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暄红猛地扭头,一个女人焦急地在卢香梅家门前左右张望。
出事了!
柳暄红丢下周艳艳冲向卢香梅家,看到卢香梅躺在地上,手扶着肚子,地上还淌了零星血点。
柳暄红瞬间回想起高婶子说过的话:“她不甘心啊,想要个男娃……”
嚯!卢香梅不会怀孕了吧!
事儿大发了。
柳暄红当机立断,一边喊人,一边找车。
旁边的女人惊慌失措地重复着几句话:“我,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她突然就倒了!不是我!不是我!”
“小柳,咋回事儿?”
“呀!是香梅!”
筒子楼里的家属们终于赶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要抱着人去医院。
“车,谁去厂里喊大志来。”
大志就是他们厂子的司机,厂子只有一辆车,平时送货送领导,关键时刻,也能借来送员工去医院。
“大志?哎!”那人一拍大腿,“大志开着小汽车送领导去省城了!”
“这,卢香梅太倒霉了!”
“没有小汽车,就自行车吧。”
“自行车要折着坐,还颠的慌。”卢香梅这可是肚子出了问题,大家犹豫着,怕把人颠坏了。
很快,柳暄红回来了,她带着一辆高家的板车。
高婶子的大儿子推着。
众人的心略微安定了些。
板车好啊,板车能躺着,比自行车好。
这年头没有小汽车,平常人病了不是坐自行车就是坐板车了。
高婶子指挥几个小年轻把卢香梅抬起来,一群邻居热心地送卢香梅去医院了。
还好县医院距离不远,因为他们人多,别人远远看了他们就散开了,路途顺畅。
进了医院,柳暄红和几个家属又凑了钱帮卢香梅交了费用。
然后她就回去了。
卢香梅的丈夫赶来守着,她们这些邻居送人进院已经尽了情分。
一路上,大家议论纷纷。
有的说卢香梅怎么好好的,突然昏了,医生还说可能是流产。
有人晓得卢香梅近日在追生三胎,叹气她的倒霉。
卢香梅可是日夜盼着孩子,要是真没了,她指定要发疯后悔死了。
回去后,柳暄红想起那俩女人,特意绕进卢香梅家,结果人家都跑了。
她闺女倒在卢香梅家,在安慰眼泪吧嗒吧嗒掉的小云儿。
唉,小姑娘也是可怜,不过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在邻居家写作业,突然就听人说妈妈出事了。
柳暄红没打扰她们,自己悄悄离开。
小院里,周艳艳已经不在了,高婶子说道:“我看你家院门没关,就过来守着,有个姑娘问我前几天相亲的事儿,说是你老乡,暄红呀,她不会回去胡说八道吧。”
高婶子忐忑不安。
这年头,女人一个人在外干事不容易,别人总是看不上,总会觉得,你一个农村来的,甚也不会,指不定是攀了什么人开的店。
总是不肯承认女人有本事。
高婶子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柳暄红的名声弄坏了,一个人的名声,特别是女人的名声在现在多重要呀。
柳暄红便知,周艳艳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安慰了高婶子。
至于周艳艳会不会胡说八道,她觉得不会,她还不至于那么蠢,造谣这些一拆就穿的谎言。
不过周艳艳好像又起了什么心思。
柳暄红想了想,去饭馆里打听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得知,原来贾根民要相亲了。
和她的乌龙相亲不一样,贾根民这是听从贾书记的安排,对方是贾书记的下属主任的女儿,是松山小学的公派教师。
这是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
柳暄红听着食客们说什么贾书记虽然现在权利大,但是不是没有敌人,女孩父亲就是一个强力对手,以前是他手把手教导的徒弟,现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两家人联姻,也是为了缓和关系。
柳暄红津津有味听完,明白了,周艳艳这是攀不上贾根民,又想吃宋渊的回头草了。
她记得她穿的是一本言情来着,虽然内容不太记得了,但是言情,男女主都是相爱的吧,这周艳艳女主,咋看不像是爱上男主的样子。
可怜的宋渊,不过是她的后路。
想攀别人了就抛掉,攀不上别人了就瞅着这前未婚夫挺好的了。
柳暄红深深感到,周艳艳是真的有病,并且病的不轻。
她原想写信告诉宋渊他有个前未婚妻惦记着他的事儿的,但是一想,周艳艳这行为态度,实在膈应得很。
不光是膈应宋渊,还膈应到了自己。
周艳艳这把宋渊当成自己所有物一样的态度,让柳暄红感到很不舒服。
她现在可是宋渊的妻子,红本本上的法律关系,她周艳艳就那么自信?
