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崔樱玉臂勾住贺兰霆的脖子,慢慢清醒,声音里透着一丝懒洋的道:“有,阿兄都给我了。阿玥很不高兴,跟父亲告状,问同样是妹妹,为何阿兄偏心我,事事好处只想着我。”
崔珣是光明正大地让人把箱子抬去崔樱院子的,打开后下人们都看见里面装的什么,下人背地里闲聊几句,被听到传到崔玥耳朵里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崔樱没想到崔玥会因此看不顺眼,而找上崔崛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后来崔珣被叫了过去,不知跟崔崛在书房里谈了什么,看在同为崔家子孙的面子上,派人去外面买了些胭脂水粉送过去。
名以上是安慰崔玥,实际上也还是崔珣瞧不上她,用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敷衍彼此之间微薄的兄妹情分。
崔樱这是第一次在情事之后跟贺兰霆诉家常,她还以为贺兰霆会不耐烦听,结果贺兰霆把她从地上连着衣裳都抱了起来,从刚才转动的门后进去。
半刻钟后,崔樱恍惚地看着坐在一旁为她套上鞋履的贺兰霆,心里还残存着微微的震荡。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他帮她亲手穿的,之前怎么一件件脱的,现在就一件件的套回去,就连罗袜也是。
他这个做派,简直不太像一个太子,也不像平日里经常袖手旁观态度漠然的他。
他能盛气凌人斤斤计较,也能不拘小节随性洒脱。
有时崔樱的心,就是在他这样出其不意的举动之中逐渐迷失的,贺兰霆猜不透她了,她又何尝不是看不透他呢。
给她不经意的温柔,给她区别于其他人的待遇,给她心里有她的错觉,崔樱不信,身为储君,贺兰霆还曾这样伺候过她以外的人。
“冯家中等世家,与崔家联姻是高攀,冯氏女子作为填房为你父亲生下一女一男,其后家地位在京畿中跟着水涨船高,若外孙子能再成为下下一任崔家家主,只有百利无一害。你父亲继室想让你那个弟弟取代崔珣,不过利益之争,也属正常。”
贺兰霆顺了下她衣裙上的褶皱,在崔樱被触动时淡淡道:“但崔珣已经入仕,冯家、你父亲的继室都很难再动他,至多在其他地方与他为难。你是崔珣的弱点,是其中之一,后宅有利益相争的女子勾心斗角的多,他们也只能时不时骚扰你让你不厌其烦。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让你身边的婢女传话过来,孤会帮你。”
他这话无异于是向崔樱表明做她的靠山,只是不知这靠山能依靠多久。
“我知了。”
崔樱想自己不过是无意的提起因他送的礼,带来的一些列后果和发生的小事,没想到贺兰霆会听进心里,还给她做了担保。
这莫非就是他们私会下来哄好他的好处?
