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被她瞳孔中溢出的寒意,逼得下意识后退两步。
待到身后抵住石桌,才猛然回神。
自已在怕什么?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
外人都以为盛知婉如何受宠,但明嘉却很清楚,陛下根本不宠她!陛下对盛知婉的好,浮于表面,只碍于太后的面子才对她温言悦色。
甚至……陛下还很厌恶她。
所以,公主又如何?
明嘉重新有了勇气:“方才那些人在哪?你把他们交出来,我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如何?”商行聿的剑抵在明嘉脸侧。
明嘉这才正眼看向他,待看到他的脸,眼眸一亮,“你是谁?”
商行聿没理她。
明嘉看看他,又看看盛知婉,恍然明白:“你就是盛知婉的驸马,商行聿?没想到一个纨绔长得这般俊,纨绔配破鞋,还真是——啊!!”
明嘉一声痛呼,细嫩的脖颈上瞬间多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明嘉摸着脖子,看到手心的红色,简直不可置信!
周围的府兵瞬间围上来。
“对本宫动手,你们的主子不一定会死,但你们一定会死。”盛知婉话落,围来的府兵顿时有些踌躇。
明嘉气急败坏,想说什么,但被商行聿的剑尖指着,只能又将话吞回去!
她狠狠瞪着盛知婉:“你把方才的那些人给我,算我怀王府欠你一个人情。”
第216章:狗咬狗吧
“你本就欠本宫人情,别忘了,是本宫的人把你救回来的。”
“住口!”明嘉厉声道:“被掳走的人是本郡主的婢女。”
“哦?那你如今这番阵仗,是为什么?”盛知婉声音冰冷。
有人被救想着报恩,有人被救却想着灭口。
盛知婉伸手,掐住明嘉郡主的下巴,在她恐惧的视线下,狠声道:“带了这么多府兵,不想着围山找劫匪,却在这浪费时间,别忘了,你被劫匪掳走之事不止救你的人清楚,那些劫匪更清楚,真是猪脑子!”
“你、你……”明嘉浑身颤抖。
盛知婉将她甩开:“更何况你想灭口也晚了,你刚被掳走时,还有许多香客亲眼看到了,难道你还想把当时的人都找回来?”
“还有本宫,朝明寺的方丈这些人,有本事,你也都灭口?”
明嘉眼眸通红,说不出话。
盛知婉再看向她。
她只能咬咬牙,说了句:“管好你的人,不要让他们乱说,否则,本郡主就是死也会拉上你垫背!……走!”
看着明嘉的背影,盛知婉眉头蹙了蹙。
直到她离开,才喊林越单独问话。
“你们去救明嘉时,可看到了什么?”盛知婉话落,便感觉不好。
因为林越的表情很古怪,僵了片刻才道:“小人……小人看到有好几个人压在两个女子身上,衣服……也被撕开了一些。”
他吞吞吐吐,盛知婉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按理来说,劫匪刚逃走你们便去追了,他们即便想做什么,也会等到自身安全,可你们只追到半路便发现这一幕。”
“是……”林越道,他当时还觉得那几个劫匪实在太性急了。
“那就是故意让你们看见的,回头告诉弟兄们,此事不得说出去。”
实际上那些劫匪根本来不及对二人做什么,又非要让人看见那一幕不可,看来,他们从一开始便没想着要明嘉的命,而是为了毁掉她的名声。
盛知婉心中有些想法。
她原本还想提点明嘉几句,但如今,还是让狗咬狗吧。
林越出来,便被岸芷拦住。
林越同岸芷不熟,只知道她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之一。
直到,岸芷将十两银子递到他手里。
“这是?”
“林护卫,公主说你们方才辛苦了,多劳多得,这是你应得的赏银。”
林越一愣。
旁边其他兄弟们嘿嘿笑:“快收着吧林哥,咱们也都有。”那兄弟拍拍鼓囊囊的腰包。
林越接下银子,回头对着房内深深行了一礼。
只是这还不算完,众人回到外院,商行聿又一人赏了二十两……
朝明寺的事至此,定不算完。
但与盛知婉无关,好不容易得了两日松快,她该吃斋吃斋,该赏玩赏玩,一行人当晚又在朝明寺留宿一宿,到得第二日清晨,才启程回京城。
商行聿回到京城,天天往钦天监监正府上跑,这日终于从监正手中拿到陛下通过的纳采、纳吉日期。
他这才回了商府。
一是看看商大将军将母亲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二是也该将府里重新修葺修葺。
虽然成婚后他就要去公主府居住,但……万一呢?
