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自重。”
何九郎扑哧捧腹而笑:“瞧你那副样子,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楚神医请坐吧。”
侍奴掀开帘子,他甩着长发回眸一笑,摇摇晃晃的打着哈欠出去。
楚江松口气,一屁股坐下。
看来是没认出来他,或者根本没发现是他捉弄的那马匹发狂。
然而他庆幸的还是太早,只听何九郎和总管在外院的动静。
“哎呦我的腰酸背痛……昨儿那枣红马不知发了什么疯癫卖了它,再让楚神医给祖父诊治后也给本少爷治一治。”
“是是是,九少爷您慢些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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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用打磨的铜圆绷固定住何老太爷的嘴,迫使其不能闭上。一阵熏眼睛的口臭,楚江又戴上了一层自己特制的口罩,坐稳,用钳子、镊子等工具在火上烤红,泡入高度酒里淬一下。
牙床也有许多腐烂的地儿,全都抠挖的干干净净。最后撒上特制的杀菌消炎苏爽特浓蒜药水。
“唔……”何老太爷哈喇子流出嘴角,闷哼,满脸的皱纹松弛许多,眯起了眼睛。
“爹,爹您怎么样?”何老爷高兴的问。
“不呵……啊……不唔……呵啊……不疼了……”
这是一种并不算少见的偏方,本来应该用蒜泥儿堵住挖空的牙洞,但老年人怕耐受不良,楚江特意改制,蒜药水的冰凉辛辣也有麻痹神经消炎杀菌的作用,所以一瞬的刺入压根的辣痛后牙齿就会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比咬着花椒粒儿的效果更显着。
不到半个时辰,何老太爷半口虫牙,虚火发炎的牙龈,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侍儿端上热水,楚江倒入一些药粉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手后拿起大布巾边擦拭边道:“这几天禁欲忌口,吃食一定要细软清淡,尽量吃流食,按照我开的方子早晚饭前喝,三四天就会好全,一疼就用瓶药水涂在痛处,你家老爷子的牙齿已经不全了,我知道有个补牙的小师傅手艺一流,就在新平巷子口一打听薛师傅就知道了,你们让他给老爷子镶个金的或是银的还是象牙的随你们,我不会这功儿。”
何老爷很高兴的记下:“爹,来,我扶您躺下,夫郎,快。”
何大君收到丈夫的眼神示意,对身边老姆子说了两句话,那老姆子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楚江。
楚江怎么会收,当即婉拒:“昨日,令公子去我们寒山寺已经付了足够的出诊金,这钱就免了吧,在下告辞。”
何家大君欣赏的点头:“多谢楚先生,管家,送一送。”
管家谄媚的凑来:“大君子,老爷,九少爷身边的宝带来报说九少爷昨儿被马惊着了,闪了腰,今儿又早起身子不爽,也想让楚先生给顺便瞧一瞧。”
“枣红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驹,又不是他后院养的‘种马’,那孽障闪的哪门子的腰?”做老爹的何老爷一听就怒了,他对他自己儿子‘风流水性’,‘哥儿扮男装’等不检点事儿是门清儿。
“噗……”楚江差点破功笑出来,使劲低头才忍住
“老爷!九儿从不轻易说身子不适的!”何家大君嗔怪丈夫,慌惶地跟着宝带往外走:“刚才见九郎好好儿的,快带我去瞧瞧,楚先生就劳烦您也去一趟。”
做阿姆的,一听儿子不适,中年秀气男子急的不管不顾差点迈着大家闺秀的小碎步,差点摔着了。
楚江本想找理由不去,见何家当家大君子跟着,倒也不错,料何九郎的“亲妈”在,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有劳楚先生了。”何老爷嘴硬心里也是担忧的,作揖抱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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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楚江还是低估了何九郎不要脸的程度。
把何家大君子三言两语打发到外间去了,屏退所有奴才,只与楚江独处。
精致到壮观的百花仙子朝贺王母图案的江南千工拔步床内,何九郎衣衫半褪,趴在丝缎被褥上侧着身子,挺着又圆又翘的屁股捶腰。
“您哪儿不舒服啊?”
