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宋时遇的头发比现在卷一些,
或许是纪惜时这段时间以来看过宋时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发型,
他有时候睡醒不梳头就来问她早上要吃什么。
要不是脸好看,
对他的形象会是一种很大的打击。
见多了日常闲散的的样子——相比起来,视频里的确实要帅的多。
宋时遇一皱眉:“现在的黑色不好看吗?”
纪惜时摇摇头:“也不是,
就是感觉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纪惜时总觉得宋时遇很适合紫色…大概是印象里紫色一直都代表着高贵?
她退出了视频,
忍不住说:“等到时候没钱了我就绑架你,
看看会不会有赎金。有的话我们五五分。”
宋时遇忍不住笑她:“你想的倒是挺美?”
纪惜时往沙发上一瘫:“反正都是想象嘛,
我想想呗。”
西森这时候拱上沙发,他用脑袋撞纪惜时的手,示意她自己饿了需要吃饭。
纪惜时麻利地从沙发爬了起来:“少吃点啦,要吃成猪咪了。”
这次住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所处的位置比较隐蔽,房东原本不想短租,看见宋时遇的脸后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下来。
这是他们一起旅行的第三个国家,纪惜时和宋时遇已经很熟悉了,两人逐渐找到了互相都舒适的相处模式。
不论是他还是她都很少提及家庭,偶尔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宋时遇发现他们两个都像是在拼拼图。
一点一点从日常的对话中平凑出关于对方的故事,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喜欢神秘感的人来说太奇妙了。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在决定前往下个城市之前,宋时遇把自己的父母从手机的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他的父母每天晚上五点钟的时候固定会给他打电话,不论是否有接通。
宋时遇刚把他们拉出来,电话立刻就打了进来。
“时遇啊!”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明显的兴奋,“哎呀你终于肯理我们了,最近过得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啊?你现在在的这个国家好像消费水平比较高?”
宋时遇:“够用。”
他站在阳台边缘,曲肘靠在护栏上,这里的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远处的钟楼,巨大的时针和分针缓缓移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话筒中的声音有些失真,宋时遇忽然说。
“让那些保镖回去吧,”他语气平淡的,“不用那么关心我,等环游世界结束我就回去。”
电话那头宋父发出惊喜的声音:“你终于愿意回来继承家业了吗!”
宋时遇听见妈妈抽泣的声音,女人感慨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两个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儿子身上的父母感性起来,宋时遇根本承受不住。
宋时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下意识地转了个身看向室内,看见玄关处正在弯腰拖鞋的纪惜时。
人家都是遛狗,纪惜时只要不去专门的景点打卡参观,都会去遛小猫。偏偏西森和别的小猫咪不一样,他也格外喜欢出去玩。
她们主仆都很有趣。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逐渐清晰,宋时遇听见父亲的念叨声。
“对了,那个小姑娘是谁啊?你要和她一起旅行的话要不要爸爸妈妈查一下背景?”
宋时遇父亲已经基本放弃了让宋时遇现在开始学着继承家产的念头,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忧心,像是还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你知道啊,现在在外面遇到同乡然后被拐卖的事情很常见的啊。”
宋时遇扯了扯唇角,看着纪惜时给西森擦爪子:“不会,我自己会了解的。”
要说的话,纪惜时被拐走的概率还更大一些。
宋母忽然说:“啊…听你说的,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走到阳台边的纪惜时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最后几个字传入了纪惜时的耳中。
宋时遇拇指飞快地按了一下,猛地挂断了电话。
拉开阳台门才看见宋时遇的纪惜时:“?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他放下手机,下意识撒了谎:“没有,刚好打完电话。”
纪惜时点点头,也没问什么“喜欢”。
每座城市待半个月,又到了快要启程的时候,纪惜时看地图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你看这里!”
她指出的地方是一条公路,从这座城市开始穿过平原和山川,这条路连接了很多国家,沿途都有驿站,可以在路上休息。
“我们可以租车或者摩托沿着这条路走?”纪惜时看向坐在对面的宋时遇,“你有汽车驾驶证吗?”
