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崇政殿的西暖阁仍然门窗紧闭。
唐仁端着药碗站在外面等着,眼看着药都凉了颇有些无奈,“坠儿,怎么回事?”
坠儿无奈的耸了耸肩,“丞相没回来,朝中因为杨将军背上的事情生出了些波澜,里面是几位老族长,公主大概是想用氏族之手借力打力吧。”
唐仁点点头,“朝堂上的事的确很重要,不过这药快要凉了,这药不得耽误太久,眼看着比平日里喝药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了,你给端进去如何?”
坠儿闻言叹了口气,“我也担心主子身体,可是主子的脾气就是一遇见政事就绝对不容置疑的,刚才她说不让我们进去打扰,哎,再等等吧。”
唐仁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碗里凉了的药摇了摇头,“我去热一下,都热了这么多次了。”
坠儿忙道,“劳烦先生了,不如我去?”
唐仁立刻摆手,“没事,我去吧,待会儿过来。”
坠儿在后面道了一声“先生辛苦”,唐仁没多言的朝崇政殿的小厨房而去,到了小厨房,亲自将凉了的药倒进药罐里,然后小火温热,等药温度起来了,才又倒进碗里,然后端着小心翼翼的往西暖阁送,一边走一边有些心疼朝夕。
别的公主都是安享荣华富贵,到了年纪嫁人,之后最多管理内宫,不像朝夕这样要操心整个国家,这期间付出的心力寻常女子可吃不消。
一边想着,唐仁又回到了西暖阁之前,这一看,眼底一亮,西暖阁里的灯火还亮着,门却是半掩着的,再一听,里面的说话声也没了,只是门口没人守着,坠儿也不知去了何处,唐仁一想,只怕是送那些族老出宫去了。
这么一来,唐仁便走到了门口去,门扉半掩,他又推的开了些,“公——”
“主”字还没出口,唐仁一眼看到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的朝夕,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要走进来叫醒朝夕还是不要,若是不要,这药便是喝不成了,可若是让她睡着,就这么睡着也不是个办法,唐仁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不见坠儿的身影。
唐仁想了想,又往后退了一步,朝夕必定是累极,让她睡一会儿也好,等坠儿回来再将她叫醒,否则也和礼数不合,然而唐仁刚退了一步,桌案上的朝夕身子一颤忽然醒了过来,唐仁唇角微扬,“公主殿下——”
四个字落下,朝夕却半点反应也无,好似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而她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缓缓抬眸,待整张脸露出来,唐仁忍不住背脊一寒。
幽暗的昏光之下,朝夕的脸上一片带着厉色的冷漠,明明看到了唐仁,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唐仁是医者,最善于察看别人表征的不同,而朝夕此刻的表情很有几分魔怔的意味,唐仁不知道朝夕是梦魇了还是……
唐仁想到了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可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去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完松了口气,幸好周围没人,即便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可能也不怕被人知道。
唐仁仔细打量着朝夕的神情,朝夕面容冷厉,并非面无表情的痴呆之象,由此,他缓缓推翻了朝夕是在梦游的可能,这么一想,唐仁心底一颤。
难道说,真的被他撞上了?!
唐仁这么一想,心底有些担心,然而又有些雀跃,如果能看到朝夕发病时候的样子,岂非能明白她的病况如何,岂非能更容易治好她的病?!
唐仁一颗心狂跳,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朝夕转过头来,看着唐仁,她一副不认识唐仁的陌生目光,并且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唐仁被朝夕看着,背脊莫名紧张的出了一层冷汗,他的世子殿下说过,朝夕每一次发病,可都是要死人的,唐仁推测朝夕发兵之时多半会有凶性露出,由此下意识的一退。
他不退还好,这一退,朝夕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她眯眸,而后,绕过书案朝着唐仁大步而来,那气势如虹,步履带风,隐隐带着杀伐之气,唐仁吓的一颗心高高提起,却又不敢叫人过来免得暴露了朝夕的病况,于是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眼见的朝夕越走越近,唐仁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长公子殿下……在下……在下是公主的大夫……”
唐仁断续开口,朝夕的步子果然顿住,她皱眉,且露出几分疑惑,这眼神在唐仁看来只觉得是“朝暮”不认识他的下意识反应,于是又解释道,“长公子殿下,公主殿下身有寒疾您可知道?在下当真是公主殿下的大夫……”
朝夕深深的打量唐仁,半晌,语气疑惑又低寒的开了口。
“先生……刚刚叫的是‘长公子殿下’?”
声音还是朝夕的声音,语气还是朝夕的语气,唐仁先是一愣,继而手一滑,手中药碗“啪”的落地,瓷片碎裂的声音炸响,药汁溅了唐仁一身,可他此时此刻没心思去躲避擦拭,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冷汗如暴雨漫出,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他,他这是闯了大祸……
------题外话------
暴君预计下个月就完结啦,现在真相一点点会写出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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