何九郎翻了个身儿就朝楚江凑去:“哼嘤……全身都不舒服!楚先生您们郎中给病人瞧病不都要望闻问切吗?你怎么不过来闻闻我?”
楚江猛地后退,表情不变:“男子与女……哥儿授受不亲,您躺下我为您切脉。”
刚刚好危险,只差半步他就的被何九郎缠住了。
何九郎眯起眼,细长的眼尾上翘,犀利的盯着楚江看了一会儿,耸肩:“哼,不识抬举,也罢,你看脉吧。”
“啊啊……嗯啊啊……我的腰好痛啊……胳膊好酸啊……全身无力啊……”
“您躺下我为您针灸。”
“针灸不要啦,少爷我细皮嫩肉受不得你那粗针~”
“是最细的纯银镀金针,与太老爷用的牙齿钩针不属一类。”
“伤到了本少爷的冰肌玉骨,你赔得起吗?”
楚江拿出三百六十几分的耐心,公式化的微笑,额角青肋凸起对着这只发骚的公狐狸精解说:“自然是赔不起的,要不,您另请高明?”
何九郎眨眨眼,见楚江生气了,竟然还玩味高兴的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你给我针灸吧,我其实真的身子不爽。”
他早已换了一很贴合身的玫红蜀缎的小袄小裤,刚刚披散的乌云长发松松的用缥丝发带挽着髻儿,半堕未堕,鬓角还故意留着一缕发,衬的肌肤腻白,耳垂坠着一对儿上好的芙蓉玉耳铛,领口松松垮垮路出锁骨个小半个胸口,楚江甚至能看见那薄薄的小袄下凸起的两点。
虽然何九郎真的好看,堪称做到了男子阴柔中性美的极致,但对于楚江来说,的确是‘辣眼睛’。
楚江暗骂了一百句‘死变态’,兢兢业业的为何九郎针灸。
太嫌弃了,凭借着十年的中医专业水准,连衣服都没给何九郎脱,就针灸上了。
何九郎趴在枕头上,衣领子掉到了香肩下,不可置信的回头看楚江,目光游移到楚江下腹平坦无勃的‘口口’处。
他都这样了,楚江竟然……难道是下面儿不行?
楚江俨然一副全完事的样子,站在一旁:“等一刻钟,待拔了针,九少爷的病症都会减轻许多。”
木桩子般杵着一刻钟,拔针利落结束,何九郎托着腮望着他,以一副怜悯的神态:“你生的真对本少爷的胃口,可惜性格不讨喜,怕是下面儿也硬不起来,唉,罢了,不为难你了。”
怪不得医术了得却靠着寒山寺不自己开药堂子。
楚江脸色渐渐变绿,想张口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
男人的尊严与公狐狸精的骚扰相比,还是解决公狐狸精的骚扰是最首要。
但何九郎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楚江,施针后,全身的疼痛全没了,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大少爷穿上外袍客气的要亲自送楚江出府。
楚江不好推辞,硬着头皮与何九郎一道走。
“唉,天意弄人,我知你对本少爷是有意思的,奈何身子不行,你也别灰心。”何九郎
竟然还安慰起来楚江了。
楚江应付的‘嗯嗯’几声,感激的只差道‘知己’了。
他冷笑,只怕这大少爷在这儿是‘万人迷’,活到现在没有能从他水红裤腿儿下逃脱的不臣服他的男人,养成了他这副自负不清的心情。
何九郎抬起手笑着搭上楚江的肩头:“你做不成本少爷的男龙,做个朋友还是要得的,怎么样?本少爷给你机会吧?”
