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孟央揪心,这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是一种从冰蟾身上提取的毒药,中毒之人每逢夜晚便会寒毒难耐,虽这毒素只能维持三个月便可自行殆尽,也不会对人有其他害处,可这毒太霸道,许多中毒之人甚至熬不过三个月便选择自行了断,是以,这毒又叫自绝。”
“你可有解药?”孟央哽咽着问。
“老夫医术粗浅……”
“怎会如此?”孟央感受到祁书羡的颤抖:“明明昨日世子还没有这样的症状,对,夫人,我要去见夫人,她一定能找来太医!”
孟央说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
祁书羡痛得心神恍惚之际,隐约听到这句,紧紧攥着的拳头,手臂上青筋直跳地勉强扯住她,“不!不要去!”
孟央怔了怔,“世子知道这药是谁下的?”
祁书羡没有说话,紧闭上眼。
丫鬟青杏小心道:“世子方才去了凭栏居,天珠果,也是从世子夫人那取来的。”
第42章:世子不知道吗
是、盛知婉吗?!
“无妨,只有三个月而已……”祁书羡的声音轻不可闻,不知是在安慰孟央,还是在说给自已。
“可是这样的疼怎么能够忍三个月?”孟央闻言泪如雨下,她已经猜出来了,“是公主吗?是不是她让您服下毒药才肯给天珠果?”
祁书羡没有反驳。
他也没力气反驳。
区区寒毒而已……怎能这样难熬?
以前,盛知婉也是这样熬着吗?没有天珠果,她也要这样熬着吗?
祁书羡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愧疚来。
“她怎能这样狠毒!怎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这样的折磨?世子,我要去找她,我不要天珠果了,我把这条命还给公主,我去求她,求她给您解药!!”孟央说着抹泪就要下床。
一直咬牙不吭声的祁书羡,此时却一把扯住她。
他嘴里满是自已咬出来的腥咸味:“够了!还嫌不乱吗?”
孟央怔了怔,回过神。
祁书羡又强软下声音:“别惹她,你斗不过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好,世子别说话了,我、我都听世子的。”孟央含着泪胡乱点头。
祁书羡最终在半痛半睡之间撑到了天亮。
孟央也陪着他熬到天亮,不等到用早膳,便再也熬不住睡了过去。
祁书羡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又好生嘱咐了青杏一番,这才轻手轻脚出了未央院。
昨日的痛,依旧历历在目。
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般,鬼使神差来到凭栏居外。
此时天色将将亮,还未到上早朝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好奇盛知婉在做什么。
是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还是,因着他昨夜拿走了天珠果而生气得难以入眠?
若是没有孟央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如今,其实该同她睡在一处的……
想到这,祁书羡微微抿了抿唇,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明的郁气。
曾经对他满眼爱慕、乖巧温顺的女子,如今却变得这样果决、狠辣,只一出手,便轻易让他痛不欲生。
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遭人算计,才同孟央有了关系。
她就非要这样容不下吗?
“世子?”
就在祁书羡出神之际,凭栏居的门忽然打开一条缝,浣竹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先是一愣,继而漂亮的杏眼立刻红了。
“浣竹?”祁书羡一眼从几个四等丫鬟中认出了她,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眉头皱了皱:“你这是?”
“奴婢……奴婢惹恼了公主。”浣竹扑通一声跪下,微仰着脸,露出半截纤细的脖颈。
她手指激动得微微颤抖。
终于,她终于等来了世子。
只要世子接着问下去,问她为何惹恼公主,为何会成为四等丫鬟。
她便可以将自已为世子所做的那些说出来,让世子看到自已的衷心和心意……
她等待着,将要说出的话都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
果真,祁书羡如她所愿,将其他丫鬟支开。
“世子……”她微仰着小脸,满眼爱慕。
“盛知婉,当真有寒毒之症?”祁书羡的声音压过她的。
浣竹一愣,所有打好的腹稿全部被这一问消失殆尽。37|
她有些不明白世子为何要问这样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就是不识得公主的那些人,也知公主畏寒,每年冬季都要到行宫避冬。
世子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被盛知婉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祁书羡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
就仿佛他问出了什么不该问的事。
“世子……难道不知道吗?”浣竹试探着。
“本世子应该知道吗?”
