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乐宁本人没有出现过,这些伎俩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早餐直接丢进垃圾桶里,送来的外卖置之不理,至于那些陌生好友的申请,更是一概拒绝。
但他不想把这些说给方嘉容听,对方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就那么湿漉漉看着他,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恶劣的逗弄心思:“找啊,经常找。他每天这么死缠烂打的,说不定我哪天高兴了,还真就原谅他了。”
方嘉容闻言,眼神闪烁了两下,便迅速挣脱秦胜的手,立刻投入到刚才没完成的工作中。
秦胜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卸货了。
方嘉容舔了舔嘴唇上的液体,眼中闪烁着亮光,说道:“那看来我需要更加努力了。”
秦胜:艹……
*
经过秦胜一周的指导后,方嘉容的体能训练有了明显提升,尽管引体向上和长跑项目难以在短期内实现飞跃,但其余项目也能勉强达到及格线。
体测时间很快如约而至。
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秦胜几人当天起了个大早,争取能在中午之前就把所有项目测完。
但现实是,永远有人比你起得更早。他们到了操场后,操场上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观察了一下排队队伍的长度后,他们决定先去测肺活量。
“听说有的学校测肺活量的吹嘴要一块一个,我们学校的不会也得交钱吧?”赵棋说道。
“真的假的?”包在努力歪着身子往前看,“让我瞅瞅,最好别让我看到它收费。”
秦胜听着他们的对话,也顺着视线望向前方。他站在队尾,凭借身高优势,将前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队伍最前面,一个身穿红色T恤的男生背影格外醒目,男生背对着他,秦胜只能看到对方露出的一小段白皙后颈。
上一批测试结束,轮到了下一批。秦胜看着那个红T恤递出自己的身份证,随后拿起吹嘴安装在肺活量测试仪上,在把吹嘴对准嘴唇时,那人微微侧了一下头,秦胜看清了对方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有精致的眉眼。
是方嘉容,他没认错。
“好像不用交钱。”包在收回目光,汇报道,“我看他们都是直接拿了就吹。”
吹肺活量测试并不需要太多时间,不久,方嘉容完成了测试,他将吹嘴取下,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将仪器放回桌上。
与他同行的应该是他的室友,两人正讨论着接下来要测试的项目。方嘉容手中紧握着身份证,嘴上淡淡地应着,无意间朝队伍里一瞥,与秦胜目光相对,顿了一下,秦胜看到他冲自己弯了弯眼角。
“诶,那不是……”赵棋的目光在方嘉容与秦胜间游移,随即注意到秦胜也正看着同一个方向。
啧,直觉告诉他,这俩人,真的有点不对劲。
这一幕转瞬即逝,方嘉容很快便移开视线,跟随室友走向下一个测试项目。
秦胜也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赵棋欲言又止的神情。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一看,只见方嘉容发来了一串数字——3680,是他的肺活量测试结果。
还行,秦胜想,及格了。
接下来的几个项目中,秦胜总能及时收到方嘉容发来的成绩汇报,他特别集中训练的跳远和50米项目都是擦边及格。
坐位体前屈满分,方嘉容给他发了一个微笑的emoji,引体向上不及格,方嘉容又给他发了一个哭泣的emoji。
日头越来越高,操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秦胜四人的项目最后只剩下了引体向上和1000米,几人决定先去做引体向上,把1000米留在最后。
排队时,直到有人来收取身份证,秦胜才发现何林侃是负责引体向上项目的志愿者。
递交身份证的那一刻,两人视线交汇,然后又互相装不认识地撇开目光。
何林侃收完五人份的身份证后就回去到机器前验证身份,但他走着走着,其中一张身份证掉到了地上,秦胜发现是自己的身份证,他叫住何林侃:“身份证掉了。”
何林侃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装的,没有去捡,后面又叫了一次他还是没有动作,秦胜只能自己去捡。
他弯下腰,手刚摸到身份证,一只鞋猛然踩上他的手背,疼痛骤起。
秦胜抬头,只见那脚迅速挪开,伴随着一声歉意:“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秦胜从何林侃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他眼神微眯,怒火中烧,但碍于公共场合,强忍着没吭声,只将身份证塞回何林侃手中,冷冷道:“拿稳了。”
他走回队伍,赵棋等人连忙围拢过来。
“怎么回事?疼不疼?”
