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意外

    等回了营地，郭义守在帐前，眼见武帝近前，他脚一动，显然想要拦阻，唐山不知何时靠近郭义身后，出手出电将郭义穴道一点，拉着他不动声色的退开一大步去，惹来武帝冰冷又充满杀意的一眼。

    直等帘子微微的晃动着将要停下合帐，唐山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天下皆王土，陛下何处不可去?汝此举，并不能保护殿下，反而招致陛下怒火，为殿下惹去麻烦。”

    等将郭义拉远了，唐山放开手，隔着远远的星点的火光与渐递的黑暗望着帐顶淡然道。

    “殿下信任于汝，莫叫殿下失望。”

    他说罢回身就走，郭义站在黑暗里悄然握紧了拳头，浑身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忍的。

    站了一阵，郭义方回神般抬起有些僵硬的脚，一路先还有些佝偻孤寂的背影随着帐篷越来越近，渐渐的挺直起来，等到帐前，郭义神色清然，俨然又是一位温和可亲又带些谨慎的合格内侍了。

    帐内姬苏已经先睡下，武帝进去后背挡着跳动的火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姬苏，好半晌，脱了染血的外袍，半跪于几个匠人临时伐木做出来的床榻上，手轻且快的将姬苏剥了个精光。

    于淳廷在一侧看着，只笑不语，任兄长所为。

    直等武帝解开里衣，大敞自己精壮的身体，再将姬苏如同布娃娃似的手塞进自己衣袖，腿腰同自己紧贴着同穿上他的裤子躺下，姬霆方凑上去亲在姬苏眉眼上：“快快休息，明早起来见着兄长如此亲密，还不知苏要如何羞怒呢。”

    武帝哼一声。

    将姬苏抱紧了，确保二人之间密实无间，才有些郁烦的闭上眼。

    次日醒来，姬苏意外的发现身边竟然无人，难得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莫非自己发脾气冷脸相对起作用了?

    然而一转念，姬苏低头打量自己身上，衣物倒是穿得好好的，并无异样，正想着，姬霆在外扬声问：“殿下?可起来了?”

    姬苏嗯了一声，姬霆声音里听不出半分不高兴，再道：“在下伺候殿下起身。”

    他不给姬苏拒绝的时间，直接在外头安排郭义：“郭内侍，还不快去打水来与殿下备用。”

    说完了人撩起帘子进来，面上带着俊美可亲的笑，自然却强势的拿起外衣与姬苏穿上。

    姬苏刚还想自己生气多少还是管用的，眼下一瞧，就知道自己怕是白气了，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也不理解自己答应后的那种正常的恋人应该的相处方式。他们就是他们，当惯了只手遮天，俯看众生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并不明白自身的性格与人格的缺陷，也完全不通俗物与感情。

    看着在眼下晃动的英俊的面容，姬苏抿嘴，深深感觉自己恐怕是陷入了大麻烦。

    也许是深宫险境谋求生存而养出来的敏感，姬霆猛然感觉儿子似乎有什么变化，他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姬苏平静的，在光线下有些不真实的表情，姬霆笑笑，按下了心头的疑惑。

    “陛下为殿下猎了不少野物，记得殿下曾言亲手烤肉极有乐趣，便留了一些。”

    姬霆轻声细语，曲指在姬苏光滑的脸上刮了一下，凑近在姬苏嘴角落下轻吻。

    姬苏微微攥紧了衣袍一角，想要别过头，头却被姬霆牢牢扣住，直等两人交换了一个深吻，气喘呼呼的才被放开，又亲手给姬苏洗了脸擦过手，姬霆才牵着姬苏，掀了帘子往外走。

    营地正中燃起了三堆火，周围堆着洗净的野味，姬苏不用找便看到一堆火前武帝背对着自己坐着，似乎听到动静，武帝侧过身来，对姬苏招手：“过来。”

    大胤天子凌厉又野性的脸上并不干净，溅着点点红梅一样的鲜血，姬苏的眼睛从他脸上移到他的脚边。

    大袖之下的骨节分明极具力量的手指都是红的，猩红的血点点滴滴的往下掉，姬武的脚边，堆放着七八只身体还在抽搐、明显还没死透还有一丝气息的动物，等姬苏上前几步看清了，这些动物都被不规则的撕开了胸腹腔，内脏暴路于空气中，有些被捏得血肉模糊，整个场面恍若活生生的地狱。

    ——变态！

    这个时候，姬苏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这两个父亲，恐怕自己从未见识过的真面目是极为骇人的。

    自己生气，姬武显然也是生气的。这个男人发泄怒火的方式就是暴力与血腥。姬苏不期然回想起花宴上武帝怒火，将自己的寝宫砸毁了一大半的情形，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对二人的认知不足。

    姬武恍然不觉，见到姬苏犹豫了一下，心一沉正要生气，又见儿子提步听话的走近来，还未形成的怒气便化成了轻烟散去。他心情极好的踢了踢另一侧几只四肢被折成古怪样子的活物，随意在半跪的侍卫端着的大叶杯水里洗了手，将血水往侍卫身上擦了擦，便揽住姬苏腰间：“阿苏想食何物?若还心中有怒气，这几只活物与汝处置，可不要一直与父皇生气了。”

    姬苏木然，哦了一声，垂下眼去，在姬武看不到的角落心上更蒙了一层阴郁与后悔的心思。

    三人的相处好像又亲密和睦起来，姬武姬霆放肆大胆的行为也因为姬苏这一顿脾气而有所收敛，姬苏也似是因为二人的克制而心软原谅，父子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化解，这让随行的侍卫等都松了一口大气，接下来的几日行程倒是正常，很快，他们便在陶府等了一日后，迎来了兰台使一行。

    兰台一行人数庞大，其中还有不少武帝赐赠下的大胤之物及男奴，同时随行的还在随团回访兰台的大胤使臣，因此队伍漫长，入城时极是引来侧目。

    姬苏一行在驿站楼上，如同过路打尖的行商那样探头往下看，兰台使者一行打头入了站内，在店家的引领下往住宿的后边客楼走，接下来便是出使的大胤使者团，姬苏一眼便认出打头之人竟是自己的老师之一史则之与陶长河。

    这二人，姬苏只稍稍一想，便有些明白姬武的算盘，不由得对一无所知的兰台国生出一丝同情来，然而这丝同情还没生出多久，看到使团靠后的两人时，姬苏不由得瞪大了眼，心下震惊又极为意外。

    姬武就在旁边揽着他的腰，并未看进门的那些人，一心只盯着姬苏，便未错过姬苏眼底的震惊，不由得愉快的凑近去低声道：“等入了夜，吾等混入队伍，一同往西境而去。”

    姬苏敲着栏边，缩了缩感觉痒的脑袋，同样小声的问：“父……亲，为何瑶与怀玉表姐在此?”

    他是万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的，使团当中，那身着青衣作幼侍打扮与蓝衣侍卫打扮的，一个正是自己的亲妹姬瑶，一个则是漂亮得让人不会忘记认错的于淳容德。

    武帝轻笑，几乎咬上姬苏的耳朵：“苏对瑶另眼相看，朕怕路上苏寂寞，便让瑶来与汝解闷逗趣。”

    姬苏几乎想给他一大耳光。

    几乎咬牙切齿的道：“父亲！”

    姬武察觉到儿子又要叫自己惹毛火了，赶紧往后退开一步，板正了脸：“且回房再与汝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