“……公主自幼便胎中带寒,原本已经快好了,只是自冰湖救出您后,寒毒之症更加严重。”
“严重?到什么地步?”祁书羡恍然记起的确有这回事。
盛知婉嫁来前夕,他曾被太后叫到宫中训话,那时太后说了许多,他只记得当时的羞辱和不悦,竟连最后的几句叮嘱,都忘记了。
“世子是问疼到什么地步吗?有时……公主会央求奴婢将她捆绑起来,或者,用布巾塞住嘴,才能熬过去……”浣竹如实道。
即便公主如此待她,她还是希望公主跟世子能够重归于好的。
因为只有这样,自已才能更有机会见到世子。
祁书羡闻言衣袖中的手攥了攥。
浣竹还在说什么,他却一句都听不下去了,只目光深深望着凭栏居内。
良久,才转身大步离去。
第43章:讨了夫人喜欢
“什么?去了凭栏居?”祁书羡走后,熟睡的孟央便睁开眼。
听到青杏的回禀,衾被下的手兀地攥紧,她眼眸沉得发暗。
没想到即便盛知婉这样狠毒,世子居然还在记挂着!
甚至,在从自已这离开后的第一时间,便是往凭栏居去。
这跟她想得不一样!
他不是应该厌恶极了盛知婉吗?为何还要想着去她那里?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自已可是穿越者,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变数,既然自已来了,那原本的一切都应该朝着自已靠拢,以自已为中心。
熬药……
对啊!
孟央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啊!”剧烈的动作,牵扯得小腹发疼。
青杏连忙扶住她:“姑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昨日大夫已说了您这一胎胎相不稳,万万要小心些。”
“好好知道了!”孟央现下哪里有空听她说这些,道:“好青杏,快给我梳洗换衣,我要去见夫人。”
不就是熬药吗?
盛知婉一个见识粗浅的古代女子都能熬出夫人满意的药。
之前是她想错了,要让祁书羡厌恶盛知婉不该从盛知婉身上下功夫,而应该从祁国公府其他人身上。
世子是个极重孝道的男子。
盛知婉几次跟他闹翻,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已。
虽然这个认知让孟央有些不甘心,但只要国公夫人接纳了自已,站在自已这边,还怕对付不了盛知婉?
“不,先不去见夫人,我要去那几位为夫人熬药的大夫那!对了,将咱们院子那些负责洒扫的丫鬟也都带上!”
这日,孟央折腾了一上午。
等到药终于送到文汐院,青杏忐忑道:“姑娘,您确定这样真的行吗?”
大夫都熬不出夫人满意的药,她们这些从未熬过药的丫鬟……真的行吗?
“放心!”孟央很自信。
古代人可不知道什么是流水线!
熬药在古代看着是技术活,实际上,就是将重复性的工作分割成串行的单一部分,只要每个人掌握好了自已应做的事,那熬药,任何人都可以!
