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嫦娥苏轼 本章:第48章

    “她说什么了?”李十一的嗓子轻柔极了,尾音略哑,像抹了一层沙。

    山神想了想:“她问我,日常佑着什么,灵验不灵验。”

    “我见她可爱,便问她可有什么要求的。”

    “她说,”山神回想宋十九的语气,摇头,“她没有什么可求的。”

    山神不信,见她眉心挂着愁,哪里是无欲无求的模样。

    “那姑娘便想了想,问我,懂不懂令人忘却的法术。”

    “我便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此刻十分想念一个人,却不晓得那人是不是如她一般想念她。”

    一滴水坠在李十一的心湖中央,她握了握指节,目生清澜地看着山神。

    山神道:“我顷刻便懂了,怕是受了情伤,我便问她,做什么要忘了呢?”

    “她说,她从前是个傻姑娘,所思所想都是那人,那人说的什么,她统统照做,想都不必想。”

    “可是后来,她不傻了,却变得贪心,她从要一丁点的爱,变成要许多的爱,最后想要满心满意的爱。她开始想要回报,想要平等,想要十二万分的肯定与包容。”

    她开始觉得委屈,也明白委屈是源于计较。

    计较李十一付出爱意的多少,计较她是否无意透露出否定和漠视,计较到哪怕分毫。

    山神唏嘘:“世间痴情对无情,泰半是如此。我立时了然,问她可是想要忘了那无情人。”

    李十一心脏一缩,将嘴唇抿住,呼吸苍白地停驻。

    “她却说不是。”

    “她说,她想要忘了她自己,做回傻姑娘。”

    “嗡”地一声响,仿佛是远处的撞钟声,又仿佛是源于李十一颤动的心底。

    她想要勾唇笑一笑,又觉眼里雾蒙蒙的,令她刚将笑意释放出来,便不自觉地抿住了唇角,提不起来丝毫往上的弧度。

    涂老幺叹了一口气,扫过宋十九挪过的木桌。

    半晌,李十一才又开了口:“还有么?”

    “有。”

    “她说,她心知那人会来寻她,恐怕也会如她一样走入这山神庙,来问我话。”

    李十一润了润干燥的嘴唇:“然后呢?”

    山神想了想,说:“然后她说,方才她讲的这些话。”

    “千万别告诉你。”

    最后一个字挑了上扬的尾音,似一个短促的休止符,山神的手不能动弹,若可以,涂老幺觉着他恐怕是要立时捂住自己的嘴。

    涂老幺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下拉嘴角自我审视,连山神做久了都脑子不灵光,可见人活一遭,还是得多读书勤学习,才不至成个傻子。

    又问了几句,山神忆起来宋十九往前头何家村的方向去了,李十一道过谢,便要同涂老幺离开。

    要迈出门时,她转身又瞧一眼山神破破烂烂的形状,方才接头上去时,里头的稻草芯子都烂了,怪道他吐气里有一股腐味,怪道他才说了没一会子,便神情倦怠口齿不清。

    连宋十九紧要的那句话,也是最后才记起来。

    李十一忖了忖,说:“待我寻着她了,替你塑一副新的身子。”

    山神又是说了一回折煞,莫了才道:“实在不必。”

    从前他也是不多言语的正经地仙,如今心知撑不了许久,才爱请人来说说话。

    他笑一声:“现时洋派,安庆城里都垒了教堂,我这山神庙是不大有人来了。”

    “再过些年头,怕也是要砸了。”

    他看一眼涂老幺的衣裳,小西装立领的,怎样看怎样精神。

    李十一若有所思地“唔”一声,同他道了别,越过门槛往外去。

    第100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一)

    何家村在半山腰,不大好找,沿途的茶肆问过去,好容易才探得了道路。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几位挑扁担的卖茶翁一听何家村三字纷纷变了脸色,欲言又止地匆匆指了路,便讳莫如深地埋头往壶里添水。

    一路往上走,天也渐渐擦黑,暮色沉沉地罩下来,像倒扣了个粗泥碗。

    山上要到底比底下凉些,沿途的雪还未化干净,越往里头走,雪堆得越是杂乱,大道上亦结了一层滑滑的冰,只零星几道脚印和车辙,仿佛是没什么人往来。

    涂老幺拎着西裤走,里头几层的棉裤露出来,掖在毛袜子里,倒是不大冷,却是这皮鞋走得十分费劲,窝了好几道深深的勒痕。

    他想起从前走街串巷的日子,大冷天儿的棉鞋裂了口子也舍不得扔,涂嫂子补了又补,都辨不出原本料子来,这才没几个时日,连上好的牛皮也不心疼了。

    他望一眼旁边的李十一,好日子便是从这里开始的,他不习惯将感激挂在嘴上。可他清楚得很,若他和婆娘还同从前一样窝在北京巷子里,如今战乱四起,也不晓得还有命没有,更别说安安生生地住在租界里。

    这世道连命都不大贵,什么也不奢侈,安生便是奢侈。

    他涂老幺屁本事没有,却得了天底下最贵的馈赠,他不晓得怎么回报才好,是以才死皮赖脸地跟着李十一。

    李十一见涂老幺一个劲儿盯她,有些不自在,眼皮子一撩,问他:“怎么?”

