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总是让人心浮气躁,傍晚时分残余的热浪至夜半仍未散去,蓄在花圃中愈发叫人烦闷。</p>
「鹿聆鹿聆,所有人嘴边都挂着鹿聆,那,那我呢……」</p>
想起付宵难得强硬的态度,我气呼呼地揉碎了手上的花瓣。</p>
花汁沾上嫩白指尖,香气馥郁。</p>
脑海中,系统似是轻笑了声:【大小姐,我是您的系统,对您不加要求。</p>
【您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我。】</p>
使用……吗?</p>
我心神一动,一瞬间心底掠过了很多个乖张的、顽劣的念头。</p>
不可否认,我是真真切切地为系统的话动了心。</p>
如果付家人永远都不知道我是个假冒伪劣品。</p>
那一切都不会改变。</p>
只要我的一句话,真相就会被埋藏。</p>
剧情里的惨死结局也就不会发生。</p>
对吗?</p>
我呼吸有些急促,清晰地听见心口鼓动的声响,有什么迫切的欲望呼之欲出:「那我要……鹿聆给我道歉。」</p>
话甫一出口,我懊恼地咬住了唇,连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p>
这么好的机会,就提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p>
我发誓听到系统在笑了!</p>
「不许笑!」我恼羞成怒,气鼓鼓地瞪圆了眼,「我就是想要她给我道歉,不行吗?」</p>
说到这,就好像找到了合适的借口,我倨傲地扬起下颌,「我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p>
【咦,女配在和谁说话?】</p>
【自言自语吧,肯定又在暗戳戳计划陷害女主了。】</p>
【谁家恶毒女配想害人的时候,会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啊?】</p>
【眼睛红红的,好可爱,想看主角们弄哭她。】</p>
【难道我是变态,怎么我只想自己把女配弄哭。】</p>
【楼上展开说说,是怎么个哭法。】</p>
忽地,树叶摩挲作响,婆娑的黑影摇曳。</p>
分明无风吹过。</p>
我吓得像炸毛的猫,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谁在那?」</p>
连牧白自树后走出,眼神相触,他温驯地低下了头:「大小姐。」</p>
光影落在他清隽的眉眼,显得尤其无辜可怜。</p>
尽管我笃定,连牧白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p>
这就是一颗黑心的芝麻汤圆。</p>
【男主的眼睛就没从女配身上挪开过,他真的好像一只邀宠的狗狗。】</p>
【拜托,我崽恨不得这个坏女人赶紧下线才对吧?】</p>
【可是他都脸红了耶。】</p>
也不知道刚才和系统的对话,被他听见了多少。</p>
我定了定神,恶声恶气道:「为什么躲在那边?」</p>
连牧白的喉间溢出点很轻的笑声,没回答,而是向我示意手上拎着的洒水壶。</p>
「哦……」</p>
我慢吞吞地记起,半个小时前,确实是我让他到花园里浇花的。</p>
「暂且相信你了。」我冷哼了声,想要越过他离开。</p>
谁知连牧白垂在身侧的另一边手却动了。</p>
他不容拒绝地攥住我手腕,慢慢掰开合拢的五指,随后动作轻柔地吻上指尖。</p>
唇瓣一点点摩挲过,温热触感缠卷而上,最终锢在了一个地方,反复舔舐。</p>
我这才察觉出些许微妙的疼痛。</p>
顾不得思考到底是哪一处在隐隐作痛,我慌乱地一把推开了连牧白,怒道:「你在干什么?」</p>
然而看似瘦弱的连牧白却纹丝不动,他仍然紧紧地握住我手背,缓慢地开口解释。</p>
「你的手指碰到了花刺。」</p>
随连牧白的目光看去,指腹上小而圆的伤口泛着红,浑然是花刺刺出的形状。</p>
大概再晚个一刻半刻,就要愈合了。</p>
我忽然意识到,连牧白舔掉了那滴血珠。</p>
「……变态。」我颤着声,不想在连牧白面前露怯,自认为凶狠地拽紧他的领子,迫使他弯腰,「跪下来,不准俯视我。」</p>
连牧白不是一条对主人言听计从的乖狗。</p>
这是我在无数次试探中得出的结论。</p>
而我也只是虚张声势,心里却打鼓。</p>
他会听话吗?</p>
果然,那双浅褐色的眼很慢地转过来,像是蟒类盯住了猎物,意味不明的晦暗裹挟住我。</p>
我强撑着仰起脸。</p>
连牧白沉默片刻,一侧膝盖微屈,姿势标准地半跪了下来。</p>
他低低问道:「怎么哭了?」</p>
我恍然地抬起手,触及一片潮湿。</p>
原来是眼里不知何时滚出了泪珠,摸着有些发热。</p>
我抽泣着吸了下鼻子。</p>
好丢脸,在讨厌的人眼前哭了。</p>
见我不回答,连牧白的嗓音明显滞涩柔和了些,听着有点纵容的无奈:「因为我没听你的话吗?」</p>
不说话时还好,听他这么一问,眼眶里的泪水便满溢出来,争先恐后地顺着脸颊滑落。</p>
「不是!」我下意识否认,但心底委屈得要命,嗓子里含着的声音也断续得凑不成一句话,「谁要为了你哭……」</p>
倏忽,辩驳的话语停住了。</p>
连牧白捧起我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p>
睫羽扫过指尖,微微地痒。</p>
他的语调温柔得不可思议:「就当作是大小姐可怜我。」</p>
「为我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