且因每个人只负责一项特定任务,操作速度和准确性都能提高,熬出来的药自然也就更有保障。
她今日可是足足让这些人练了三回,才选了其中最好的一次送过去,必然万无一失。
孟央信心十足回了未央院。
果然下午,崔氏身边的嬷嬷便亲自请她过去。
当晚,她便留在文汐院同崔氏和祁书羡一起用了晚膳。
整个祁国公府于是都知道新来的孟姑娘讨了夫人喜欢,一时间,连伺候在未央院的丫鬟说话时声音都大了些。
……
岸芷去取碳,结果空手而归。
向来沉稳的丫头眼眶有些红,声音也闷闷的:“公主,大厨房那边说以后不提供银丝碳了,您若是想用,只有白炭和黑炭。”
“咱们府里之前不是刚买了一批?”汀兰忙问,那银子还是从公主账上走的。
“那碳今日下午已经被夫人赏给了孟姑娘……”岸芷话没说完,汀兰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盛知婉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奴婢、奴婢想要回银丝碳,凭什么?那可是用公主您的银子买的,夫人凭什么说赏人就赏人了!”还是赏给了害公主手受伤的孟央。
汀兰狠狠咬着唇。
“放心,”盛知婉道:“本宫已经说了这些年他们用的都要一一补回来,你回头把这银丝碳的银子也加进去。”
“可是公主今夜怎么用碳?”汀兰心里好受一些。
“不是还剩下一些?也能支撑大半夜。”
盛知婉说罢,看向岸芷:“夫人为何赏她?”
“……说是,孟姑娘想出了一个方法,让四等丫鬟和仆妇们都能熬出公主之前熬的药成色……”
岸芷蹙眉,将孟央那怪模怪样的方法细细说来。
末了,她道:“孟姑娘说,这种方法叫流水线熬药。”
“什么流水不流水的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以往公主为夫人熬了两年药,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夫人从未夸过一句!”
“那孟姑娘不过是说了个法子,夫人就夸她聪慧过人、知孝懂礼,还把公主的银丝碳都赏出去,她明知道公主最畏寒……”汀兰很生气。
盛知婉闻言却眼眸眯了眯。
流水线……
这,难道也是孟央那个神秘来处的东西吗?
第44章:她要和离
是的,神秘来处。
这是她上辈子就发现的。
随着上一世孟央展现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盛知婉发觉她的那些想法与其说是一个人的智慧,不如说,是对许多人智慧的截取。
比如那些风格迥异,却无一例外让人惊艳的诗句……
比如她时不时蹦出来的经商方法……
还有那些虽大胆新颖,却绝不适合晟国国局的治国政策!
一个农女出身,究竟是从哪学到这么多东西?
而且,都是些只学到了皮毛,没有学到核心。
所以前世,她曾不止一次试探过,还让人去孟央的家乡去查。
最后,得出一个让她震惊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结论,那就是,孟央早已不是原本的孟央。
她的身上,有一个神秘来处的精怪或者其他的东西……
前世盛知婉对这个结论实在不敢置信。
可自她重生后,就不得不相信了!连死而复生都能发生,被妖鬼精怪附身,有什么不可能?
流水线吗?
细细想来的确精妙,形容恰当,每个人各司其职,不只是熬药,用在任何事上都行得通。
将复杂变为简单,不再依赖某些特定的人才,只需简单教导便能快速上手,且,还能更快、更好得到所需结果。
盛知婉想到这,眸子粲亮。
“公主,您还笑?您就不生气吗?”汀兰见此忍不住问。
盛知婉点头:“的确该生气,要不本宫去文汐院质问一番?”
“这……这倒也不必。”汀兰脸一红。
盛知婉道:“那不就行了,不必为不相干的人伤神。”
“公主,奴婢听说世子又去了孟姑娘的院子,奴婢知道您早已不再在乎这些,可世子归家后,一次都没宿过凭栏居,不止府里,如今,连外头都有风言风语说、说您还没受宠,就已经失宠……”岸芷终还是忍不住将这两日听到的流言说出。
祁书羡彼时正正踏入凭栏居内。
院内站着的丫鬟正要通报,被他一抬手制住声音。他还未想好如何跟盛知婉解释昨日的事,站在门外正欲推门,就听到岸芷的这句话。
他手指顿了顿,没有敲下去。
盛知婉带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那不是正好吗?他不来我这,我也不必应付他,外人也知道我还没受宠,以后和离再找下家,不是就更容易?”
岸芷被她这话说得愣了愣。
“公主您之前说要和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