    涂老幺眨巴眼睛,“啊”了一声,目光越过李十一投在身后,咋咋呼呼:“这山顶反光得厉害,怕是常年积雪罢?”

    李十一瞄一眼,“嗯”一声,又望他一眼,见他说话没头没脑,仿佛是不愿交谈的意思,便也没有追问的闲心。

    再绕过半座山,两旁才渐渐有了几头归家的老牛,前方是一个小村落,路边雪里插着半根旧年的木头,煤炭隐约描了一个“何”字。

    村落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青瓦白墙,屋檐高低错落,画儿式地叠着,远远地瞧着似极了水墨山水画,炊烟正好升起来,衬得瓦砾间雾蒙蒙的,是重逢的好场景。

    李十一将步伐慢了下来,鞋上还沾了未化的冰碴子,鞋头有些湿,显出了些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她想了想,衣裳是不必管了,只将帽子摘下来,顺了顺头发,又将腐皮揭去,手背揉了揉略红的脸颊,将包袱收拾齐整了,这才往里头走。

    涂老幺望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生出了重叠的幻象,他第一回

    见李十一时,她也是井井有条地收拾着家伙事儿,那时她翻墙掏灶,动作利索又干净,神情却是懒怠怠的,仿佛只要你不太大声,她便连眼皮子也不稀得抬。

    如今她又一次在他跟前整装,慢吞吞的动作里却带了藕丝似的优柔寡断,眼帘扇了又扇,好似在考量。

    “其实,也不必太紧张。”涂老幺安慰她,“兴许,十九早走了呢?”

    李十一顿了顿步子,瞥他一眼。

    涂老幺险些咬舌自尽。

    他咬着舌尖儿左右一顿看,心底却疑窦丛生:“这村落里咋恁的没人气儿?”

    处处屋门紧闭,百业关张,院儿里连条狗都没有,菜叶子也是蔫儿了吧唧的,偶然有一家才是今日浇了水的模样,小道上不见行人,巷口却搁了一个个火盆子,也没人看顾,只自顾自地燃着,涂老幺近前一瞧,烧的是几件衣裳。

    他揣着手瞧:“真浪费嘿。”

    李十一却道:“病村。”

    她骤然明白了为何半路的人都神色有异,也明白了为何途中径道覆雪。

    “你咋晓得?”涂老幺诧异。

    李十一抽了抽鼻子:“药味,你没闻见?”

    涂老幺狗似的嗅了嗅,抬手捏鼻左右胡撸:“怕是鼻炎又犯了。”

    他仔细辨了辨,是依稀有几声不大分明的咳嗽,李十一自包袱里掏出一块布条,递给他:“将口鼻掩上。”

    说完便提步往前去,涂老幺一面绑布条,一面想提醒李十一,却陡然想起来紧要的,自顾自乐一声,十一姐是开了光的菩萨,自是不必怕。

    李十一目不斜视,循着药味愈浓的方向往深处走,她的步子迈得有些匆忙,哒哒哒的,好似在她心上敲着小鼓,才刚转过一个弯,鼓声便断电似的停了,而后是滋滋电流的余音,“喑——”地从她耳边伸出去。

    她微微喘着气望着前方,能听见街边一个药炉子“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蒲扇来回悠着火候的“噗噗”声,蹲在一旁的小男孩儿一句接一句的背书声,还有一个小姑娘“咯吱”一声掩了门,从里头抱出来一小盆炭火,弯腰递到炉子边。

    更有甚者,她能听见远山顶上大雪压枝的“簌簌”声,炉子底下火舌偶然窜出的“噼啪”声,执扇熬药的人裙摆摩挲地面的“窸窣”声,以及自己似浪拍礁般哗然的心跳声。

    其实有更吵闹的声响,好比说涂老幺在耳畔叽叽喳喳狗都嫌的叫嚷声,同递完炭盆的春萍“呀呀”惊喜的招呼声,可她的耳朵容不下太大的声响了,只容得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看着将煮药的动作生生顿住,侧脸与她对视的宋十九。

    “终于”这个词的美妙,要在你用到它的时候才知道。

    譬如说,李十一终于找到了宋十九。

    涂老幺布条掩着脸,只露出一双笑眯了的眼,伸着胳膊食指不住地点:“十九!”

    他又回头对李十一笑嚷:“十九,十九啊!”

    他见李十一颇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我不晓得那是十九不成?