宋时遇撑着脸说:“我有。”
纪惜时说她也有,确定了另外的出行方式。
飞机确实快一些,但总觉得少了些体验感,在决定之前,纪惜时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些保镖怎么办?”她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条路线好像没什么可以藏的地方。”
宋时遇说:“我让他们先不用来了。”
纪惜时:“啊?你和你爸爸妈妈说好了吗?”
宋时遇点了点头。
时不时出现的保镖确实有些打扰人,纪惜时点点头:“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去租车。”
车行在沿路都有设立点位,可以借了以后可以在任意地点归还,就是要注意一下来的车子怎么样。
两个人一起准备,出行的时候已经入秋。
他们石头剪刀布决定了宋时遇先开,在太阳还没有升起、西森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结伴的两人一同出发。
纪惜时坐在副驾驶座感慨:“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呢。”
她整理着宋时遇这段时间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她拿着相机拍的。
钟楼矗立在后方,宋时遇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他双手插兜微微仰着头,白鸽群为这幅画面添上了另一分别样的神圣感。
纪惜时:“这张照片要是发到社交媒体上,起码几千人用做个人男头。”
宋时遇开着车:“真的吗?”
纪惜时:“相信我。”
宋时遇笑起来,他没和纪惜时说他手机里也有张类似的照片,只不过主角换了一个,还要加上一只毛发蓬松的小猫。
汽车在大路上飞驰,人类的城市的痕迹逐渐淡去,又宽又长的路出现在眼前。
他们刚刚开始旅途,天上就开始下冰雹。
宋时遇微微睁大眼睛:“又出太阳又下冰雹吗?”
纪惜时往窗外看:“还有彩虹!”
绿色的湖和草地相连接,远处的山顶覆盖着雪,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太阳在云层之后探出头,砸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的冰块逐渐停下了攻势。
纪惜时:“我可以开天窗吗?”
宋时遇点头:“小心一点。”
车顶的天窗打开了,纪惜时钻了上去,风灌进纪惜时的衣服里,她张开双手,任由衣角在风中翻飞。
太阳、彩虹、湖水、山峦和风。
纪惜时很大声的喊:“宋时遇——!”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吹上来,他加了一点油门,听着少女的欢呼:“我看到了,站稳些。”
纪惜时:“太好看啦!!!”
宋时遇的声音拉的很长:“纪惜时,你可别被风吹跑了!”
西森懒洋洋掀起眼帘,他看着从天窗中探出半个身子的纪惜时。
小猫想,怎么人类比起自己要不成熟那么多。
他摇摇头,重新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蜷成一团安心睡觉。
……
漫长的旅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临近冬天,纪惜时不知为什么开始避开了宋时遇。
青年有些困惑,他抱着西森试图摸清楚纪惜时的行踪,后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前段时间的保镖追逐战中掌握了一些反追踪技术,竟然没让宋时遇找寻到踪迹。
宋时遇:“你说她在忙什么呢?”
他难得露出这种有些苦恼的表情。
西森当然没办法给出回答,也不能和宋时遇说纪惜时正在准备蛋糕,毕竟猫也没办法说话。
他懒洋洋地伸展身体,从宋时遇腿上跳了下去。
唉,在这里睡觉一点都不舒服。
纪惜时在谋划一件大事。
这座城市是甜品爱好者的天堂,她去报了个甜品速成班,为的是在宋时遇生日的时候自己做个蛋糕吃吃。
两人都是京城人,今年宋时遇的生日正好和过年是同一天。
她学东西的速度明明很快,偏偏在做蛋糕这件事情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烘焙老师沉默半晌,将纪惜时面前的蛋糕挪开了一些,转而教给她另一种较为简单的蛋糕制作方法。
当晚纪惜时拎着自己的小蛋糕回家的时候,看见了靠在玄关双手环胸等待的宋时遇。
他难得没有笑,抿着唇看她,似乎用眼神谴责着纪惜时这段时间的遮遮掩掩。
纪惜时嘿嘿笑了两声,将藏在背后的蛋糕拿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哦。”
宋时遇:“……”
他微微挑眉,上挑的桃花眼中呈现出些许怔愣,随后笑的。
“原来是去干这个了。”他接过纪惜时手中的蛋糕,“害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
纪惜时说:“惊喜当然不能提前让人知道啦!”
