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既然要主子归国,那主子的意思呢?”
战九城带着两分试探的问一句,商玦看着手中信笺眼神郁郁的,见他沉默,战九城心底便叹了一声,一旁的扶澜也摇了摇头,“时间太长了,王后这个时候才召你归国我已是意外了,于情于理,都该想着归国的事了。”
扶澜到底是站在商玦的立场来看的,于是话语直白干脆。
商玦听着,缓缓将那信笺放在桌角,表情也更为凝重,“现在还不能走。”
扶澜和战九城对视一眼,仿佛早已经料到他会如此答话,扶澜叹了口气,“那王后那里你要如何解决?王后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眼下她召你归国,定然是发现了朝中有些不妥的动向,如果你不回去,大抵会生乱。”
商玦眉头拧成川字,“蜀国和赵国联姻的消息传回了燕国,燕国朝堂之上有人借着此事反对燕蜀联姻,老氏族们觉得蜀国三心二意,蜀女不能做世子夫人。”
扶澜眨了眨眼,“啧,这借口倒是好,如此,你后宫只怕要多出不少人。”
商玦眼底生出两分暗芒,“一个月,再留一个月便归国。”说着话,商玦提笔写下一封短信,又行云流水般的装好封好交给战九城,“速速送回王都去。”
战九城领命而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扶澜和商玦二人。
扶澜摇了摇头,“你好像很不放心,发生了何事?”
商玦从书案之后走出,走到扶澜身边去,扶澜身边放着一个棋盘,上边是一副扶澜和洛玉锵对弈的残局,商玦随意的又落下一子,“我本知道这盘棋的走向和结局,可现如今这盘棋和从前不一样了,变数越来越多,我自然不放心。”
“又有什么变数?”扶澜眉头一皱。
商玦扫了一眼窗外,“你是变数,我是变数,从淮阴开始,洛玉锵是变数,回了巴陵,君冽是变数,那位君不羡也是变数,如今,张太公大限将至也是变数。”
扶澜眉头微蹙,“太公大限将至?”
商玦颔首,“在我的记忆之中,从前太公这个时候仍然在周游列国,不仅如此,直到后来我从不知他的这个外孙,而这一次,他不仅在这个时候来了蜀国,还带着自己的外孙,且他此番要将自己的外孙留下,有助力朝夕的意思。”
“太公要让自己的外孙帮助朝夕?”扶澜眼底微讶。
张太公的名字他自然知道,然而太公在大限将至之时让自己的外孙留在蜀国帮助朝夕还是让扶澜微讶,君不羡是太公的外孙,算是太公在这世上最为看重之人,能将最为看重之人留在朝夕身边,那朝夕对太公来说当真只是庄姬的女儿那般简单吗?
不光是扶澜,便是商玦心底都有一层隐隐的疑惑,太公虽然当着他的面说了对庄姬的喜爱和遗憾,可光是这样就托付自己最为血亲之人还是让商玦隐隐存着疑窦,然而即便如此,商玦并未问也并未点破,他信任朝夕,若她愿意说,自然会不差一字的告知于他。
“眼下是如此安排,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大的变数。”
扶澜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像你说的,之前还有那么多变数,怎么偏偏君不羡让你紧张起来了?这其中又是有什么缘故?”
商玦正要落子,闻言指尖微颤,扶澜看的眉心一跳,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处于对商玦从前经历的好奇,更想帮着商玦眼下得尝所愿,于是扶澜更为热切的看着商玦,快说吧快说吧,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许是他眼神的念力让商玦动容,许久之后商玦一边落子一边道,“从前,我便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的她,此番君不羡在这个时候出来,且要留在她身边……”
这短短一言让扶澜更为心惊,商玦并没有说的十分清楚,可是扶澜眼珠儿一转便想明白了更多的关节,“你从前在这个时候遇见她?也如君不羡那般想要帮她?然后你就和她朝夕相对多日?然后你们就有了后来的那些?”
扶澜一句一句的问,他也没有更多的了解,这些猜测不过是顺着商玦的话胡乱的猜测,然而等他问完,商玦的表情却带着犹疑之色,扶澜心底更为震惊,他猜对了!至少有一部分猜对了,商玦从前的身份扶澜不知,可这么看来商玦从前并非燕国世子?
巨大的疑问在扶澜心中生根,这疑问并非是要对商玦的过往盘根问底,只是下意识的,因此哪怕万分好奇,扶澜也并未继续多问,顿了顿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你是担心,君不羡变成从前的你?亦或者说,他变成从前你在朝夕心中的位置?”
商玦摇头,“不会,既然有我在,那我从前的位置便不存在了,没有替代不替代这一说,别的变数都是顺着大势应运而生,可是君不羡几乎是横空出世,这让我有些不安,更不知道他留在朝夕身边会为朝夕带来什么,何况,对从前的事我也还有诸多疑问未解,如此才对这些变数存着警惕之心,且她一心想找的朝暮和庄姬过世的真相到现在也没有个着落,我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至少再留一个月。”
说着看着扶澜的眸色一深,“让你帮我找的人都安排好了?”
扶澜轻哼一声,“自然安排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小鹿已经有主意了?”
“那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法子,不过凭我推测,只能选这万不得已的法子了。”商玦眸色骤深一瞬,“她将此法向蜀王提出来,蜀王气急败坏了。”
扶澜轻“啊”一声,“那蜀王可有处罚她?”
“他敢——”商玦唇角闪过丝冷笑,“都说蜀国素来重礼,可如今我瞧着却是礼法崩坏,一国之君,不敢为自己的王后昭雪沉冤何谈为君为王?”
扶澜闻言也跟着讽笑一声,“所以说嘛,大殷的这些皇室诸侯什么的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眼下乱象四起,听闻皇室那边整天还歌舞升平的。”意识到自己说到了别处去,扶澜又忙将话头拉了回来,“蜀王当年对庄姬公主不是一腔痴情吗,这么多年想必也没什么情分了,不过小鹿到底是他的女儿,不论蜀王怎么样,小鹿对蜀王狠不下心来的。”
商玦又叹口气,“她啊,不知道她的人只以为她冷心绝情十恶不赦,可是……”
余下的话商玦没说,可所有的言辞都在那悠长的一叹之中,那声叹息满是疼惜,又充满了苍凉之感,感染的一旁的扶澜都心境哀戚,“旁人不知道,你知道便好。”
扶澜看着商玦眼底的深刻只觉得从前定然发生了许多事,可眼下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行了,我看你该过去公主府了。”
商玦回神,又轻吸口气仿佛要用足力气才能将自己从回忆之中拉回来,他站起身来朝外走,“那些人恐怕一月之内必定会用到,你妥善安置,我这几日便不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扶澜无语的挥挥手,一转眼商玦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门口,扶澜语气嫌弃不耐,表情却是带着两分愉悦的笑意,他站起身来在这屋子逡巡一圈,商玦不回来,这屋子都是关着的,关的久了,就生出憋闷之感,扶澜左右打量一瞬,走到一侧将后窗推了开,窗棂刚一打开,外面的凉风徐徐涌入,这才让扶澜觉得敞亮了些。
他转身往回走,可刚走了一步便觉得不对,眉头一皱,扶澜身形极快的转身探窗而出,这么一探身垂眸,当即看到了蹲在窗下的洛玉锵,洛玉锵手里抓着一只绿色的蚂蚱,因为屏住呼吸将一张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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