    但涂老幺并未将动作收回去,他瞧见了李十一那一眼中细微的微笑和羞赧,她不大习惯激动,那涂老幺便替她激动。

    于是他小跑上前,嗓门更大了,生怕嘴被遮住宋十九听不清:“果真是你嘿。我就说前几日见过你,也是穿的这个衣裳,跟着这个女娃娃,你可真是长进多了。”

    宋十九站起来,将蒲扇搁下,抿着笑回涂老幺:“怎么长进了?”

    涂老幺嘿嘿一笑:“从前是妹子,现如今像个姐了。”

    不是小十九了,是大十九了。

    宋十九不言语,只是笑,笑得涂老幺眼珠子闪亮亮的,觉着大了的十九可真是好看。他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模样,也不晓得这自豪打哪儿来。

    他又回头瞧走近前的李十一,她却未开口说话,甚至没正经同宋十九对视几眼,只拿眼瞧着宋十九搁下的扇子,倒是春萍上前,裹得同涂老幺一样严实,拉了拉她的袖子,喊她:“十一姐姐。”

    一段时日不见,春萍好似长高了一丁点儿,也不像最初那样内向防备,甚至会主动招呼了。

    李十一含笑应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忽然有些难过,难过于春萍长高的那一丁点,难过于春萍活泼的那一丁点。宋十九是没有变化的,可春萍的变化,便恰如其分地印证了她此前所想的“缺席”。

    李十一抬起头,轻轻喊一声:“十九。”

    宋十九一顿,点点头:“嗯。”

    只瞟了她一眼,便又转头去看那炉子,仿佛十分紧要似的。

    靠着李十一的春萍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宋十九身边的涂老幺亦如是,正清清嗓子要搭话,却见一旁的小男孩凑上来,拉住宋十九的手,问她:“‘性相近’后头是啥?”

    宋十九一怔,未回过神来,却听李十一清冷的嗓子接了话:“习相远。”

    她接得很温柔,眼神亦浮尘一样落在了宋十九的侧脸上,原来紧要的不是药炉,原来十九并非对自己的到来不为所动,原来她方才是借故发着呆,才被这平常的《三字经》问得不知所措。

    小男孩咧嘴一笑:“你也会背《三字经》?”

    李十一适时将目光收回来,心间的涩里漫出一点糖,她看向那男孩儿,头大身子小,稀稀拉拉的头发掩不住宽大的额头,瞧着跟小豆丁儿似的。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丁。”他脆生生答。

    李十一讶异地挑了眉头。

    她听见宋十九的鼻息微动,在李十一的余光里溢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笑容里多少有些意料之中,仿佛宋十九第一回

    听到小豆丁的名字时也是如此挑着眉毛,心里头暗叹竟这般人如其名。

    李十一侧脸看她,宋十九依然是顾着炉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涂老幺两眼滴溜溜一转,对小豆丁道:“《三字经》有什么难?赵钱孙李的,你涂叔我也会,你来,春萍是不?你也来,咱们比个赛,瞧谁背得多。”

    他三两下将两个娃娃招呼进屋里,将落日西沉的余晖留给李十一和宋十九。

    宋十九眼见门掩上了,便正回头,两手将大腿处的旗袍抚平,弯腰坐到板凳上,执起扇子专心顾火。

    李十一抿了抿唇,亦坐到她身边,心里头默默数了十来下,才开口:“冷不冷?”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是因语气硬得不如想象中温柔,也是因着说了一句废话。

    她实在不擅长说废话。更不晓得,若十九回“冷”或是“不冷”,她该怎样接下一句。

    “不冷。”宋十九果然道。

    李十一“唔”一声,想了想,觉得宋十九搭理她了,也算得上好事。

    于是她默了一会子,又问:“这村里,是什么境况?”

    宋十九又添了两块炭,低低说:“瘟疫,村子里的大半染上了。”

    她来的时候便是如此,好几户人家死绝了,村里的心知没多少活路,便也不大下山了。

    小豆丁爹妈都没了,如今住在隔壁的三叔家。三叔刚染上病,宋十九帮着熬药,又兼着帮手带着小豆丁认字,婶娘很是感激,便将豆丁家空下来的屋子给宋十九落脚,时常也过来做做饭聊聊天儿。

    李十一还未接话,远远的婶娘果然来了,见着生人稍是愣了愣,寒暄两句便拎着菜篮子进了屋。

    宋十九见火势稳了,便进屋帮婶娘做饭,李十一跟了进去,想要洗手帮忙,却被婶娘婉拒出来,李十一初来乍到,不好勉强,便又理着袖子往厅堂里去。

    未走几步,听见宋十九小小的声音:“这个不洗了。”

    婶娘接口:“芹菜么?”