贺兰霆:“下回想见孤,还打算再玩什么花样。”
崔樱面上一臊,推开他,从椅子上起来,“不知,下回你何时有空谁又能说得清楚。”她走了几步,发觉贺兰霆正盯着她还酸胀异样的地方,脖颈瞬间爬满一片粉雾。
“我走了,你,你以后别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吓唬我了,传到我阿兄耳朵里了怎么办。”
贺兰霆被她最后那一声娇嗔,嗔得许久没有回神。
等眼前的人倩影消失不在,才回味的舌尖扫了下嘴角,他们之间若不是名义上的身份不可能在一起,怕是会被误以为,是一对郎情妾意感情深厚的野鸳鸯。
她说的,鸳鸯成双。
崔樱走出京兆府,就跟重见天日般浑身松懈下来,侍卫引她上了马车,落缤早已被放行一直在等候她出来。
光是看几眼她身上的衣物,落缤就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崔樱主动相告,暗示道:“不用问了,是他做的。回去吧。”
落缤识趣地说:“女郎这里未整理好,奴婢再帮你修整修整。九公主那,是不是派人去说一声,报个平安。”
“要的。”
不过崔樱打算亲自去,她换了套车里备用的衣裳,直到看不出来问题才让马夫驱车去了城央园林。
日暮尚早,天边霞光正盛,意料之外的四方露台上除了之前的贵女宾客,还多了位坐在贺兰妙容身旁,看向崔樱的不速之客。
“阿樱,你回来了,案子查得如何,京兆府的人可有为难你。”
“让公主担心了,已经查清了,是虚惊一场的误会。”崔樱目光从桌上放的帖子滑过,向樊懿月问好。
樊懿月:“崔娘子,不必客气,许久不见,你看上去气色好极了。”
在她眼中,崔樱面若桃花,眉眼如春,步履虚浮,浑身骨头都透着疏懒娇媚之意,经过人事又眼色敏锐的樊懿月略含刻薄的猜想,要不是知道她去的是京兆府,还以为她这副色如春花的样子是被人怎么了。
崔樱不失礼数地微笑了下,“樊娘子过奖了。”她才该讶异,樊懿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可是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京畿后崔樱很少到处走动,根本不曾碰到过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谁知看上去已经康复的樊懿月忽然示意婢女,给她也递来一张帖子,“我来这是为了邀请妙容参加宴会的,隔些时日是我生辰,往年我爱清净不曾大办,今年请人算了一卦,说我犯小人,须得借着生辰大办一场,用热闹的气运将小人压住,后年才能得个安稳。没想到崔娘子也在,也不用我多跑一趟了,届时我生辰宴上,还请崔娘子赏脸啊。”
崔樱接到手里,上面果然如樊懿月所说,是封生辰用的邀请帖。
可是她和樊懿月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受她这种邀约的地步,生辰是关系好来往密切的人才去祝贺的,她和她……没有敌意就算好的,她为何要发帖给自己。
难道还缺她区区崔樱的一声祝贺。
“崔娘子?”
“既然是樊娘子相邀,又是这样一件喜事,樱却之不恭,届时一定登门……只是我也是第一次拜访,不知忌讳,担心会有不妥的地方。”
崔樱收起神思,朝她微笑道。
她最终还是决定收下,樊懿月当着贺兰妙容的面亲自递帖子给她,她要是无缘无故不答应,怕会使她下不来台阶,弄僵面子。
她答应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想要交好樊懿月,而是为了避免两人进一步交恶。
她知道樊懿月在怀疑她跟贺兰霆是否有染,但她没有证据,就像她此刻坐在她面前,樊懿月根本不会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刚与贺兰霆私下翻云覆雨过。
而这种背德的罪恶感,正逐渐在她心里变质,她会情不由衷地感到一丝突破压抑的快乐。
从赤侯山上活下来起,里里外外,她就已经坏掉了。
贺兰妙容:“阿樱到时和我一起吧,不用担心,表姐没什么忌讳,一切照旧。”
“好。”
崔樱腼腆地笑了。
回去路上,落缤询问崔樱的意思,“女郎真要去吗,我看那位夫人盯着女郎的眼神,精明得很,奴婢发现了,她那眼神瞧着根本不喜女郎,为何还要请女郎赴宴。”
崔樱:“你怎么发现的?”