认为一切都能按着她意思来?
把她柳暄红放哪儿去了!
柳暄红觉着,周艳艳就是闲的慌。
她放出消息,柳记准备要开食品厂,为年底的新年做准备。
不出她所料,贾根民在相亲中忙里抽空回应,贾家饭店也要备战新年。
于是原本打算暗搓搓破坏贾根民相亲的周艳艳就被丢进了贾家饭店之前收购的月饼食品厂里。
贾根民勒令她新年要搞出新花样!
周艳艳:“……”
上班好苦,我只想躺平。
柳暄红放出消息,也没闲着,找了宋万水过来,真切地谈了谈,让他放弃小宋村的小队长工作,帮她的忙。
开食品厂的事儿不急。
冬季将近,柳暄红打算干回老本行,开家火锅店了。
新店的地址她还在斟酌,但是食材方面,需要宋万水去跟进。
以后有两个店的采购,宋万水像现在这般做兼职是不成了,必须得全身心投入到这份工作上来。
并且,柳暄红还打算给他配个助手,让他自己请人。
宋万水沉吟了会儿,就答应了。
他虽然不舍得农村的劳动,但是现在越干,明显力不从心,经常要请假,实在不好继续白占着位置。
他回了小宋村,和宋大嫂他们一说。
出乎他的意料,爹娘都表示赞同。
宋万水:“娘,你们不觉得可惜?”
宋大嫂嗔了他一眼:“就当一个小队长,有甚可惜的。你好好跟我你三婶干才是正经事儿。”
“你看你们‌‍兄妹‎跟着三房才几天,咱们家债也还清了,你弟弟妹妹脸颊都有肉了,日子是越过越好,一个小队长你还舍不得,”宋大嫂狐疑地看他,“你不会是下地干昏了头了吧,真要像你爹似的,一辈子当个农民?”
“我可不准。”
宋老大:“我当农民又咋了,我种粮食交国家,也是一份大功绩。”
宋大嫂懒得搭理他,一家子好不容易从那几个工分田地里挣扎出头,她可不想让儿女再陷回去。
她以前不懂,乡下孩子没出路,只能种地,但是现在她们有三房提携,也有门路去县里工作了呀。
过节的时候她瞧见三房弟妹,脱胎换骨,精精神神,真是跟城里人一样,不,就连城里人钱桂英都没她三弟妹精神,而她的孩子,也不一样了,暖英大不相同,孩子在县里有了出息,她如何舍得让她们再回地里刨食。
宋大嫂抹了把眼泪,欣慰道:“你好好跟着你三婶干,过年的时候娘给你相亲,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我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宋万水从畅想的奋斗未来,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他看着流泪宽慰的母亲,和年老力衰的父亲,嘴巴一下艰涩起来。
兜兜转转,好像还是回到了那个与妹妹夜谈的夜晚。
那天的月色,也和今日一样黯淡吗?
那天的蟋蟀,还活着吗?
柳暄红发现,宋万水辞去了小宋村的队长职务,变得更加沉稳了。
饭馆里的食材不光新鲜,花样也变多了。
今天农贸市场的鱼贩捉了大螃蟹送来,各个肥大,柳记趁机推出了清蒸大闸蟹和香辣蟹等吃法,其中最出名的是陆师傅的醉蟹和柳暄红的蟹橙酿。
这醉蟹要用老酒酱油腌制几天,蟹膏蟹肉都浸满了酒香,吃了念之不忘,醉生梦死,深受广大食客追捧。
陆师傅也挺着腰板,眉开眼笑。
他人虽老了,可是手艺没退步!
柳老板可没请错他!
整个秋季,松山县人都沉浸在吃蟹的美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