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相爷!不好了!恒庆王与虞二公子联手攻入皇城了!咱们的人已超一半人数投降!”
“报!皇宫大门已被攻破!”
“报!皇、皇上来了!”
哐当一声,张相手中宝剑掉落地,撞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张相嘴里喃喃有词,“完了,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他神色放空,仿佛是万念俱灰。
张贵妃抬眼望向她的父亲。
这个生死关头,父亲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也是了,若是父亲在意她,一开始又岂会送她入宫呢。
张贵妃兀自自嘲一笑,这时,她听见了喧天的锣鼓声,抬眼望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大殿款步走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封衡。
他手中并没有握着兵刃,而是右手拖着玉玺,一袭玄色帝王锦缎龙袍,身段颀长挺拔,所到之处,宫人纷纷跪地叩首。哪怕这位帝王已经离开了大半年之久,可他的威严犹在。
无人察觉到,封奕奕早已风一般的溜走了。
封衡如破竹之势重返皇宫,真真是王者归来。
蛰伏大半年的林深抹了把泪,直到帝王重新来到大殿,于龙椅上落座,林深上前道:“皇上,封奕奕那个狗贼又如四年前一样,去爬狗洞了。”
封衡搁置下玉玺。
眼前的龙案,依旧是他当初一掌拍出裂缝的那一张,可见封奕奕在皇宫的日子并不潇洒。
封衡凤眸微抬,眼中寒光凛冽,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张相,“把叛贼抓起来,关入皇宫地牢,朕容后亲自审问。”
一言至此,封衡低喝,“拿/弓/弩来。”
封奕奕已经抵达宫墙处,他眼下不知外面状况,但他知道若是落入封衡之手,他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就在趴在地面准备爬过去时,头顶传来嗖得一声响,下一刻,箭/矢/射入墙壁石转的刺耳声,让他愕然抬头,只见,一根黑尾羽灵箭正在轻颤。
哪怕是这个关头了,封奕奕不得不暗暗佩服:好箭法!
他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就看见封衡手持/弓/弩,站在远处的长廊下,宛若睥睨蝼蚁一样淡漠的看着他。
封奕奕,“……!”
他终是逃不了这一劫了么?
好一个狠毒的皇侄!
*
虞姝带着孩子来到了将军府,暂时歇脚。
虞铎命人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眼下十分安全,皇宫那边没有彻底安稳下来之前,虞姝和孩子们可以确保高枕无忧。
卫氏看着一对小团子,笑得合不拢嘴。
“娇娇真可人,瞧着小模样,笑得跟花儿一样呢。小太子倒是……有些稳重。”卫氏如实说。
眼下快入夏了,小团子们穿得很是单薄,十分方便活动。娇娇最近喜欢上了啃脚指头,她啃得欢哨,像是品尝顶好的美味,可不知怎的好像觉得自己一个人啃过于寂寞了,又伸出一只粉嘟嘟的脚丫子,直接递到了小太子的唇边,用意很明显,是邀请他一起啃。
小团子抿着唇,坐在软塌上,肉乎乎的小拳头搁在自己的膝上,蹙了蹙小眉头,眉目沉沉。
显然,是拒绝啃脚丫子。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零一章
“咿呀、咿呀……”
娇娇嘴里一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递出的脚丫子被拒绝了,仿佛是不明白为何弟弟不愿意啃她的脚丫子,她朝着小团子爬了过去, 歪着圆润的小脸,凑近小团子,继续咿咿呀呀, 像是在用婴孩之间的语言交流。
但对方没有给她半点回应,只是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
娇娇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眨了眨, 又兀自咿咿呀呀了几声,下一刻一把将小团子抱住, 发出咯咯大笑声。
她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 露出刚长出来的两颗小米牙,甚是可人。
小团子再怎么严肃,但也只是个团子,他是个弟弟,出生后没有娇娇养得好, 被娇娇如此一抱,身子一倒, 下一刻就彻底被娇娇压在了榻上。
娇娇这下更是欢哨了。
顽劣又聪慧,想着法子欺负弟弟玩。
她自然不明白什么是弟弟, 也不知小团子身份,但总算是瞧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团子, 大抵也能明白她和小团子是同类。
同类瞧见同类,自是分外兴奋。
卫氏见状, 笑得合不拢嘴。
虞姝却发现儿子的小脸更加拧巴了, 他握着小拳头, 也不反抗,但也不曾真正被降服,纵使被娇娇压着瞎闹腾,他也是一副“老子很不高兴,但老子不屑动手”的冷漠样子。
虞姝听说封衡幼时也是这副生人勿近的冷漠之态,遂就不曾多想。
她拉开了娇娇,嗔了她一眼,“不可欺负弟弟呦。”
娇娇落入了卫氏怀中,粉嘟嘟的双手拍了拍,又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可反观小太子,他虽然也开始长牙了,但一直薄唇微抿,唇角干干净净,不流口水。
小太子至今还没个名字,体格虽然结实,可远不如娇娇养得滋润,比娇娇矮小。
虞姝将儿子抱了起来,怜爱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可谁知,小太子却是浑身一僵,仿佛很不喜欢被人亲。
虞姝更是心疼了。
这孩子大抵是在外面受刺激了。
与老虎共同生活了大半年,如何能像正常孩子一般无二呢?
