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另一个成家多年的锦衣卫劝道,“夫妻感情就像镜子,处得越久越透亮。要是长时间冷落家里,夫妻会生隔阂,后面想补也补不回来了。”
陆珩掀衣坐在案后,听到这些话抬抬眉,最终淡淡点头:“我明白。”
属下们见到陆珩平淡的样子,一致觉得陆珩压根没有听进去,心里不免着急。而陆珩心中却堵得慌,是他不想回家吗?是他不想和新婚妻子腻歪吗?
陆珩一想这些事就心塞,他不愿意撤去陆府里的大红装扮,更不愿意独自面对一室冷清,只能多往南镇抚司跑。结果众人都觉得他为了工作简直丧心病狂,连新婚妻子都能冷落。
陆珩真的冤枉极了。
郭韬暗暗给众人使眼色,其他人接到郭韬的授意,都识趣地告退。出去后,有人忍不住和同僚八卦:“先前都督一直不成婚,外面猜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都督不喜欢女人。没想到都督成了婚,依然和以前一样拼命。依我看,都督最喜欢的分明是办案,他不娶妻是嫌女人耽误他时间吧。”
同行人啧声,摇头道:“可能这就是都督才二十五岁便成了正二品,而我们只能在芝麻官打转的原因吧。不过都督也真是心大,放夫人在后宫,一待就是一整天,中间无论去哪儿他都不管。虽说那几个兄弟不会做逾矩之事,太监也净了身,但终究是外男。都督放任夫人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都不会介意吗?”
大殿里,郭韬问了同样的话。陆珩听罢,毫不在意,说道:“介意什么?她是去后宫办正事,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属下?”
郭韬当然不敢质疑都督夫人,但是,他作为陆珩的亲信,少不得替自己大人多考虑一二。这里是南镇抚司,周围信得过,郭韬索性也不管是不是大逆不道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都督,卑职当然不是怀疑夫人。但是,夫人时常出入后宫,哪怕身边一直跟着人,传出去也对夫人名节不好。”
郭韬言辞恳切,认真地望着陆珩。陆珩明白郭韬的意思,但他担忧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王言卿去妃嫔宫中问话时有太监守着,偶尔去见皇帝时,陆珩都会陪同。陆珩相信王言卿,也相信皇帝。虽然君臣之下无情谊,但陆珩在这一方面倒笃信,皇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皇帝不是一个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他明知道陆珩对王言卿有多在意,就绝不会对王言卿动心思。王言卿确实美貌动人,但天底下美人何其多,皇帝为何要为了一时兴起,坏了为君者的底线,葬送他和陆珩近二十年的默契?
而且,王言卿有些较真的性格也不是皇帝喜欢的,皇帝更喜欢曹端妃那种娇憨活泼的小女人。陆珩不会用龌龊的想法看低皇帝和王言卿,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很明显,皇帝现在把王言卿视为一件趁手的鉴谎工具,现在皇帝让王言卿鉴别的是后妃,等尝到甜头之后呢?
皇帝的贪心会不会升级,让她去鉴别朝臣?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真踏出这一步,王言卿就危险了。
截止现在,并没有人注意到王言卿。因为陆珩本就猜忌多疑,神出鬼没,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少回府并没有引起外人怀疑。陆珩在婚礼上遇到袭击,以他小心谨慎的劲,暗暗将妻子转移位置,自己悄悄换地方住,实在太正常不过。
至于陆珩送王言卿进宫查案,知道的人并没有多少。壬寅宫变后,紫禁城加强了管控,宫门出入都要经历重重盘查,里面的消息根本传不到外面。而每次王言卿进宫都是陆珩亲自接送,入宫后由东、西厂领路,根本不必担心消息泄露。就算偶有家族听到了宫里的动静,也会感叹陆珩真是不择手段,为了将权力握在手心,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去打探消息。
他们的矛头依然是陆珩,没有人意识到王言卿的锋芒。
这是好事,扮猪吃老虎才是永不过时的致胜法宝。没有人喜欢被识破内心,尤其是官场,哪个当官的没有几件决不能示人的辛秘?王言卿清查后宫,朝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王言卿指出哪个臣子在说谎,那众人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极为苛刻,她甚至都不需要真的做错什么。梁芙无意撞到继母的凶杀现场,毫无证据就被定了通奸罪;秦祥儿的姐姐被人侵犯,最后却是秦吉儿被逼自杀,作恶者依然风光无二。哪怕陆珩能从臣子的暗算中护下王言卿,但如果有人使用下三滥的招数散布谣言,陆珩根本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女子名节最是脆弱,经不起丝毫风吹草动。到时候众口铄金,就算陆珩不在意,万一王言卿想不开呢?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该终身生活在痛苦中。