万一公主心血来潮,要来看看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商行聿准备将院子按照小时候的记忆重新推掉修葺。
然而等他到了,却见商府内外,一切照旧。
不仅没有丝毫要办喜事的氛围。
商大将军也没一点要搬走的自觉。
见商行聿回来,一个小厮赶紧去里头通报,商行聿挑挑眉。
不过片刻,一个穿着朴素、脚步利落的老夫人朝外走来。
商行聿心中一叹,“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老夫人笑容惊喜,看着商行聿的目光满是慈爱:“祖母都回来好几日了,你父亲说出去也找不到你,祖母听说你要尚公主?尚公主可以,可你怎么能找个和离的……”
“祖母!”商行聿打断她:“是商将军请您回来的?”
当年母亲去世,商天昊执意要将梁娆扶正,祖母被气得搬回庄子上,他每逢节日便会过去看她老人家几次。
今年春节他还去看望过,祖母没有丝毫要搬回来的意思,如今居然不声不响搬回来了,想也知道是商天昊的主意。
他是觉得祖母来了,便是看在祖母的份上,自已也不会同他闹?
“什么商将军?那是你父亲。”商老夫人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商行聿笑笑没说话。
商老夫人心里知道这个孙子犟得很,但再犟,也不至于为了让父亲难堪,去求着尚公主啊!
老夫人想到此便心中难受,她好好的宝贝孙子,乖巧懂事,怎么能娶一个二嫁女?
“祖母,”商行聿看出她想说什么,直接将人搀扶到房内,让她坐在椅子上,将其他人打发出去:“孙儿不知道商将军同您说了什么,但尚公主,是孙儿自愿的,孙儿喜欢庆宁公主,谁要是说庆宁公主一句不好,孙儿从此便断了这个亲。”
断亲?
老夫人张大嘴,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对自已孝顺乖巧的孙子。
她从未想过,这句话会从商行聿口中说出,这些年,哪怕是商天昊忘了去看他,商行聿也从未忘过。
且每次去,都亲自陪她种菜浇水,贴心备至。
“聿哥儿!你、你这是在威胁祖母?”老夫人抓着他的手,“那庆宁公主到底有什么本事……”
“祖母!”商行聿猛地起身,眼神很冷,老夫人想说出的话硬生生被他这眼神看得咽了回去。
老夫人愣了半晌,才勉强道:“好……好……祖母不说了,可你还要将你母亲的嫁妆全都带去公主府?”
“是!这是陛下吩咐的。”商行聿一句话,直接堵死了老夫人。
“可你父亲这些年的银子都用来养家了,他一个男人,又不会操持中馈,你如今将家产都带走,远哥儿同你的妹妹们怎么办?”
“祖母是不是听错了?我只带走母亲的嫁妆,将军府的银子,我一分不要,我成婚,甚至没让商将军出一分银子。何况将军府的中馈不是有如今的商夫人在管吗?没道理用原配的嫁妆银子,去养继室孩子的。”
第217章:小小教训
商行聿一番话,让商老夫人无言以对。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你现在让他们搬出府,他们住在哪?”老夫人抹泪。
她自然知道商行聿是为何如此。
说一千道一万,是因为他母亲才去世,商天昊便要抬妾为妻。
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甚至搬去庄子上这么多年。
商行聿再大的委屈也该散了,何况,远哥儿同他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怎么能因为上一辈的事,就闹到这种地步?
“当初陛下赏赐的宅子不能住吗?”
“皇命不可违,祖母若是不信,便让商将军尽管住着,到时候单子同我给陛下的对不上,陛下怪罪,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商行聿直接将责任推到崇晟帝身上。
商天昊若胆子够大,便直接去找崇晟帝对峙。
可显然他没有,所以才想出找祖母来哄劝自已。
商行聿说罢,又将宫中送来的日子给商老夫人看。
商老夫人一看就着急了,“这么快?”
