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推到她跟前，被太阳晒红的皮肤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原本的颜色，扭头还是望着窗户外面，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菜上来之后，他拿了筷子给她放在面前，一边说，“不管再难过，都要好好地吃东西才是，身体才是本钱……”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没有经历过。

    怎么感同身受。

    旁人不会明白那种感受的。

    她看着面前的菜，拿着筷子低头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口，没有什么感觉，低着头胡吃海塞，眼泪啪嗒啪嗒的一直都往下掉，吃了几口之后她猛地站起来往卫生间冲去。

    顾霈霖过去的时候看到她几乎将刚刚那些东西都吐出来了，她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缓缓地坐下去，紧闭着眼睛好像是十分难受。顾霈霖咬咬牙将她抱了起来走出去。

    医生给她检查完毕后，问了些具体情况，有些忧心忡忡，走到一边才说道，“你是病人的丈夫？”

    顾霈霖有些错愕，“怎么了？”

    “病人刚刚没了孩子，受不了打击，这时候会很脆弱，若是平日里再生活不顺心很容易引起产前抑郁，她现在隐约的有这样的症状，靠治疗不行，最重要的还是得靠疏导才行。让她赶紧从那种痛苦里走出来，以防更加严重。”

    抑郁症？

    这种病不是什么绝症，但是却很折磨人，生病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病了，或许就是因此走进了牛角尖里面，再走入了绝境。

    他回去的时候乔暖阳才慢慢的醒过来，视线汇聚之后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沙哑着声音问，“我怎么了？”

    他笑都笑不出来，扶着她起来问，“想不想出去走走？我陪你走走？要是想说什么话的话，你也可以跟我说。”

    他就跟在乔暖阳的身后。

    路过母婴店的时候乔暖阳停下来，控制不住的走进去，看到那些小小的可爱的东西忍不住慢慢的蹲下来，哭了。

    顾霈霖就在一边看着她。

    而后乔暖阳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步步的倔强的走出去。

    顾霈霖顺着她的实现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秦世锦穿着挺阔的西装，一脸微沉，五官分明的脸。

    而他身边则是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温婉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跟在他的身边，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隔着很远似乎看到了秦世锦如薄刃一般的唇角微微的勾着，笑了笑。

    这几天，她都在老宅养身体，每天厉家珍都变着法子哄自己吃东西，但是秦世锦很少来看自己，厉家珍只说他让人准备了什么，又给她买了什么东西。

    都是补偿。

    但是，她需要的并不是这样，哪怕秦世锦抱着她哄哄她，哄哄她也好，从那天晚上他离开之后到现在，秦世锦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安抚的话。

    她仰着头，滚烫的眼泪流到脖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她眼神里最后一抹光都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握紧拳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

    最后他带着乔暖阳出来坐在路边，她哭的嘶声力竭眼睛都肿成一片，都差点哭晕过去，揪着衣服隐忍着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那画面看到顾霈霖心底越是难受。

    她张大嘴巴好像很多声音都这样塞在了口腔内。

    孩子……

    那个离开自己而去的孩子……

    秦世锦的漠然和孩子离开的打击都让她溃不成军，她坚持不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坚持下去。

    把人抱在车上的时候顾霈霖看到她那双肿的根本睁不开的眼睛，拿着冰块给她敷眼睛，也仅仅是起到一些作用。

    乔暖阳靠在椅背上，只看到她半张脸，没有任何起伏。顾霈霖将车窗滑下来抽出一支烟点燃，因为动作不稳，所以好几次才把烟点燃。

    冰块已经有了些热意。

    乔暖阳把冰块拿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沙哑着声音开口，“谢谢你，今天。”

    她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

    顾霈霖张大嘴巴，刚刚坐在这里，他酝酿了很久，想将那番话说出口，但是乔暖阳将那句谢谢说出来的时候，顿时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推的很远。

    他们不是亲密无间的无关，只不过是曾经认识的故人罢了，顾霈霖胸口处憋着一口气，他刚刚真的很想说——乔暖阳，不如跟秦世锦离婚吧？我们重新再来。

    但是，一旦将那条线跨出去，很多东西都无法挽回，顾霈霖恨极了自己的懦弱。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的声音很沙哑，因为哭的太久，嗓子里好似被火烧灼过一般。

    “我送你……”

    “不用……”她摇头，“接下来的路，我要一个人走。”

    不管到底多难走，她都得一个人去走，自欺欺人也没有用。

    她面色憔悴无比，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她突然间顿悟，好似大梦一场大醒大悟过来，在她准备推开车门的时候顾霈霖用力的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乔暖阳，我……”