能轻易看透人心本是上天赋予她的礼物,但过分出彩的天赋,就应该掩藏在人群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陆珩不能让皇帝毁了王言卿,这一切该停止了。
郭韬依然恳切地看着陆珩,陆珩站起身,拍了拍郭韬肩膀,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些事我已有安排,你先回去办差吧。”
郭韬听闻,暗暗松了口气。既然陆珩说另有安排,郭韬自然不会多嘴,他抱拳道:“卑职遵命。”
等郭韬走后,陆珩一个人站在宫殿中。他停了停,负手走向窗边,抬头看向暮霭沉沉的天空。
现在晚了,不方便进宫。看来明日,他得和皇帝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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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辰时,陆珩准时出现在王言卿家门口。昨日她临时被叫去乾清宫,问话还留下一个小尾巴。王言卿今日把剩下几个女官问完,就差不多把重要的岗位查完了。
皇城,宫门守卫看到陆珩的马车已经十分熟悉,一句话都不问就直接放行。王言卿如今和西厂太监也相熟了,习以为常地下车,和陆珩分别。
这在以往是惯例,两人进宫后各做各的,直到晚上要出宫时才碰面。但今日,王言卿要走时,陆珩却突然叫住她:“卿卿。”
王言卿回头,陆珩背对着阳光看她,目光深晦,让人看不清神色。他唇边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言卿等了一会,疑惑道:“你叫我停下,就是为了说这些?”
陆珩笑着点头。王言卿定定望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又不知发什么疯,没理会他便走了。
王言卿走远后,陆珩看了良久,才说:“去乾清宫。”
陆珩是乾清宫的常客,路上没遇到任何阻拦。皇帝见到陆珩连眼睛都没抬,问:“怎么了?”
陆珩先给皇帝禀报这段时间朝廷动向。治倭一战势在必行,开战只需要说一句话,但之前却需要做大量准备。征兵、粮草是六部的事,陆珩要做的是在开战前搜集足够多的情报,确保皇帝能做出最合理的决定。
陆珩记忆力好,说话条理分明,听他说话比看文章省力多了。所以皇帝让文臣递奏折,但对陆珩一直特许他做口头报告。陆珩把铺垫说完了后,慢慢引到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
陆珩说:“皇上,听闻昨日臣妻举荐了沈僖嫔。她不懂宫规,口无遮拦,竟敢指点宫务。幸而皇上、皇后不曾迁怒她,臣昨日已经说过她,以后不会让她进宫捣乱了。还请皇上恕罪。”
陆珩说完,低头看地。皇帝终于抬起眼皮,意味深长望向陆珩。
陆珩感觉到了皇帝的打量,但他没有动。陆珩大部分时间道德水平都很灵活,他的底线忽高忽低,依照局势需要变得刚正、奸佞、仁善、残暴。他成为一柄锋利的刀,让皇帝用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陆珩并不是一柄可以随意处置的刀。
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佞臣小人,其实陆珩却有很强的原则。其一是身上这身衣服。陆家世代从军,陆珩不是个好人,但不愿意做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他亦有军人的尊严,脚下的土地,身后的国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允许别人染指。
如今,又多了一项,他的女人。
没碰到界限时,无论做什么陆珩都不会真正在意,然一旦触碰到底线,过一步都不行。
那些危险的事情,陆珩不介意皇帝让他以身犯险,但王言卿不可以。他要将所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危险掐灭,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
为此,他不惜顶撞皇帝,自作主张叫停王言卿进宫。这样做很冒险,如果皇帝为此发怒,陆珩很遗憾,但不会动摇。
皇帝看到这样的陆珩,着实有些意外。
君主和臣妻走得近是大忌,皇帝也很注意这一点,早就让人小心消除痕迹。这点信心皇帝还有,他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但昨日皇帝让王言卿评价了妃嫔后,今日陆珩突然进宫,假借请罪之名,将王言卿摘了出去。
皇帝心里很明白,陆珩在意的并不是男女之事,而是怕皇帝的命令会给王言卿招致祸患。后宫妃子那么多,方皇后、王贵妃、杜康妃、卢靖妃……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昨日的事情暴露,皇帝不会有任何事情,王言卿就麻烦了。