虞姝心疼到落泪,又亲了亲儿子漂亮却清瘦的脸巴子。
这下,小团子已是面无表情。
卫氏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两个孩子,笑道:“昭昭,小公主与你幼时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子倒是像皇上,将来又是个美男子呢。”
虞姝抱着儿子,不舍得撒手了。
想到封衡幼时苦雨凄风的遭遇,她就不由自主的折射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一个母亲总是轻易能够胡思乱想,“无论孩子将来长成什么样都好,只要他好好地的就行。”
卫氏如今虽然看清了虞青山的真面目,人也从情情爱爱中清醒了,可她看男子依旧只会看脸。
卫氏看着小太子肃重的漂亮脸蛋,又道:“昭昭,你难道还不知么?昨年你离宫之后,皇上就遣散了从未宠幸过的妃嫔。不久之前还昭告天下,皇后赵氏与陆嫔霍乱宫廷,宫里的两位皇嗣都是五皇子的种。就连张贵妃也不曾侍寝。”
卫氏说得起劲,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封衡的容貌上,“昭昭啊,皇上那样美貌的男子,甩你父亲几条街了,当真是世间少见的,你们所生的儿女也个个漂亮。”
总之,卫氏语重心长,反反复复强调了封衡长了一副好皮囊。
卫氏,“昭昭,皇上此次为了护着你,可谓是费了大心思了。皇上就连太后都不曾带出宫呢。况且,皇上还是个明君,又手段过人,真真是寻不出一丝丝毛病。”
虞姝的手心已经溢出细细一层薄汗,细腻面颊微微泛红,像初怀春心的少女,慌张而不自知。
皇上他……竟然都不曾宠幸过旁人么?
卫氏又添了一句,“不成想,皇上文武双全、才色双绝也就罢了,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呢。昭昭啊,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比娘亲幸运多了。”
洁身自好……
虞姝对封衡又一次改观,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内心,眼看着就要彻底瓦解。她紧锁心门,只是为了自我保护,可这一日,就要锁不住了,真心似乎马上破门而出。
卫氏一提到女婿,眼神都格外亮了起来,但说来说去又会绕到封衡的容貌上去。
虞姝算是发现了,她的娘亲始终最在意男子的脸。
卫氏,“昭昭,听娘亲一言,皇上这么好的血脉,你定要与皇上多生几个孩子,不然真是暴殄天物。”
虞姝,“……”
*
虞艳也在将军府,二妹如今还在郊外庄子里养着,听说神志一直不太清晰。
虞艳只能暗暗惋惜。
二妹虽是骄纵跋扈,性子刚烈,可若是一开始就不曾起了入宫的心思,就算是随便找一个京都世家子弟嫁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可又能怪谁呢?
还不是怨她自己。
这世上的事,都是因果。
有因必有果。
见到崔氏时,她已苍老了数年,鬓角斑白,清瘦的面容轮廓,衬得她更是刻薄冷漠。
虞艳鼻头一酸,“母亲,您怎的……老成这样了?”
虞艳泣不成声。
崔氏却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十分浑浊,语气不满,“艳儿,你怎还有脸问出口?你不管母亲,亦不管你妹妹死活,你如今又回来作甚?我生你养你,半点用处也无!”
崔氏对长女的袖手旁观,有些气愤。
好歹是恒庆王王妃,难道就不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虞艳忍着心酸的同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崔氏,“母亲,我是什么处境,你难道能不清楚?皇上决定之事,旁人如何能置喙?再者……二妹和您,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皇上没有治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为何母亲还是执迷不悟?
崔氏却冷笑,“卫琴那个乡野之妇都能上得了台面,我和若兰为何就不能?你难道忘了,你二妹的惨状是谁造成的?都是卫氏那对母女。”
虞艳原本还想尽尽孝道,可见此景,她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的看着崔氏,仿佛看着一个着了心魔之人。
“母亲!您醒醒吧!莫要再做虚妄的梦了。您就算不为了将军府,也得为了你们崔家考虑。”
崔氏忽然冷笑,“崔家?崔家已被打压到了无法喘气的境地了,还有什么绝地翻盘的本事?!”
她眼下什么都不想。只盼着能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