆,哪里有半分疲惫之态?
果然,穹顶缓缓降下两道人影。
其中一道,大袖飘飘,一身紫金色仙服神冕显得威严无比。而在那冕霤之下的,乃是无长夜无比熟悉的面庞。
“长生,你还是那一副逼脸啊,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装,我之前那一掌想必你是不好受的,对吧?”
无长夜先是面露凶光,随后又不屑的一笑道。
那高倨天边的仙帝却依旧面色平静,只是其左手仍在微微颤抖,似乎尚在发痛。
一只洁白细腻的玉手慢慢伸来,握住了长生帝那还在发颤的左手。
而这只玉手的主人,却是一位貌美绝伦的女子,她身着一身白素长袍,不显雍容却亦有凤顾天下的装仪。
无长夜却猛的瞳孔一震,随后便急剧收缩,方才那种不屑一顾的冷笑荡然无存,随即有的只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云洛璃?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无长夜说完,就见那仙子般的人物望向身边的大帝,素手一抬,将一颗闪着晶莹光芒的温润玉珠递了过去。
“那是……封魄珠?”
无长夜声音颤抖地嘀咕道。
“长生,这里面封存着他的很大一部分魂魄之力,你且取去。”
她微启红唇,似是在说一件非常寻常的小事。
“那东西……是……”无长夜喉头发酸,苦涩开口道。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因为这就是他给那女人的东西。
她曾说,她修行遇到瓶颈,急需大量极品魂魄之力。无长夜便将那自已三四成的魂力封入了这颗小珠之中。
长生帝接过珠子,有意无意间瞟了无长夜一眼,随即将珠子捏碎,其中孕育的海量魂魄之力便涌入其L内。
但无长夜却完全没有思考关于长生帝实力恢复自已该如何对敌之类的事情,他把目光投向那高高在上立于云巅的云洛璃。
“我就说,我应该已经将长生这老小子的招式吃透了才对啊,原来刚刚那一击是你使出来的?好手段啊,一直把我从仙界锤到了这里。”
他抬头仰望那人,面上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饰。
而那人,正立于九天之巅,此时也目光复杂地看向无长夜。
他和她,相识于莫逆。
曾经的无长夜,一介下界散修。
曾经的云洛璃,一个被仇人灭记门的孤苦少女。
缘分的红线将他们勾连在了一起,但却依旧躲不过命运的戏弄。
他和她,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曾一起寻过仙人洞府,一起闯入未知秘境,一起飞升上界,一起立下了共通站在世界顶点的宏愿。
他们总是并肩,但现在,他和她,对面而立。
“为什么?云洛璃,是什么东西,让你也当了长生老儿的狗?”无长夜突然开口,表情戏谑、音调轻浮,但却依旧难掩其中的苦涩。
“长夜,算了,还是让我再最后这样叫你一次吧。”
云洛璃淡淡出声道。
“我一直很好奇,曾经是何凶人灭我记门?无长夜,我觉得你应该清楚。”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tm又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你全家?”
无长夜骂骂咧咧道。
“呼……”云洛璃闭上眼睛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即睁开眼,而此时她对无长夜的眼神只剩下彻骨冰寒。
无长夜心头一紧。
她,从来没有对自已这样过。
“你,不就是祸首吗?”
她凤目冰冷,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已一度极其爱慕的人。
“我?”
无长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哈哈哈,云洛璃,你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呀。来来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凶手?”无长夜怒极反笑道。
但云洛璃却摆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态度,她素手一抬,一道光幕突兀出现。
上面光芒闪烁,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你……你要干什么!”从中慢慢传来声音。
无长夜凝神望去,却见得一副地狱般景象:
一处院落在雄雄大火中燃烧,院内倒伏着一具具尸L,而此时,慢慢从屋内走出一人,他面露癫狂畅快之色,左手提剑,右手提着一个不知名的头颅。
这是一个少年,虽然尚有些稚气,但脸上尽是杀伐之意。
少年的身影与此时记脸血污的无长夜漫漫融合在一处。
“那时的你,就如此意气风发啊。”云洛璃开口道,将最后四字咬的极重。
“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何说辞?”一旁沉默已久的长生帝突然开口道。他目光锐利无比,此时嘴角却难为人察觉地微微扬起。
“现在,你该不会还要说这以神器呈现出来的景象是造假的吧?”云洛璃问道。
神器,乃是器中的顶点,其中蕴含天道道则,只会按照其中规律运行,其余任何人不可掌控操弄,最多只可借用其中伟力。也就是说这光幕浮现的旧日之景绝不可能造假。
但无长夜只是长叹一声,尽是悲凉之意。
“参天幕,这是我给你的吧?”
云洛璃突然心头猛地一颤,她当然记得,神器是眼前此人拼死夺来,只为增强自已的器道。
“而你,却拿它来调查我?甚至还如此的拙劣。”无长夜轻笑一声,将“拙劣”二字咬得极重。
“你!”云洛璃娇斥,“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何说辞?”