秦胜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事。”
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怎么把这个仇给报回去。
手上的红痕实在是触目惊心,还隐约可以看见鞋底花纹的轮廓,包在一脸肉疼的表情:“都这样了,怎么做引体向上?马上就轮到你了。”
何林侃踩的那一下很用力,手背已经红了大片,还带着丝丝痛感。但练体育的经常受伤,秦胜自己的手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伤到骨头,做引体向上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影响,但问题不大。
终于轮到了他,他轻松地双手握住杠杆,随即开始做起引体向上。
在同龄男性中,大多数人引体向上的平均水平仅能达到四个,体育专业的学生通常能轻松完成十个以上,但能超过二十个的则少之又少。而在大学体测中,二十个引体向上就是满分的标准。
一个、两个、三个……秦胜的动作标准而完美。
尽管手背的疼痛不时传来,但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周围的人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而何林侃的脸色则变得越来越难看。
二十五个!秦胜稳稳落地。
他随意瞟了何林侃一眼,见对方脸色已经变得比锅还黑,心里冷笑一下。经过时,他故意狠狠地撞了何林侃一下,对方手里正拿着手机,这一撞直接掉到了地上。
“靠。”何林侃低骂一声,立刻蹲下来捡手机,“走路不长……啊!”
话未说完,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秦胜的脚精准无误地踩在了何林侃的手上,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用力地碾了碾。
眼看着何林侃就要发飙,秦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轻描淡写地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说着,他拿起身份证就走,把一脸痛色的何林侃甩在了身后。
到了他们跑1000米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太阳直直照着,又毒又辣。
等他跑完步后,已经是满头大汗,朝着操场的卫生间走过去,进到里面洗了把脸,一阵脚步声临近,在他身旁停下。一只白皙的手递来纸巾,他抬头,见是方嘉容,便接过纸巾擦水。
方嘉容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风扇,贴心地对着他的脸吹,并问道:“你测完了吗?”
“嗯。”秦胜感到脸上一股凉风,懒懒地应了一声,反问,“你呢?”
“我也测完了。”方嘉容弯了弯唇角,突然看到秦胜手背上的红痕,蹙了一下眉,“你手怎么了?”
秦胜淡淡道:“被人踩了。”
方嘉容闻言,眸光一冷:“谁?”
第22章
好丢撵
何林侃骂骂咧咧地从医院走出来,手上固定了一个夹板。
艹!秦胜那一脚踩得也太用力了,他的手差点都报废了,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何林侃的脚步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路过一处阴暗的巷子口时,他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逼近,但当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巷子,什么都没有。他皱了皱眉,自嘲地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一只年迈病弱的流浪狗慵懒地趴在巷子中央,何林侃见状,一股无名火起,他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那狗身上,“死狗!滚开!别挡老子的道!”
流浪狗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滚了好几圈,痛苦地呜咽着,却不敢反抗,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角落里,用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无助地望着何林侃。
看着流浪狗的丑态,何林侃感觉白天在秦胜那里受的那口气都舒畅了不少。
“妈的,让你踩我。”他把这条无辜的狗当成了秦胜的替代品,正准备再多踹两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一回头,只见一片漆黑迅速向他袭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麻袋从天而降,将他整个罩住。
*
秦胜坐在医务室的板凳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校医给自己擦碘伏,方嘉容站在一旁拧着眉:“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吗?”