    “顾霈霖，什么都不要说。”她意识到他会说什么，但是，现在事情太多了，她不想给自己增添什么麻烦，情爱真的让人痛苦，明明痛过一次，却还是不知悔改要去痛第二次，这就是女人的通病，“我自己可以……”

    “你打算怎么办？”他追问，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乔暖阳，别再折磨自己了，他要是心里面有你，怎么会不好好地照顾你？让你没了孩子还……”他咬着牙齿，他没有立场说这话，毕竟他也做的不够好，辜负过她。

    她低着头无奈的笑了笑，好似放下了一切的那种坦然，将眼泪逼回去，“责怪谁都没有用，当初跟他结婚的时候，他也没有承诺过我什么，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如果那时候我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一切也不会发生，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我却偏生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幸运的人，会拥有一份……自己其实一直渴求的爱情和幸福，是我求的太多。求不得，所以才会陷入这样的痛苦里。”

    以前过的迷幻。

    现在无比真实。

    只是真实的太过于痛楚了些。

    “乔暖阳……”他欲言又止。

    乔暖阳靠在那里侧头看他，道，“我失败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会再犯错。第二次的时候是我傻，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顾霈霖，以后我会离的你们远远的！”

    她说的时候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到底她是割舍了什么，才有了如今的决然。

    顾霈霖看着她下车，弯腰坐进出租车内，神色痛楚……拳头砸在方向盘上，腮帮子紧紧咬着。

    而这时候他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欧阳烈让他过去喝酒，说上次调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

    坐上出租车之后。

    乔暖阳给冷菀发了消息。

    冷菀把公寓的地址和密码发给她，里面的东西都有，只需要她拎包入住就行。

    回去的时候乔暖阳给秦世锦发了消息，让他晚上回来，顺道的在路边买了一大把花，顺道的还给厉家珍买了一些爱吃的点心，心情很好的去厨房里面做了一大桌子菜。

    见到她在厨房里不停的捣鼓着，厉家珍担心她身体扛不住，将她往外推。

    “你在外面坐着，家里有人做饭呢。”

    乔暖阳把她推出去，指了指一边的烤箱，“里面我还烤了兔子呢，阿姨不知道工序，烤不出来那种感觉。我来就好了。”

    厉家珍见到她笑意软软的，眼睛虽然有些红，但是她情绪明显是好了很多，由着她去了，但是明显的感觉到乔暖阳今天有些不对劲，她在厨房里看了好久，但只看到乔暖阳背着自己准备晚餐的身影。

    秦世锦回来的时候厉家珍把他拉到了一边，闻着满屋子的香味，才说，“今天乔暖阳奇奇怪怪的，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好好地哄哄她，知道吗？”

    “嗯。”

    她忙碌了一下午做了不少的菜，有秦世锦喜欢吃的，有厉家珍喜欢吃的，还有蕊蕊喜欢吃的，四个人，她整整的做了十二道菜，整张桌子都已经装满了。

    鸡鸭鱼肉都有，菜肴可口，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她费了心思，灯光打在上面别有食欲。

    厉家珍手指头指着那些菜，嘴角抽了抽，“乔乔，今天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啊，也吃不了啊。”

    “没有关系。吃不了倒掉就好了。”反正已经也不会有了，她转身又去酒柜里面拿了红酒出来，醒了酒，拿了四个杯子放下，倒了红酒。

    蕊蕊坐在她身边问，“妈妈，那我喝什么啊？”

    乔暖阳拿了一边榨好的果汁，“蕊蕊喝这个啊。”

    她嘴角处微微的上扬着一个美好的弧度，修长的脖子露出来，像是白天鹅似的，看的人挪不开目光。

    随后她给每个人都倒了红酒，自己撑着下巴坐下来，手里摇晃着红酒杯微微的弯着眼角看他们，“怎么不吃啊？吃吧，不然菜凉了不好吃了。”

    “乔暖阳，你在搞什么？”秦世锦坐在那里没有动，声音冷硬，微微的眯着眼眸目光微沉。

    “不做什么，先吃饭，好吗？”她已经拿了筷子夹菜，慢条斯理的将鱼里面的刺挑开，动作很优雅，“我饿了，忙碌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菜出来，我可不想饿到自己。”

    厉家珍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脚，示意他别说了，吃饭的时候氛围很是低沉，乔暖阳一向都不喜欢喝酒，但是今天晚上却是将那瓶红酒几乎喝光了。

    秦世锦压根就没有任何心情去吃东西，等到蕊蕊吃完之后他平缓声音问，“蕊蕊，吃好了吗？”

    “吃好了。”

    “吃好了就回房间去好不好，爸爸妈妈有事情要说。”

    蕊蕊看了看面色有些微红的乔暖阳，点点头，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