“是,到时还要将聘礼先送到太后宫中,给太后过目。”
“太后还要看这些?这……这不合礼法。”
“礼法是礼法,又不是给皇家定的,太后疼爱公主,祖母知道太后给公主的嫁妆有多少吗?便是母亲嫁妆的十倍都不及半分。”
“这样多吗……”商老夫人突然有些操心孙儿去了公主府,过得不好该怎么办。
“祖母也不需要太担心商将军……”
“那是你父亲!”
商行聿抓住她的手:“祖母一会去大哥和两位妹妹的院子看看,大哥的一方端砚,衣摆上坠得玉佩,加起来便要好几千两,还有两位妹妹的首饰,如今的商夫人也是管家的能手。”
“真的?”
“真的!”商行聿颔首,却只字不提这些东西都是用他母亲的嫁妆换来的。之前怎样换,如今便要怎样还。
但这些,便不让祖母担心了。
祖母出身清贫,在庄子上还自已种草施肥,便是将军府落魄,也对她造不成影响。
更何况还有自已。
商行聿一番话,让商老夫人的心又偏了,当晚商天昊在梁娆迫不及待的催促下来问结果,又黑着脸回去。
“三月初四纳采,陛下知道单子,太后还要亲自验看……”梁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啊!!
商家一片混乱。
商幼溪与商幼荷,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得知自已居然要从打小住到大的院子中搬出,哭着去找母亲。
梁娆听着女儿们的哭声,更是悔不当初。
早知今日,她那时便不该好心将商行聿这杂种留下来!7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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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蕙儿躲在假山中同池子里的呆鱼说话,隐隐约约,便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
她本来没在意。
但听着听着,听到对方似乎提到了庆宁皇姐的名字。
小姑娘立刻对呆鱼比了个嘘,自已也趴在假山后小心翼翼偷听。
明嘉郡主不耐烦道:“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盛知婉不是做了你两年大嫂吗,你怎么连她一点把柄也没有?”
“郡主,公主应不会将您的事说出去,再说也是她救了您,您何必非要同她作对?”祁非蕊温言劝道。
“她那是不得不救,她要是真好心,就该将那几个护卫交出来!”明嘉摸了摸脖子。
就因为脖子上的伤,她一直拖到今日才入宫拜见。
“反正,你别被盛知婉给骗了,她那人就是虚伪至极,会装得很!!”
“才不是——!”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明嘉郡主同祁非蕊都吓了一跳。
蕙儿叉着腰看着两人:“你们是谁?你们居然说庆宁皇姐的坏话,我要去告诉太后祖母!”
说着,小姑娘便要往前跑。
“站住!”明嘉一把揪住她,目光在她脸上看了又看,忽然笑了:“芙贵人是你母妃?”
“你怎么知道?”蕙儿歪着脑袋。
明嘉更不怕了,一个不受宠的贵人生的公主,连盛知婉都不如,还敢告她的状?
她目光一扫旁边的假山,“方才你躲在哪儿偷听我们说话?”
“蕙儿没有偷听!蕙儿同呆鱼说话,你们自已过来说庆宁皇姐的坏话!”
“哼,还敢不承认?”明嘉方才为了同祁非蕊说话,将宫人远远抛在后头,因此这会这里也没有外人。
她瞧瞧假山,又瞧瞧短腿短脚的蕙儿,顿时有了个主意好好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公主。
敢向着盛知婉说话,便得受点教训。
“非蕊,来搭把手。”明嘉掐着腋下将蕙儿提起来。
蕙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祁非蕊吓得脸色煞白:“郡主,这、这可是公主,您还是放下她吧。”
“怕什么?一个小小贵人生的公主,以前本郡主在宫里,就是皇子都打过,敢为盛知婉说话,本郡主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又如何?”
祁非蕊依旧后退。
明嘉冷哼一声:“真没胆!算了,本郡主自已来。”
说着,便一边掐着挣扎的盛知蕙,一边爬到假山上面,寻了个能站住人的地方,便将她放在上面。
“好了,你就在这等着盛知婉来救你吧!”明嘉转身下了假山。
蕙儿圆滚滚的身子在假山上瑟瑟发抖。
上次她同庆宁皇姐说话的事,让母妃很生气。
母妃把她关在房里,不允许她出来,她是偷偷爬窗户跑出来喂呆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