这是陆珩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展露出抗拒。皇帝最开始确实觉得有一点被冒犯,但他看着陆珩坚决冷峻的脸色,又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这才是一个男人保护心爱女人时的正常反应,要是陆珩始终不声不吭,一昧逢迎皇帝的想法,皇帝也不是很敢用这种人。
一个人有缺点,有气性,才是可用之才。如果媚主到连家人都能放弃,那这种人必然会背叛。
皇帝想通了之后,很容易就接受了。朝堂就如野外,老虎豺狼哪怕相遇也不会相斗,如果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斗争非常不值得。越是强大的猛兽反而越尊重别人的领域,彼此心照不宣在自己的领地中活动,轻易不触碰界限。
皇帝和陆珩就是这样。陆珩没了皇帝会很危险,但皇帝没了陆珩,也会很难受。君权和相权的斗争亘古至今,如果一个皇帝失去了亲兵,很快就会被内阁架空。皇帝需要陆珩来制衡内阁,他们没有任何必要撕破脸面。
陆珩已经是权臣,不可能无原则顺从皇帝,既然陆珩不愿意,那就算了。王言卿鉴谎确实快捷好用,但还不至于为此和陆珩离心。
皇帝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陆珩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他重申界限。
陆珩走后,皇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陆珩和王言卿算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认识的,皇帝之前也觉得陆珩是见色起意,一夜情想发展成夜夜情。皇帝实在很好奇,王言卿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陆珩为她做出这么冒失的举动。
皇帝说道:“摆驾,去看看大公主。顺便以僖嫔的名义,传陆夫人过来。”
第114章 道破
王言卿听到太监传信,还在想她和沈僖嫔无亲无故,沈僖嫔叫她做什么?等在宫门口看到明黄色的御辇时,王言卿才明白,到底是谁找她。
瓜田李下,王言卿问心无愧,但这种事最好避讳一些。皇帝单独见外命妇不妥,但如果在沈僖嫔宫里偶遇,那就不必担心被人嚼舌根了。
太监向内通传王言卿到了,张佐亲自迎出来,看到王言卿十分恭敬:“陆夫人,您这边请。”
因为陆珩的面子,张佐对王言卿一直很客气,但是现在他客气中隐隐加了忌惮。昨日的事张佐全程看在眼里,那么多宠妃争取,王言卿只提了一句沈僖嫔,皇帝就真的将大公主指给沈僖嫔了。
可见皇帝是真的相信王言卿的话。这可太恐怖了,张佐这种御前大太监看着风光,其实全凭上位者的信任过活,一旦皇帝不信任他,开始怀疑张佐说谎,那张佐就死到临头了。
一句话定人生死,这叫张佐如何不忌惮。
王言卿进殿,皇帝正在逗弄大公主,沈僖嫔紧张地站在一边。王言卿进门后,静悄悄立到一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大公主是昨夜送到僖嫔宫里的,皇帝问大公主的饮食起居,沈僖嫔一一作答。大公主不知道累了还是怎么回事,神态萎靡,对皇帝的逗弄毫无反应,甚至闭着眼小声哭泣。沈僖嫔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忙道:“皇上,大公主可能早上吃多了涨肚,并非有意冒犯圣驾。”
对于自己的孩子,皇帝容忍度很高,他示意沈僖嫔带大公主去更衣。沈僖嫔见皇帝没有生气的意思,长松一口气,赶紧抱着大公主离开。
宫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奶娘,喂奶、换尿布等事用不着妃嫔亲力亲为,但一个养母愿不愿意做这些,也能看出来她对孩子的态度。
王言卿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果然,等沈僖嫔出去后,皇帝不动声色问:“你觉得她刚才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皇帝这段时间最心疼大公主,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讨好皇帝。沈僖嫔愿意替大公主把屎把尿,到底是真心还是演戏呢?
张佐在旁边听着都紧张起来。王言卿的答案足以左右沈僖嫔的命运,要是王言卿说一句她是装出来的,沈僖嫔就会在皇帝心里打上心机、虚伪的标签,失宠都是好的,一着不慎甚至要赔上性命。
张佐的心紧绷起来,他们这些靠圣宠活命的人,遇到王言卿简直是毁灭级的灾难。王言卿脸色平静,仿佛完全不觉得她拥有多么令人艳羡的能力,淡然道:“我也不知道。她对您的恐惧太强烈,以致于压倒了其他情绪,光凭表情很难判断她的想法。但她最害怕时第一反应是将孩子抱离您,可见她心性纯善,至少不会做出丢弃孩子的事情。”
张佐听完,心里的窒息感更甚了。皇帝在宝座上坐下,饶有兴致道:“你似乎并不怕朕。”
连陆珩都不敢这样说话,王言卿却直言无忌。她就不怕惹怒皇帝吗?