晚餐宋时遇准备了火锅,热腾腾的红油冒着热气,桌面上都是新鲜的食材。
异国他乡,这里的人不过春节,纪惜时摆好了碗筷——今晚也给西森加餐。
蒸腾的热气上升,在这个临近新年的夜晚,宋时遇拆开了蛋糕。
小小的一个,两个人吃完饭吃倒是刚刚好,就是卖相有些残忍——不过看得出纪惜时已经经历弥补了。
生日歌是纪惜时抱着西森一起唱的,蓝眼睛的猫咪被纪惜时抱着从左边晃到右边,宋时遇吹灭了蜡烛。
纪惜时看着他将蛋糕送入口中:“怎么样?”
宋时遇咳咳两声,把口中的小蛋糕咽下去,他那张俊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非常复杂,不过很快掩饰了下去。
纪惜时也尝了一口,被那种又甜又酸的口感弄得就差脸皱在一起。
他又挖了一口到嘴里,俊秀的脸上表情愈发复杂,须臾做出了这样的点评:“你那个烘焙老师不行。”
宋时遇说:“还是跟我学比较好,还不用学费。”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把这个小蛋糕吃完了。
纪惜时收拾碗筷,宋时遇洗碗,出来的时候发现纪惜时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张照片,双手合十。
宋时遇问:“怎么了?”
纪惜时:“我和我妈说,今年过年不是我一个人过了。”
宋时遇撑着脸颊看她,他和西森都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又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今夜原本应该是个和平的夜晚。
宋时遇低着头翻看照片,样貌不是那么精致、口味不太好的蛋糕在第一张,宋时遇坐在床边,相机的屏幕停在这张照片上许久。
一起的旅行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
真是奇妙。
在仅有自己的房间里,宋时遇忍不住勾起唇角,试图压下自己的表情,又忍不住。
实际上,很少有人能让他保持这么久的兴趣。
今天能有一个好梦。
但好梦在中途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西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床咬住他的裤管,用力的将他朝着纪惜时房间的方向拉。
宋时遇还没完全从睡梦中苏醒,他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办。
蓝眼睛的猫咪停在紧闭的门前,猛地从地上跳起,他的前爪扣在了扶手上,带着自身重量向下压,门扉是应声而开。
宋时遇被西森拖拽着行动,他站在门口,还没看见里面的人,就听到房间里的声音。
……她好像在哭。
抽泣的声音很小,伴随着时不时吸鼻子的声响,像是压抑到极致才会发出的声音。
宋时遇有些犹豫,西森开始拱他。
他无奈走进了屋子里,在床边半蹲下来,用食指戳了戳纪惜时的背。
纪惜时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有些怔愣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她哭的很厉害,床边桌上堆满了纸团,枕头边放着那张随身携带的照片,低落的情绪几乎在房间内蔓延。
宋时遇没有问怎么了。
“不介意的话,”他斟酌几秒,接了下句,“允许我给你一个拥抱吗?”
大约是人在伤心的时候容易失去防备心,纪惜时沮丧地点点头。
于是宋时遇张开双臂。
原本只是虚虚的拥抱,他的手没有完全搭在她的身上,只是掌心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动作。
纪惜时声音有些失落地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想我的妈妈了。”
宋时遇说他知道。他低下头和她对视,在那双浅色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空气在一点点地变热,或许是为了安慰,又或许是有些别的什么在牵引着他,宋时遇鬼使神差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