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为首之人,用有些蹩脚的晟国语高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晟国人,你们要救徐岐山的家小!”
“徐岐山的家小,便藏在一处点燃的营帐中!只要你们不再拦我的路,我便告诉你们,是哪处营帐。”
“让你们可以救了人去领赏,不然,他们便要被活活烧死了!”
祁书羡冷笑一声,继续追击。
敌人的话不可信。
他紧追不舍,那人见此,居然依旧不退,纵马硬朝烧成一片的营帐而去。
而在他的马跃过之后,身后的北狄兵们立即用烧着的营帐隔断路途。
祁书羡的马被挡在一片火海外。
“祁副将!怎么办?”李铭安问。
祁书羡目光一扫:“从那边绕过去。”
祁书羡选了个方向,众人策马狂追,最终还是在一处营帐前将那一队北狄兵拦住。
长枪指着对方,祁书羡面色冷然。
而那骑在马上之人,目光却紧紧望着他身后烧成一片的营帐。
“让开!”那人也掏出长枪,双目赤红:“只要你让开,我可以告知你徐岐山的家小在何处,再晚片刻,他们必死无疑!”
祁书羡岿然不动:“不可能,除非你束手就擒。”
二人谁也不愿让,那人见状,用长枪狠狠一击马屁股,马儿便朝着祁书羡冲杀而来。
祁书羡当即横枪格挡。
周围众人,也瞬间战在一起!
祁书羡武功不俗,可即便如此,接下对方一枪,依旧觉得虎口发麻。
他当即更加确定对方身份,双方你来我往,短短时间,便过了几十招。
最终还是祁书羡技高一筹,脚下一踏,将对方踹下马来。
与此同时,长枪直指对方脖颈!
“取下头盔!”
那人摔在地上,却丝毫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李铭安见此,直接跳下马将对方遮住半张脸的头盔取下。
一张略显普通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祁书羡拧眉,据传北狄四位皇子,个个相貌出挑,眼前这个……难道不是潞飏?
“你不是潞飏?”
他问出话,那人的笑声更大:“我自然不是大皇子!你们这群晟国人果真无情无义,明知自已的同胞在我们手中,却纵火烧营,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军功,弃他们于不顾!哈!哈哈哈……”
那人大笑着,在祁书羡冷肃的神情中指着一处:“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营帐,里头捆着你们徐总督的两个家小,你只要打开便能看到的,不过现在……我猜,他们已经被烧死了吧。”3702
他说着,又继续大笑起来。
李铭安看着灼灼燃烧的营帐,吞了口口水。
那营帐,便是方才他们没来得及搜的营帐之一。
其他此人带来的北狄土兵也已被制服,此处除了火大,暂时安全,祁书羡吩咐李铭安将烧着的营帐挑开看看。
李铭安走过去,在那处用长枪拨拉,只一下,他身体蓦地僵住……
一大一小,那大人的身体覆盖在小小的躯体之上,似乎,是在为他挡住烧来的烈火。
李铭安目光又落到两人身下,目光凝住,用长枪,挑出一块玉牌。
玉牌滚烫。
祁书羡接过,上面一个徐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手指紧紧攥住,再次望向地上的男子:“你到底是谁?”
“我?”那人冷哼:“一个死了的北狄土兵而已!”
说罢,他居然丝毫不顾祁书羡的长枪,起身,猛地朝他身后的火海奔去。
祁书羡瞳孔骤缩,正要将长枪掷出。
便看到那人在火海中抱住一具同样在燃烧的尸体。
“阿姐!我带你回家了!”悠长的北狄音调自火海传来。
李铭安众人虽听不懂,却被这场景震得呆住。
祁书羡想起徐总督的话。
他那位北狄小妾,自小便来了晟国,直到一朝叛变,他才知她是北狄送入晟国的探子。
所以方才那人,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只是一个为带阿姐回家,拼命当上小将领之人。
他之所以不愿改变路线,是为了救他的阿姐。
甚至,不惜用徐总督的家人作为交换。
祁书羡想到这,甚至来不及懊悔:“撤!”
这人,是被故意放回来拖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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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知道如何?
祁书羡所料不错,就在他带人撤离后片刻,缓过神的北狄大军已经抽出人手来搜查他。
他前些日在武渡关外那一战,让无数北狄人记住了他。
也幸好他撤退及时。
此次夜袭,晟国以武渡关四万多人,对战北狄五万大军。
死伤不过两千多人,歼敌数量粗略估计也快上万。
更重要的是,他们烧掉了北狄军的营帐,没有营帐,在这冰天雪地中,北狄军必然要撤回境内补给。
祁书羡刚到武渡关,带领漠北大军的首战,便取得巨大的胜利。
徐总督激动之余,命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
*
晟宸十七年。
三月初四。
宜纳采、纳吉。
因是崇晟帝亲自赐婚,皇家婚事,问名八字已由钦天监相合,所以纳采、纳吉定于同日。
这日一早,一只神气活现的大雁打头,后头跟着金银元宝各八箱,玉佩、珍珠、首饰无数;绫罗绸缎、丝绸布匹;汾酒、黄酒、果酒,米面、圆饼……再之后还有三只呆头羊、两只挂了红绸的猪、鹅等牲畜……
长长的纳采礼,铺了一整条永*康街还余出。
看热闹的百姓挤挤挨挨。
梁娆派来的嬷嬷数着箱子头晕,待回去禀报完,头晕的便成了梁娆。
她原想着既然商行聿无情无义,将他们赶出府邸,那她便不过问商行聿的婚事。
商行聿一个不学无术的,又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
到时候任何一个礼节上出了问题,便是难看到他自已头上。
至于上头怪罪,她大不了卖卖惨,说被赶出府,后母难为云云,最后难看的还是商行聿那孽障。
可谁知道,商行聿居然真的懂这其中的道道。
不止如此,对一个二嫁妇人纳采,还是用了顶格之礼。
这些东西,他商行聿从哪来的?