落缤:“我们走的时候,奴婢想替女郎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就看到那位夫人回头盯着女郎,奴婢说不出来,就像,就像女君有时看女郎一样,透着算计。”
她神色愤怒,崔樱拍了拍她的手腕,“好了,不要说了,她不喜欢我也是应当的。她心中牵挂的人,是不可说的那位。”
崔樱其实可以理解樊懿月的心情,换作是她,曾经与贺兰霆有过旧情,怀疑他身边出现了新的女子,又不知道是谁,也会内心嫉妒得犹如蚂蚁在爬一般。
她也会觉得膈应,只是,她不会像樊懿月一样,在成了婚后还跟其他人来往,就算心里有人,也会斩了那根不该出现的情丝。
杜绝所有意外的发生。
崔樱回了府,门口撞见同样出游了的崔玥,被她冷哼一声推开,抢先走在前路。
她这些日子,似乎想找崔樱麻烦,又迫于家中大人跟崔珣在,已经憋了很久的气没使出来了,正难受得不行。
崔樱对她的举动习以为常,不像以前那样去想崔玥为什么老是针对她,黯然伤神或是委屈了。
“女郎。”
“我没事,她还小,再长大些就该懂事了。”
时隔数日,大半月过去,樊懿月的生辰宴却临时改了地方,不在家中举办,而是在皇家园林的阆苑里。
据崔樱所知,阆苑所属贺兰霆,而平常也不是一直闲置的,除了贺兰霆本人使用,会租借给财权都有的富裕世家,用来举办各种宴会,或是私人游园玩乐,只要递交相应的费用就行了。
亲兄弟明算账,刚刚开春时贺兰妙容与贺兰妙善在这里举行花会比试蹴鞠活动,邀请世家贵子贵女参加,也是交钱了的。
崔樱不合时宜地想到,所以贺兰霆的家底应该颇为殷实丰厚?
只是不知道,依他跟樊懿月的关系,他会不会收这位樊娘子的租赁费用呢。
那天同样也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宜出行、宜纳彩、动土、办宴。
崔樱同贺兰妙容到达阆苑时,毫不意外地在樊懿月身边看见了贺兰霆的身影,那位张嵩墨大人,樊懿月的丈夫在另一旁接待他人。
一时间竟有些可笑,分不清他是宴会的主人,还是贺兰霆是宴会的主人。
崔樱看得久了也觉得可笑,她微微玩味而戏谑地凝视着那两人,直到正在听樊懿月说话的贺兰霆察觉有恙,目光以雷厉风行般的速度朝崔樱扫视过来。
他锐利如鹰的眸子微微一怔。
贺兰霆在崔樱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眼神,那种眼神平日只有出现在旁人眼中。
她在盯着他,透着嘲弄的意味。
因为他身旁的女子是樊懿月,还因为他来这里帮樊懿月过生,却没提前透露一丝消息给她。
第61章
崔樱在贺兰霆看过来之后,就把眼神挪开了。
她可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出与他的私情,尤其他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樊懿月。
她还有意侧过了身子,把身影往人堆里藏了藏,期望着贺兰霆可别老盯着她才好。
但她还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眸巡视,突地与早就来了这里的贺兰妙善对上目光。
贺兰妙善穿过人群,走到面不改色的崔樱面前。
“妙善,你有何事?”
贺兰妙容看着她俩,神色微微一变。妙善喜欢顾行之的事,她是最早知道的那一个,本以为顾行之定亲之后贺兰妙善机会死心。
结果,她自个儿好似越陷越深了,近来又跟容贵妃闹了一场,拒绝了为她相看的王孙子弟。
贺兰妙善嗤笑一声,她还没说什么没做什么,贺兰妙容就这么护着崔樱,莫不是看在皇兄的份上这么做的。
她隔着人群对贺兰霆的方向遥遥一望,抬起下巴,孤傲地道:“我找崔樱,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几句。怎么,你不放心,难道我还会对她做些什么?”
这么多人都在,就算她再嚣张跋扈,也不会真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弄她。
崔樱讶异,贺兰妙善此时的状态有些奇怪,崔樱回来之后也很久不见她,她们本是因为顾行之才有了牵连,平时根本没有私交。
她找自己做什么,难道顾行之又给她惹了什么麻烦,让贺兰妙善心情不好,所以要找她发泄来了。
可是,看她有些失意的样子又有点不像……
崔樱淡淡道:“妙善公主说笑了,我们过去那边说吧。”
贺兰妙容没再阻拦她们。
崔樱跟贺兰妙善走到园林一角,苍天榈木下,芭蕉展翠,盎然如新。
婢女们都侯在一旁,落缤时时盯紧了贺兰妙善等人,生怕她们回对崔樱做什么,没忘记在私宅时,这位公主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贺兰妙善新奇地打量她,“你胆子够胆,敢跟我过来。难道真的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她吓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