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婉需要隐藏所学,但是红胭不需要。
因此许多人便知道盛知婉身旁有个医术很厉害的丫鬟。
再之后,便是红胭几次遇险,盛知婉也发觉有人在对她身边有用的人动手。
在红胭一次重伤后,她终于决定将红胭送走。
于是,红胭“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胭脂楼的老鸨,胭脂。
盛知婉又在胭脂楼坐了半晌,叫了几位姑娘跳舞助兴后才离开。
当晚,京城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趣事。
几位喝了花酒后,醉醺醺的公子哥儿,在廊门巷子调戏了一位身怀有孕的美妇人。
那美妇人身姿窈窕,楚楚动人。
虽说怀孕,却自有一股风韵!
而那群公子哥儿中,恰恰好好,便有这么一位爱好他人之妇,尤其是有孕之妇的……
于是,这位醉醺醺又精虫上脑的公子哥儿,如往常那般,抬出自家亲姐的身份,又丢出几百两银票。
当着街头,那位美妇人身旁嬷嬷的面,就想将人掳走。
好在这时,那美妇人整日出门做生意的富商夫君恰恰赶到。
瞧见自已千娇万宠的娘子居然被别人掳走,身为男子,哪里能忍?
富商当即让身边人与那位来历不凡的公子哥儿随扈打了起来。
结果也挺出人意外,那富商居然赢了,公子哥儿被打出了鼻血。
胭脂楼内。
御史中丞张焕,一边听着缠在身上的姑娘讲着趣事,一边懒懒应了声,手已探入姑娘衣衫。
一身红衣,妖*娆至极的姑娘娇嗔着躲开他的手:“大人莫急,您可知道那位公子哥儿是谁?!”
“哦?是谁?”张中丞心猿意马。
姑娘贴在他耳畔说了几个字,张中丞的手猛然顿住。
喝了几杯酒微醺的醉意,顷刻消散!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中丞压着心中的激动。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奴家去买胭脂时亲眼瞧见的。”姑娘说罢。
张中丞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旖旎心思。
姑娘却没看出来,自顾自依偎在他怀里继续道:“唉,可惜了那位富商,以后恐是见不到了。”
“怎么说?”张中丞心不在焉问了句。
“您想啊,他一个小小的商贾,居然敢得罪杨二公子,杨二公子可是三皇子的亲舅舅,琦贵妃的胞弟,不是自寻死路吗?”
“说不定等不到明日,就要被人给灭了满门,他那个有孕的妻子,也要被掳去!”姑娘语调惋惜。
张中丞闻言,眼睛眯了眯。
若说商行聿几人是京城纨绔,那这个所谓的杨二公子,杨竣康,在几年前,便是京城最大的毒瘤!
那时他仗着杨尚书这个兵部尚书的爹,和得宠的亲姐琦贵妃,在京城中无恶不作。
但这已是前几年的事。
自从四年前他强抢一个小官的妻子,害得对方事后投缳,小官敲登闻鼓告御状后,便痛改前非,收敛了性子。
后来据说还做了不少善事……
京城中已有许多人不记得当年。
甚至,还有人在那小官死后,颠倒黑白,说是小官卖妻拉拢杨尚书不成,才倒打一耙,污蔑杨尚书的儿子。
第133章:欺君之罪
但张中丞却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年的那个小官,与他同年入仕,考试前,还与他住在同一间客栈里。
芝焚蕙叹,物伤其类。
张中丞自然对此事多关心了一些,而且,他还听说被杨二公子逼死的女子不下数十人。
当年的小官敲登闻鼓都能被压下。3902
如今一个富商而已。
杨家若想整治对方,简直太简单了!
张中丞想到这,突然觉得自已留名青史的机会来了!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但作为土大夫阶层的一员。
张中丞也有着一颗御史之心,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去监督和纠正君主的错误。
如今崇晟帝盛宠琦贵妃,琦贵妃为人低调,琦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更是谦逊行事,让人拿不住把柄。
杨尚书治家甚严,却偏偏出了个杨竣康这样的败类。
尚书之子又如何?
贵妃亲弟又如何?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张中丞早已是二皇子盛芫淇的人。
哪怕三皇子盛芫皓表现的无意储君之位。
但,皇子便是皇子!
谁知道三皇子光风霁月、纵情山水美酒的表象下,是不是藏了一颗狼子野心?
皇帝盛宠琦贵妃,琦贵妃的父亲又是兵部尚书,三皇子本人也极得崇晟帝宠幸……
怎么想,都是二皇子的一大劲敌。
如今有机会将这个劲敌的爪牙砍掉,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张中丞想到这,甚至来不及跟姑娘厮混,便匆匆离开胭脂楼。
很快,这件小小的趣事,从胭脂楼一个妓子之口,传入张中丞耳中。
再由张中丞的口,传入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内。
诸位幕僚一番唇枪舌*战后,均认同张中丞的说法,这的确是个拉下琦贵妃盛宠的好机会。
二皇子盛芫淇早在母亲耳中听多了对琦贵妃的怨怼,如今能为母亲出一小口恶气,自也是高兴的。
对张焕这个他原本看不上的小小御史中丞,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张中丞此事办的不错!既然这件事是张中丞发现的,那这折子,便由张中丞去写如何?”
“只要此事办好,本宫定不会亏待你!”