校医开玩笑道:“就是破了点皮,哪里用得着拍片子?小同学你也太夸张了。”
方嘉容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却感受到身旁秦胜投来的轻轻一瞪,示意他别乱讲话,他只好闭上了嘴。
校医没有错过他们之间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你们俩关系还真不错啊,现在的男生之间,很少看到这么会为这点小伤担心的朋友。”
秦胜和方嘉容对视一眼,默默移开了目光。
什么朋友?哪有会吃对方几把的朋友?
刚才方嘉容非大惊小怪地要带他去医院拍片子,硬磨了半天之后还是折中来了趟医务室。
结果一来到医务室,校医就半开玩笑地说:“这伤再来晚点就愈合了。”
秦胜:……不想说话,好丢撵。
出了医务室后,两人一边走,方嘉容一边嘱咐道:“这药得日擦两次,恢复前尽量避免沾水。”
话音未落,方嘉容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嘉容哥,事成了!”
“谢谢你,多树。你是怎么搞定的?”
“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室友,他不是个小网红嘛,他认识好多精神……呸,道上混的,他找人教训了你说的那人一顿,还警告他,再敢惹事就曝光他当男小三的丑闻。”说着那头的谢多树有些自豪,“我室友可是有十万粉丝呢,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了。”
方嘉容难得被逗笑了一下:“帮我谢谢你室友,下次请你们俩吃饭。”
“好呀好呀。”
方嘉容挂了电话后,发现秦胜一直看着他,他柔声问:“怎么了?”
秦胜就站在方嘉容旁边,他和电话里的人说话的声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的谈话,让他没法不往自己身上想。
秦胜一脸复杂:“你让人去收拾那个……眼镜仔了?”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这样称呼他。
白天在操场卫生间里,方嘉容问秦胜是谁踩了他的时候,秦胜只是随口回答了一下,没想到方嘉容竟然帮他报复回去了。
“嗯。”方嘉容点头,“他欺负你,自然要欺负回来。”
秦胜:……
他没说的是,他当时就报复回来了,而且他下脚的力道大概是眼镜仔的两三倍左右,以他的经验来看,对方大概率会骨折。
但方嘉容帮了他,他还是有点别扭地道了句谢。
两人走着走着,踏入了同一片寝室区。秦胜提醒道:“你走错方向了,这里是大一区的宿舍。”
方嘉容却说:“我送你回去。”
秦胜:突然觉得不是手破皮,是腿截肢了。
既然方嘉容要送他也拦不住,他没再吭声。方嘉容主动找起了话题:“今天1000米测试,我跑了第八名。”
秦胜挑了一下眉:“那你这次的综合成绩大概能及格了。”
每组15人参加1000米跑,方嘉容能排在中等位置,还算不错的。
“是你教得好。”方嘉容说。
秦胜毫不谦虚地接下话头:“当然。”
“明天能一起吃饭吗?就当谢谢你。”
秦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明天你可能连床都下不了。”
方嘉容脸一红:“今天要做吗?”
秦胜无语:“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说的是,你今天跑了1000米,腿估计会痛。”
“哦。”方嘉容抿了抿唇,随后问,“那下周末呢?”
“下周末……”秦胜沉吟片刻,“看情况。”
游泳队的入选名单已经公布了,秦胜成功入选,明天需要去签署训练协议并参加动员大会。从下周开始,周末将进行训练,但具体训练时长还没确定。
“好。”方嘉容有些失望,他知道秦胜这样说的结果就是大概没戏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秦胜的寝室楼下面,方嘉容将手中的药递给秦胜,并再次细心叮嘱了擦药的频率。秦胜略显敷衍地回应“知道了”,随即伸手接过药。
此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句急促而慌乱的声音:“下面的那俩同学,小心!”