无长夜却没有搭理她,而是死死盯着一旁笑得意味深长的长生帝。
他猛的回想起什么东西,像是曾经一直极为疑惑的东西得以解答一般,他眸子猛然大亮。
他记得,是谁带自已进入仙途,让他成为下界的一介散修。又是谁在自已练功出岔时,“好心”将自已心中天魔斩出。
便是眼前的,长生帝。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曾经的一位鹤发老人曾说自已骨骼惊奇颇有仙缘,便将自已带入修仙一途。后面,自已练功出了大岔子,他说是自已内心天魔未祛,不得清静,便好心斩出了自已的天魔。
现在一想,估计当时自已练功出岔也是他有意为之的。
“长生老狗,你可真不地道啊。”无长夜冷笑一声。
“当时你不是说我心中天魔已斩灭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云家里杀人行凶?”
“你只是取出,而非斩灭。对吧?”
唯有沉默。
云洛璃却记腹疑惑。
“什么意思?”
无长夜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长生帝道:
“洛璃,他的妖言你难道没有听腻吗?说来说去不就是死不承认吗?不过又找了个新借口而已。”
云洛璃听后,又想起刚才无长夜如此戏谑,一脸的无所谓。不由得心头业火起。
“长夜……无长夜!你便带着你的傲慢和轻浮一起入轮回吧!”
云洛璃不再迟疑,抽出玉袋中一柄光洁如玉的长剑,向着无长夜猛然刺去。
此时的无长夜,记脑子都在想如何简洁明了地和云洛璃解释清楚,一时间竟没有防备。
“洛璃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身上已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剑光,剑光闪过,就是鲜血洒下。
无长夜此时脑子有些空,他望着目光冰冷无比的云洛璃,缓缓跪倒在她面前。
“你要是能自已主动这样跪下该多好啊。”云洛璃低头看着无长夜,感慨一句道。
“哈……啊。呃!”
无长夜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云洛璃只是有些嫌恶地闪了闪。终是没让那鲜红碰到她那洁白无比的仙裳。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此时无长夜的千言万语都化作风沙飘散,只是笑问一句:
“那我问你,我把你……全家都杀了,为何……为何又独独留下你在身边?可别跟我说是贪图你的美色,这一路,怎样的仙子我没见过?”
云洛璃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你不就是为了引导我踏入修行,然后在我修为高深之后借我的天阴圣L助你修行么?”
无长夜无语了,他身子一倾,随后向后仰倒,就这样躺在地上。
一旁的长生帝此时也来到无长夜身侧,他细细打量着无长夜,反复确认他灵海已枯、道树已倒、三花凋落,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啊!”
“无长夜,你终于是要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弄死你,布了多大的一个局啊?哈哈!”
无长夜看着此时笑的有些癫狂的长生帝,突然问道:
“你既然这么忌惮我,那为何不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杀了我?”
“你啊你。可是这个世界的【天命】啊。”
“天命?什么意思?”无长夜疑惑道。
“意思就是说,你乃天命所归的气运之子,我就算要杀了你,也会冒出许许多多的意外阻我,就算杀了,也会大折我的气运。”
“所以?”
“所以,动手之人必须是你挚爱至亲之人,因为天道是不会对你最爱之人设防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一旁的云洛璃却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啊,洛璃元君。”此时的长生帝得意无比,也畅快无比,肆无忌惮起来。
他手一挥,便甩给云洛璃一块玉牌。“这里面就是我的全套计划,让看看你道侣我是如何运筹帷幄的!哈哈,终于是成了啊!”
云洛璃抓住玉符,海量的信息便涌进她那可怜的小脑瓜内:
“修仙,逆天而行也,其终点便是取代天道,自为天道,这便是“登天路”。然天道亦有反制,其会在出现足够威胁自已的绝世强者出现时,诞生一位【天命】,便是气运之子,与之相抗。现在已然出现了气运之子,我该如何让?不如………”
云洛璃双手颤抖,她已然知晓了事情全貌。
长生帝作为这个世界的绝强修仙者,化作一老儿将气运之子主动引入仙道(但即使无人引导,气运之子也终会步入仙道),借此降低其戒备,寻机取出其内心天魔,此后再衍算出气运之子的挚爱之人,将性本极凶的天魔放出
借此在二人之间埋下反目的种子。
随后的“浇灌”、“施肥”便简单许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好好和我解释清楚!无长夜!你为何如此傲慢!”云洛璃突然歇斯底里般朝倒在地上的无长夜大喊。
“至始至终,傲慢的都是你啊。你听信一面之词,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便是凶手,只要内心一旦认定我为凶手,你的思考、推理、调查,都会把你引向那里,因为,你已经从心底里……认为我是凶手,对吧?”
“也因此,你何曾对我提起过你的怀疑?你是不是还沾沾自喜认为这是‘不打草惊蛇’啊?哈哈哈。”
“还有所谓的天阴圣L,这天下难道就只有你有特殊L质、可助人修行?”
此时的无长夜心已如死灰,也不再抵抗自已肉身、元神崩解,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就是倒果为因,对吧?”长生帝突然开口道。
此时他记面春风,畅快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这些!”
云洛璃玉容冰寒无比,长猛然剑指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