    宋十九轻轻“嗯”一声,未再说话。

    里头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刀子有节奏地跺着砧板。

    李十一的嘴角提起来,弯曲的弧度比宋十九的话语还要浅,但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好似这份笑令她十分珍重。

    李十一不爱吃芹菜,哪怕是在闹别扭,宋十九也时刻搁在心里。

    第101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二)

    豆丁儿家许多没有这样热闹了,婶娘、十九、十一、涂老幺并两个娃娃齐齐整整坐了一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几人摘了布条,洗净手便开吃,唯独春萍仍旧将脸兜着,习惯性地掀了个脚,将馒头从下方递上去。

    这样吃饭实在不便,她原本可以独自端了饭碗回屋进食,却不大想离了宋十九,于是便这样慢吞吞地,照着十分繁琐的工序。

    宋十九问了几句三叔的病情,又嘱咐婶娘一会子将药汤带回去,专心致志地扒了几口饭,依然没什么同李十一亲近的心思。

    眼见大伙吃得差不离,她才抿了抿唇开口:“这院子有三间房,我都擦洗过,一会子铺上褥子便可歇息了,涂老幺住东面,十……你住西面,我同春萍……”

    “我同你住,可以么?”李十一端着碗,抬眼看她。

    饭桌上霎时安静,婶娘将筷子搁下,手背抹一把鼻子,眨眼瞟宋十九。涂老幺“嘿嘿”闷笑两声,又夹了一筷头菜,小豆丁打了一个小小的嗝,盯着二人,将细长的板凳前后摇得咯吱响,春萍咬了小小的一口馒头,将它从面罩里拿下来,转头问宋十九:“我想一个人睡,成么?”

    宋十九润了润下唇,未说话。倒是涂老幺“嗨”一声,对春萍笑道:“成成成,你自个睡。”

    “十一姐,委屈您同十九挤挤。”涂老幺腮帮子塞着饭,连笑容也鼓囊囊的,“我这爷们,自是要占一间了。”

    李十一将睫毛温顺地落下来,“嗯”一声,嘴角微抿,倒是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夜幕不在意人情愿还是不情愿,总之是按时到来,四合院儿里点了煤油灯,却不及天井处洒下的月光亮堂,宋十九早早地洗漱了,换了棉布制的寝衣,一面拆头发一面望着天井中央的老槐树发呆。李十一在楼下同涂老幺聊天,仿佛是刻意让她先上来,又仿佛不是。

    若李十一在跟前,她兴许还能敛住自己的思想,可李十一在下头,她的神识便不大受控了。

    她抹香油,擦香粉,手里捻着一点碎碎的胭脂,将动作放得轻而又轻,只为了听见李十一上楼的动静。

    几个来回后,她终于笃定,李十一是故意的。

    故意磨蹭着不上来,令宋十九念着她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宋十九又有些恼了,李十一总是像放风筝一样牵着她,挑逗她的想象,研磨她的关注,碾得比香粉还要细些,零零碎碎地附着在她的指缝间,拍也拍不干净。

    宋十九起身,索性先睡下,要熄灯时却顿了顿,最终是将灯留了下来。

    躺下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不该将李十一想得那样坏,她一遍遍地回想李十一问她“冷不冷”的模样,她那时坐在自己身边,挪了挪肩膀保持一个亲近却不冒犯的距离,将小臂横在大腿上,微微探着身子瞧她的脸色,落在另一侧的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灰袄子的毛边。

    就是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动作,令宋十九捕捉到了她的无措。

    走廊里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雨打芭蕉似的,愈来愈近,渐渐灌溉进了芯儿里。宋十九将眼阖上,听见门被轻柔地推开,略过了三两秒又合拢。

    隔绝的视线滋生了无穷的想象力,宋十九不晓得停下的那两三秒,李十一是不是在瞧她,一进屋,是不是先瞧了她。她很是介意这一点子细节,以至于颇有些挠心挠肝。

    但她什么也未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听着李十一走到桌前,应当是梳洗过了,只直接将衣裳一层层脱下,最里头的那层摩擦着她的肌肤,窸窸窣窣的,听在宋十九的耳朵里,像一句不期而遇的开场白。

    宋十九仍旧未睁眼,搁在脸侧的无名指微微一动,像在遮掩心跳错漏的那一拍。

    她听见李十一吸了吸鼻子,好似有些感冒,而后放轻动作倒了一杯温水,喉头动了三下,是只喝了一两口,然后杯底轻轻一磕,杯子被放下,李十一吹熄了油灯,走到榻前将被子掀开,冷香带着寒意贴进宋十九的肌肤,令她颈后的汗毛一瞬便立了起来。

    李十一又顿了顿,仿佛是依着月光瞧了一眼宋十九颈后的小栗子,她什么也没说,钻进被子里,肩膀轻轻挨着宋十九僵硬的脊背,十分规矩地躺了下去。

    宋十九失落了,尽管她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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