秦胜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乌黑的花盆底座正迅速脱离阳台边缘,直勾勾地向他们砸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秦胜的侧方猛然爆发,他被猛地推到了一旁,只觉得脚下踉跄。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在耳边炸开,花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泥土与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了秦胜的手臂,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秦胜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方嘉容正弓着身子,背对着他,满背的泥土和几片破碎的陶片,身体在微微颤抖。
第23章
一起睡
“方嘉容。”秦胜瞳孔骤缩,快步走到方嘉容身边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方嘉容的话还没说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此刻秦胜扶在他身上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液体,还伴随着一股铁锈味。
这时,一个男生慌张地穿着拖鞋从一楼大厅冲出来,满脸歉意:“真的很抱歉,我浇水时不小心打翻了花盆。同学,你没事吧?”
方嘉容靠在秦胜身上,没有出声,秦胜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心中暗骂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扛起来,大步流星地向校外走去,
那个男生见状,连忙跟上,三人匆匆登上前往附近医院的出租车。男生满脸焦虑,不断询问方嘉容的伤势:“同学,你被花盆砸到哪里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痛吗?”
秦胜听得烦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那么大的花盆从三楼掉下来,换作是你,能不痛吗?”
男生闻言,面露愧色,低声道歉:“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秦胜懒得再说话,帮方嘉容捂住伤口,上车后方嘉容的头至始至终埋在他的肩上,蹭得他有些热,但他没有动,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抵达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后,确认方嘉容肩胛骨受伤,需要缝合两针。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方嘉容被推了出来,他身着宽松的病号服,从领口往下看过去,隐约可见白色的纱布。他的脸色苍白,但见到秦胜时,嘴角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医生说拆线时间大概在两个星期左右,可以不住院,但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天。那个男生十分主动地跑去缴费,等他回来后,找到方嘉容暂时待的病房,发现对方已经躺在了床上,秦胜正在给他调整床的高度。
男生一阵愧疚,连忙走过去:“我来吧我来吧。”
秦胜却挡住了他的手,说道:“不用。”
男生只好收回手,转身向床上的方嘉容诚恳地说:“方同学,这次的事情全是我的错,请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这是我的责任,就不麻烦你朋友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秦胜闻言,看了一眼方嘉容一眼,方嘉容正巧也看着他,他很快就读懂了方嘉容眼里的意思,说道:“不用了,还是认识的人照顾比较方便,我来就行。”
男生听了,更加感到过意不去:“啊,那多不好意思……我真的……”
秦胜打断了他的话:“下次注意点就行,别再在阳台边上养花了。”
秦胜的话中带着一丝凉意,男生能感觉到,但他也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他郑重地承诺:“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这样吧,后续的医药费和其他的费用我全包了,再额外赔偿你们一些精神损失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具体的费用之后在网上商量。”
于是最后,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男生再次向两人表达了歉意后,便离开了医院。
病房是六人间,除了方嘉容之外,里面还有三个病人,其中一个还在玩手机,另外两个都已经睡了。
男生一离开,病房里便陷入了安静。
秦胜拉上床帘,掀起方嘉容的衣领一角,目光落在他左肩胛骨处被纱布包裹的地方,拧了一下眉头,压低声音:“方嘉容,你是不是蠢?我一个练体育的,用得着你救?这要是楼层再高点,或者花盆再大点,直接往你脑袋上砸,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嘉容勾了勾唇,把秦胜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等麻药劲过了,看你疼不疼。”
望着秦胜皱成川字的眉头,方嘉容心中竟生出一丝欢愉。秦胜见他非但不后悔还一脸赚到了的表情,真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行了,睡觉。”他把陪护床摊开摆在方嘉容床旁边,躺了上去。
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又是体测又是跑医院的,累得不行,他明天还得去游泳队报道。
护士恰好来查房,随后熄灭了病房的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病房内,早先躺下的人早已沉入梦乡,后入睡的那位也很快响起了鼾声。这床实在有点小,秦胜近一米九的身高睡着有点憋屈,床的质量也不太好,翻个身嘎吱嘎吱响。
方嘉容轻声提议:“你要不要上来一起睡?”又补充,“你那床太小了。”
秦胜闭着眼睛,淡淡回应:“不用管我,睡你的。”
方嘉容睡的床也没大到哪去,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不得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