“是!二皇子尽管放心!”
张中丞激动至极,回到府内便钻入书房。
往日上朝时,他一个从五品御史中丞,向来默默无闻站在紫晟殿外,连陛下的声音,都要支着耳朵才能勉强听到一些。
但明日,他也是有本要奏的人!
对于自已为官以来的第一奏,自然要写的越精彩、越挑动情绪越好!
张中丞苦思冥想,改了又改,在翌日早朝之前,终于修改出最为满意的一版。
*
祁国公坐在去上朝的马车内,觉得自已这几日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然怎么能这样倒霉?7239
先是祁非嫣涉私盐,扰得府里不得安宁,崔氏身子也不好。
又是他和陶娘的关系昨日差点被人发现。
一想到杨竣康昨儿个看陶娘的眼神,祁国公恨不得将对方的眼珠子挖下来。
但偏偏,他还得忍着!
可这杨竣康是什么人?
狗仗人势,十恶不赦,真正的恶贯满盈之辈。
而他如今的身份在陶娘那只是一个富商。
万一杨竣康再去找陶娘麻烦……
祁国公想到这愁的头秃。
马车行驶到宫门外。
祁书羡同他说了好几句话,祁国公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开始早朝,他还在想该如何解决杨竣康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像听到了杨竣康的名字?
祁国公一愣,再听。
“臣御史中丞张焕,敢以微言,参,琦贵妃胞弟、杨尚书嫡次子——杨竣康!于市井公然欺辱民女,强夺有夫之妇,恃势凌人,目无法纪……”
祁国公:“……”
祁国公脸上一喜,没想到这杨竣康如此色胆包天,不止强抢陶娘,看来还对着其他女子下手了?
如今居然被一个御史中丞给参了!
哈哈!
好!妙啊!
这叫张焕的御史中丞真是好样的!
若他真能参倒杨竣康,自已以后定然能记住他的名字——张焕!
张焕!好名字!
“且臣听闻那妇人被强掳时已有身孕,其夫只是一个富商……”张焕言辞恳切,还在说。
祁国公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妇人,有孕,富商?
等等……
祁国公只觉得耳中一片嗡鸣声。
这……张焕说的妇人,莫不是陶娘?
那富商,是说自已?
祁国公想到这,已经完全听不见张焕还在说什么了。
他身子晃了晃,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豢养外室。
若是在其他时候被人发现,顶多是私德有亏。
可此时此刻,却以这种方式闹到了皇上面前。
祁国公一时脑海中只余下两个字——完了!
他若是此时说出来,自已名声何在?
可若是不说……
那后续被查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呐!
这张焕!
他咬牙切齿,想要回头去看看这该死的张焕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但他不敢回头。
只得听着朝堂上随着张焕的话,带起的一阵死寂、而后,又无比喧嚣的启奏声。
“臣有本要奏……”
“臣亦有本要奏……”
一个个二皇子党派的人站出来,细数杨竣康的所作所为,几年前的旧事再次被翻出来,当时那小官敲登闻鼓的事,崇晟帝是查清楚了的,也罚了杨尚书。
可不知怎得,那小官后来就莫名死在任上。在他死后,舆论又莫名转变……
所有罪状直指杨尚书。
杨尚书脸色也很难看。
没想到自已好不容易压下的事居然再次被翻了出来,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居然胆大包天,也敢弹劾自已。
但心中这样想,他面上却是直接跪下,请罪:“陛下恕罪!”
在场人愣了,包括正慷慨激昂的张焕。
杨尚书满面愧疚:“臣并不知此事,之前康儿行事鲁莽,铸下大错,臣已命他行善抵过,这两年,臣还以为他已经改了。若这位张中丞所言确实属实,臣定要感谢他告知臣此事!”
“更要趁着臣之子没有犯下大错时,好好纠正!亦会亲自向那位富商及其妻子亲自负荆请罪!”
第134章:当朝承认
杨尚书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
先认错,再点明杨竣康已经为之前所犯过错付出代价,最后更重要的一点,是指出此次杨竣康并未真正铸成大祸。
但即便如此,若是查实,他堂堂兵部尚书,也愿意为教子不当负荆请罪。
寥寥几句就将张焕参奏中所言的藐视王法、损害社稷,下降到了家事、教子的层面上……
张焕僵住了。
他没想到杨尚书直接认下,连一句辩驳都没有。
他准备的慷慨陈词、激昂论证,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龙椅上,崇晟帝随意颔首:“爱卿说得有理,只是竣康既是琦贵妃亲弟,那也算是朕的内弟,如果真有人敢污蔑他,朕不能不过问,苏德运,你这就让谢安带人去查查,亲自问问那富商和他的妻子。”
“是。”苏公公笑着便要下去。
“谢陛下!”杨尚书闻言感恩戴德地稽首起身。
崇晟帝这话实在偏袒。
若是查实有此事,那便让杨尚书好好教子;若是没有此事,那便要发落胆敢“污蔑”杨竣康的一众臣子了。
人群中方才站出来的二皇子党臣,脸色都不好看。
但相比这些人,还有一个人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祁国公站在人群中,目光看着苏公公的脚步,一步步离去,他身子狠狠晃了晃,嘴唇嗫嚅,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崇晟帝坐在上首一扫便看到这一幕。
他蹙眉:“祁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