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有人惋惜，也有说风凉话：「我从君神直播间过来的，果然活不过一集。」</p>
「看，她都吓傻了吧，连躲避都不会。」</p>
「哎撤了，不忍心看。」</p>
我站在原地。</p>
男人在靠得我极近的位置停下来，眼里的情绪从兴奋转变为震惊，浑浊的眼珠一点点往下转动，视线落在腹部。</p>
一把瑞士军刀插在他的腰腹，鲜血染湿了他的黑色t袖，红色的液体从刀柄蜿蜒流出。</p>
我轻轻一拔，带出汹涌的鲜血。</p>
“你这个婊子…… ”</p>
这是他吐出的最后一句话，随后跪地、垂头。</p>
便宜这个狗东西了，还能开口骂我。</p>
我捻起小圆桌上的餐巾，一根根插干净手指，眉头紧蹙。</p>
就在刚才他冲过来的时候，我本打算饱餐一顿。</p>
窗外的雾气弥漫到房间里，迷雾在我耳边叮嘱：“注意点，监控无处不在。”</p>
等等，监控……</p>
我敢说，自从进入人类社会，监控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一旦暴露，我又会被抓回恐怖游戏当npc。</p>
弥漫的血腥味让我有些烦躁。</p>
餐点都上桌了，却亲手打翻算什么事啊。</p>
弹幕快速刷动：「卧槽！这姐们！一声不吭把人杀了？」</p>
「什么菟丝花，这是食人花吧！」</p>
「人狠话不多，爱了爱了。」</p>
「不过是杀个弱鸡，至于这么激动吗？谁知道是不是男的自己撞上去的。」</p>
「可我还是觉得她的眼神给人如芒在背的感觉。」</p>
海浪声中，传来穿透力极强的歌声，歌喉空灵动听。</p>
这歌声不简单……</p>
我往甲板上而去，见到一个个男玩家往前走。</p>
有人撞到我的肩膀，我蹙眉回头，玩家眼里漆黑，魂不守舍。他走到船舰边，不顾惊涛骇浪，一跃而下。</p>
什么情况？</p>
君临正在焦头烂额地阻拦，见到我，忙招呼：“你快想想办法，他们都被歌声迷惑了。”</p>
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p>
我转身往回走。</p>
就在这时，大厅里的钢琴忽然自己弹奏起来。</p>
拍打甲板的海浪停住，摇晃的船身也歇下来，一名跳到一半，即将被海水吞噬的玩家悬浮在半空。</p>
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停滞。</p>
是钢琴声暂停了时间。</p>
君临大喜，“这是有npc 在帮我们，我们赶紧想办法救人。”</p>
“没兴趣。”</p>
比起一个个救人，我对琴声更感兴趣。</p>
弹幕讨论：「菟丝花不救人是对的，别把自己搞死了。」</p>
「好冷血，还是君神善良。」</p>
「人家君神是富二代总裁，都屈尊降贵要救人，凭什么菟丝花不去。」</p>
空旷的船舱里，静止的一切事物中，有一架钢琴正在地板上滑动。</p>
是的，滑动。</p>
黑白键诡异而自发地按动。</p>
银色光亮在我眼底一闪而过，我看清钢琴前坐着的男人——身穿西服，头发潦草，双手在键盘上快成残影。</p>
原来是死去的幽灵。</p>
我趁着钢琴从面前滑过之时，坐上琴凳。</p>
钢琴师惊讶地看我一眼，“嘿，你看得见我？”</p>
我的手腕放在钢琴上，按下几个音——对应的英文是：Absolutely.</p>
这是在用音符交谈， 也就是说，音符和26个字母之间有一个对应关系，按下一个个琴键就是拼写出相应的单词。</p>
他愣了会，笑了笑，应该是看懂了我隐晦的表达。</p>
“看来你有些不方便，你不是普通人吧？”</p>
No.</p>
“原来如此，太好了！爱比伦号属于大海，而不是废弃的海岸，你可以帮我把它重新推入大海吗？”</p>
我捏着下巴考虑。</p>
他一边弹着琴，一边说：“作为报酬，我有通往银月的钥匙。”</p>
我从游戏中来到人类社会后，了解到银月是恐怖游戏总部，但是没有人知道它藏在哪里。我按下一串音符：How about you？</p>
他没有回答我，闭上眼，尽情演奏。</p>
显然，海上钢琴师的归宿，也是海洋。</p>
弹幕里充满了diss：「有没有搞错，还以为菟丝花会弹琴，这按的什么？」</p>
「就是，不会装会，还不如跟君神一起救人。」</p>
「走了，去看君神。」</p>
此时，钢琴师对我发出邀请：“身为船员，我有义务救这船上的玩家，但还差两只手，我请求你助我一臂之力。”</p>
这家伙一个人就具备四手联弹的能力，难不成还想六手联弹？</p>
说实话，我也有一百来年没弹过钢琴了，有些技痒。</p>
琴声陡然激昂起来，男人十指翻飞，迅猛而专注。</p>
我笑了笑，指法跟上，因为我的加入，琴音变得更加完整。</p>
弹幕炸了：「我靠，我看见了什么？菟丝花竟然跟得上！」</p>
「范看着挺足，但也说不定是乱弹琴。」</p>
「放屁！学过音乐的都知道，《Enduring Movement》有多逆天好吗？」</p>
「关键是菟丝花还弹得游刃有余，我的天啊，她除了跳舞，还会弹琴，每一样都不只是学个皮毛，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p>
吸血鬼最宝贵的财富不是城堡，不是领地，而是无休止的生命。</p>
嫌命长，那都是无聊时偶尔的矫情。</p>
毕竟有了永生，才能体验到各种经历、演绎各种人生，实在无聊，睡个几百年来看看世界的变化，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呢。</p>
在我和钢琴师合奏之时，船内外也发生了变化，即将泼在甲板的海浪倒灌回海洋，天空云雾消散，露出明月，而船舱内，一盏盏灯光亮起，像突然通电了一样，恢复了金碧辉煌。</p>
那些被歌声迷惑的玩家，渐渐恢复清明，一个个挠着头，不明白自己怎么走到了外面。</p>
等一切恢复如常，钢琴声戛然而止，钢琴师消失。</p>
弹幕从漫长的沉默中慢慢找回声音：</p>
「玩家们……」</p>
「都得救了……」</p>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首曲子，再看到云开月明这一幕，心里有种感动」</p>
「好震撼，这是直播吗，这简直就是艺术」</p>
「我有种猜测，是菟丝花的钢琴曲救了这些人」</p>
「楼上挺会替菟丝花邀功嘛，呵呵」</p>
君临气喘吁吁地跑来厅内，兴奋道：“是你救了他们，你怎么发现这个方法的？”</p>
我面无表情站起身，“我没有。”</p>
君临半信半疑地挑眉：“真不是你？”</p>
我冷脸转身。</p>
好险，大圣父还挺敏锐的。</p>
直播间里：</p>
「我就知道不可能是菟丝花救的人」</p>
「花瓶而已。」</p>
「害，恐怖游戏里，花瓶的唯一作用是抱大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