楚江简直要疯,硬是忍着快步出了何府。
骑上驴恨不得让驴飞起来也要离开这缺爱骚气冲天的何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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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一事,虽然波折狗血,但也令楚江轻松的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毕竟是老牌子的世家门阀大族,没必要和自己小小郎中过不去,不过是调戏几句,像何九郎那般的,怕是见到个顺眼的都会如此。
开解了自己,楚江的心情也好了,好容易来城里一趟,他要置办许多东西。
两条厚厚的新棉冬被褥是必卖、方枕头粟心儿安眠定神配套一起购好。
牵着驴,驴背上是两套被褥枕头,楚江进了一家裁缝店。
“只工费就五百个钱?”
楚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贵,吃惊的表情压不住。
裁缝是个板着脸的三十岁上下的微胖略矮男子,正在裁剪布料,鄙视楚江:“来我这裁缝铺子的都是精工细作的富户家,小兄弟,没钱的要什么裁缝?去布庄扯几米布回家让小哥儿随便缝吧缝吧凑合吧。”
楚江听得耳朵烫,很是不高兴,但没走。
他其实针线活不比着裁缝差,当年念大学就有刺绣这门课程,为的就是缝合刀口好看。但他不会给衣服打版啊,更不知道应该怎么裁剪布料啊……
啧,隔行如隔山。
他也没有时间缝衣服,夜里时常还得赶工做药呢,还有个病人得照顾。
裁缝店周老板摸摸鼻子见楚江犹豫,心说‘最近生意一般’,这小子穿着也并非是贫苦人家的,模样气质都可。
“若是做得多,价格也能商量,不过咱都是量身定做,不能太低。”
他这么一说,楚江就同意了。
想来,未穿越前,那高定的奢饰品牌不都是量身定做。
他收入也不低,就对他和小娃儿好点吧,何况好衣裳穿的时间久。
“好,我要订做四套我穿的,四套我那小哥儿表弟穿的。”
“好嘞——爷,布料我这儿都有样子,物美价廉,爷,您尽管挑,保证都给您成本价儿。”周老板态度大逆转,乐的合不拢嘴。
八套衣裳将近四两银的工费啊,还不算布料他能抽的分儿。
楚江给自己挑了黑、蓝、灰上好棉布的厚衫袍各一套,又订了一套白棉布的厚绵中衣裤,棉衣棉裤的料子和棉花贵些是三两半,衣裳的布料每米四十五文,算楚江便宜些,四十文。
给舒晴方选,楚江就有些迟疑了。
“我也不知道我表弟喜欢什么样儿的,他家里也是富商败落了,人也秀气,年纪小才十四岁,劳烦老板您帮忙参选选?”
周老板喜欢楚江的斯文谦和,态度已经特好了:“年少的小哥儿都爱鲜妍,这小爷您都不知道?听你说他出身不错?那就选缎子,选丝绸准没错儿,就是价格高了点。”
缎子一米就要七八两银子,做一身儿小哥儿的裙袄得好几十两,唬的楚江当即把缎子放下了。
周老板忙道:“小老弟,缎子也不都是贵的,谁让你看的是上好的?这些带了一点抽丝的,染色不均的,都属下等缎,也挺漂亮的,价格便宜,才一两一米,沧河城的小哥儿都有一套见重要亲友的好衣裳,都用这残次等的好绸缎料子做。”
楚江选了一块底色为水粉,却渲染的藕合色、紫丁香色片片如水墨淡淡艳雾绮霞般的特别的缎子。订下来做一套‘好衣裳’。
还选了一块残次等的真丝白缎给舒晴方做里衣。
最后选了上好的细布、素红、缥色、水蓝、月白各色一套,用作平时更换。
订好了东西,付料子的钱做订金,周老板把一块陶片敲成两半儿,给楚江一半,他自己留一半,约定好七日拿着陶片合上后就能取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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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楚江又去了书坊。
新书很贵,大多几百钱几两银子一本儿,旧书却是打了一多半的折扣,有的甚至十几文,几文。
高兴的楚江专门挑了许多便宜的野史外传,乱糟糟的连棋谱,画谱都有,也给舒晴方选了一匣簇新的四书。
既然那公狐狸精能考科举,待舒晴方好后,考科举也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