还不是从她的库房中搬出去的!
梁娆想到此气得第一次丢了奉国将军夫人的体面,摔碗砸碟,在自已房内将商行聿骂了个狗血淋头。
院子不大,躲在府中好些日不敢出门的商修远,将母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一半不耐,一半怨忿。
母亲这时候还骂什么?
她要是足够狠心,就该趁着商行聿还未长成时弄死他,而不是现在,摔摔砸砸!
家里的杯碟都摔完了,再买,不需要银子吗?
他如今连方好砚台都用不起了。
而且他也是现在才知道,母亲根本不通经营,以往那些铺子之所以能盈利,是有秦家原本留下的管事撑着。
商行聿仗着皇命,将秦家那些铺子要走了,铺子中原本的秦家管事,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
如此一来,父亲添置的几个铺子才从众多铺子中显露出来,不赚钱也就罢了,好些时候,还得田产庄子往里贴银子。
他如今一去见母亲,母亲便总爱同他抱怨这些。
再也不像是以往,问他读了哪些书,作了什么诗词,结交了哪些好友。
说到好友……
商修远心中更是憋屈,那日之后,他也想了许多理由试图解释,但,没用。
他如今走到哪,哪里便鸦雀无声。
众人谈笑好好的,他一过去,便无人理会。
作为往常的人群中心,商修远很难适应这种落差。
因此这些日,除了点卯,再没有任何交际。
至于,商行聿可能会功夫藏拙之事,他更不敢告诉其他人。
若是被人知道商行聿是装的,自已这些年踩着他得来的名声又算什么?
还有父亲——父亲会不会也抛弃自已,转而去培养商行聿?
哪怕商行聿如今是驸马。
但历朝历代,驸马担任重职之事也不是没有。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万一呢?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他只能将头埋在沙子里,像是鸵鸟一样,希望商行聿既然装了,就干脆装得再久一些,最好,一辈子都装下去。
商修远撕了两团棉花,准备堵住耳朵。
然而就在这时,隔壁一声尖叫传来——
“来人呐,将军送给本夫人的那盆红珊瑚怎么不见了?!”
商修远身体一僵,抿唇不言。
文会那日聚贤茶楼的事,在陛下的封口下,最终连风言风语都未传出。
他又被气到吐血,一时间更忘了同母亲说起红珊瑚。
如今才想起来……
商修远很想当自已没听到。
但很快,他又听到母亲的声音,“什么?你说真的?你在商行聿的纳采礼中看到了?”
“好啊!他居然敢偷将军送给我的礼物去充面子,谷雨!你这就去报官,说咱们奉国将军府遭了贼,丢了东西!”
梁娆冷笑。
她倒是要看看,在纳采之日被人查出偷后母的东西,商行聿的脸还要不要了。
“是。”谷雨应下,正要往外走。
隔壁的房门,却忽然打开。
商修远阴沉着一张脸喝住她:“站住,不许去!”
梁娆愣怔。
但对自已的儿子,梁娆耐心显然多了很多。商修远如今就是她的骄傲,也是她未来的指望。
同商行聿那个尚公主才捞到官职的草包相比,她的远儿,可优秀多了。
“远儿可好些了?”梁娆上前关切。
为了不让人起疑,商修远称自已是在文会上受了凉。
梁娆虽然心有怀疑,但这会见他终于出来,心中也松了口气。
商修远避开她的手,“母亲我没事,我有件事,要同母亲说。”
商修远往房内走去。
梁娆错愕,有什么不好在外头说的?
但儿子愿意同自已说体已话,她也高兴,抬步跟上。
结果,刚坐定,便听商修远道:“母亲那盆红珊瑚,是我给行聿的。”
“什么?”梁娆看他,不可置信。
商修远道:“此中缘由,我不好同母亲细说,但母亲想要红珊瑚,儿子日后定还能为您寻来,你想要一盆两盆甚至三盆,儿子都为您送来。”
梁娆抿唇。
可那一样吗?
再多的红珊瑚,也已经不是将军当时送她的了。
“远儿,你告诉娘亲,前些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询问。
商修远不耐道:“母亲就算知道能如何?您有这闲工夫,不如把将军府打理好——”
第235章:悔青了吧
商修远说罢起身。
外头一道高呼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商修远心中越发烦躁!
若是还在以前的府邸,他的院子清修雅致,距离外头的街道隔着正厅和内外仪门,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的。
“捷报!捷报!”
“漠北大捷!”
“祁书羡祁副将安全运粮至漠北大军,又带领大军夜袭北狄军,逼退北狄!大捷!!大捷!!”
商修远终于听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