王言卿当然知道皇帝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连内阁那些人精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情,何况她呢?王言卿垂下视线,从容道:“因为我对您无所求。”
说白了,内阁、太监、陆珩都有所求,他们希望从皇帝身上获得权力,借皇帝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说话才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可是王言卿不在乎,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她不想得到什么,自然不需要在意皇帝的看法。
皇帝看着王言卿,心里越发好奇了。他问:“你和陆珩私下相处时,也是这样吗?”
陆珩常年生活在谎言中,见惯了黑暗和算计,所以才会被纯净如白纸的灵魂俘获吗?
“曾经不是。”王言卿如实道,“我刚失忆时,以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处处迎合他。是他说让我关注自己的感受,不要总想着照顾别人。结果,他才是骗我的人。他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感受?之后我就有什么说什么,至于他爱不爱听,与我无关。”
包括她对皇帝这么无所谓,也是因为皇帝和陆珩关系好,甚至一起骗她。陆珩带她见过皇帝好几次,皇帝能不知道陆珩有没有养妹吗?
一丘之貉的狗男人,她才不想照顾他们的想法。
皇帝点点头,他基本目睹了整个过程,能理解王言卿现在的感受。皇帝有些叹息,说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别人的想法,旁人修炼数十年才能得到的能力,你天生就拥有。这么幸运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如果可以,皇帝做梦都想拥有这种能力。臣子说着替君分忧的话,其实是想利用他打击政敌;妃嫔神情娇憨,其实每一句都是精细设计好的;甚至他的儿子、女儿,等长大后,嘴上说着孝顺,心里也会盘算怎么从他身上得到最大利益。
皇帝多思多忌,喜怒无常,还不是因为他无法判断真假,每天都要花大量精力琢磨身边这些顶尖聪明人是不是在算计他。如果他可以像王言卿一样一眼看穿,朝政、宫务、家庭,所有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皇帝说完后,王言卿停了好一会,低声问:“您真的觉得,这是一种幸运吗?”
皇帝惊讶,朝王言卿看来:“什么意思?”
这种话王言卿从没有和人说过,拥有宝山还说自己痛苦,委实非常矫情。但皇帝认为这是好事,王言卿就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明白。
王言卿低头看着地砖上的阳光,慢慢说道:“能飞快识别别人的情绪,能自发看穿别人的想法,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这样一来,你会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个能谈心的人。所有人见了你都会防备、忌惮乃至憎恶,没有人和你说真心话,而你明明白白知道这一切。”
随着王言卿的话,皇帝静默下来。终于把堵在心口许久的话说完,王言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叹道:“若不是我突然失忆,恐怕我一生都不会明白,原来世界上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我小时候在傅家时,如履薄冰,不敢拒绝任何人;我失忆后去了陆家,又因为过早暴露自己的不一样,导致除了陆珩,府中没有人敢和我说话。我和灵犀、灵鸾相处两年,但她们俩站到我面前时,依然会绷紧身体,如临大敌。越快体察情绪,就越能明白别人对我的抗拒,这种感觉,恐怕也说不上幸运。”
皇帝陷入长久的沉默,王言卿见皇帝不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皇上您觉得我幸运,我却觉得拥有您这样聪明的头脑,或者拥有陆珩那样强大的观察力才是幸运。可能人就是如此,永远看不到自己拥有的,永远觉得别人的更好。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众生百态,皆是孤独一人。”
皇帝沐浴在阳光下,怔怔想了一会,摇头轻轻笑了:“你比太傅还要说教。”
皇帝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自壬寅宫变以来横亘在他心头的死结终于松动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宫女都敢杀他,他身边到底还有谁可以信任?然而王言卿却告诉他,哪怕看穿身边所有人的想法,依然会孤独、痛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每个人都是独行客。
皇帝解开了心结,也有心思开玩笑了。皇帝着实很好奇,问:“你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看穿陆珩在骗你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帝的快乐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吗?王言卿面无表情,说道:“真没有。皇上、章圣太后一起召见我,我觉得哪怕二哥说谎,这些大人物总不会骗我吧?”
谁能想到呢,真实的世界远比想象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