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训练室的所有人，都被陆邈舟轻声请了去。
袁剑看一眼跌坐在地上，表情扭曲，却面容得意地像是一个得胜将军一般的孙览，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陆邈舟，从青年幽邃的眼眸里，他看到了一些他不愿看到的情绪。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走过陆邈舟身边时，低声劝了一句：“sailing，你举报打假赛没有错，你也劝过他，给过他悔改的机会了，别因为这个责……”
陆邈舟的眼神没有什波澜，像是覆了一层初冬的薄雪，很镇定，很冷静：“我知道的。”
袁剑去了，训练室就只剩了两个人。
孙览手里捏着合，在一片寂静里，只听见他狂暴地把纸张捏得皱起来，揉成团，像是把“七千五百万”都踩在了脚。
他嗤笑一声，很满意地看到陆邈舟的沉默，从地上站起来，满不在乎地把手里的纸团扔到了一旁，爬满血丝的眼球凸起，沾染上一丝洋洋得意，仿佛那纸团是扔在了陆邈舟的脸上。
“怎样，sailing，舟神？你要是还是执意要我赔钱，好嘛，我这就去把那几辆跑车卖掉，把我家房子卖掉，砸锅卖铁赔。”
“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开销大，我这个人买股票又亏钱，花钱大手大脚的，就算什都拿来抵债，也不够七千五百万。”
他越说越快，目光恶毒地划过陆邈舟清冷的脸，似乎是拿刀子把那张脸毁坏得面目全非，好消除他从神坛跌入泥沼，从身价上千万到一无所有的恨意。
“到时候，怎办呢，我的父母都要因为付不起高昂的住院费，被医院赶来，没有家住，躺在天桥等死。”
“我的弟弟妹妹，最大的也才高中，他马上就要没钱读书，都去打工了。一辈子读不了大学，帮家里还债，你看怎样？舟神？”
陆邈舟垂在身侧的手冰凉一片，仿佛基地里“轰轰”作响的暖气设备不过是摆设，修长的手青筋微凸，不受控制地颤了一。
狭长的凤眸眼尾微挑，在斑驳的灯光迅速地掠过一片冷芒。
孙览信心满满地在等陆邈舟屈服，孙览甚至以为青年方才的眼神是一种愤懑，再定睛看时，才发现那不过是怜悯。
“伯父伯母是对我很好，你的错，你的弟弟妹妹也不该为此偿债。你赔了钱之后，伯父伯母的医药费，你弟弟妹妹上学的一切花销，我都会给。”
“但不是因为你，孙览。我从黑网吧打到世界冠军，我取得了电竞最高的荣耀，但这也是电竞赐给我的荣耀，你不以践踏，蔑视，不尊重。”
“我给过你机会了，甚至在决赛没有完全比完的时候，我都在看你，你有没有悔改，有没有回头，是不是还是执意为了地赌庄的那些钱，在赛场上作假。”
“很惜，当初在黑网吧的时候那苦，在数九寒天没有暖气，我手指冻得开裂流血，都在训练，一分钱都没有，你坚持来了。”
“现在俱乐部、荣誉、粉丝、钱，什都有了，你却什也没有了。”
陆邈舟抬手撩了一把墨发，眼帘微垂，遮掩住了眸子里一片冰冷的裂缝。
“我对你仁至义尽，没有什说的了。你如果知道轻重，天在训练室的话，最好不要去网上说。”
“现在你还有很多老粉愿意等你道歉，再给你个机会。你禁赛以后，以去做主播，至养得活己，别一错再错了。”
陆邈舟缓缓呼一气，双手放入衣兜，朝着训练室的门走去，路过孙览身边时，却被人展开手拦了。
对方阴郁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陆邈舟，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涕零？”
“做主播，你说得轻巧，愿意原谅我的粉丝还有多？几百个？几千个？我要还债，这辈子都还不完这些违约金！”
“反正我除了打游戏什也不会，我现在名声也臭了，钱也没了，我还怕什？”
孙览双目充血红得骇人，不像是一个活人有的眼神。
“但你不一样，舟神，你是粉丝追捧的神，是华国电竞的希望，对你来说，七千五百万，你也赔得吧，嗯？”
陆邈舟淡淡地看向他，嗓音很缓，但里头已经藏了仿若海啸前平静的海面蛰伏的汹涌。
“我现在还在和你好好说话，是看在一路走过来的情分上。”
陆邈舟压低了嗓音，喉间压一声冷笑。
“成为职
业选手以前，我打起架来是怎样的，要我帮你回忆一吗？”
孙览抖了一，似乎是被青年俊美的面容上冷峻的锋锐刺得心底发凉，但很快，他脸上的怨毒、暴弃都收敛了起来，转而变为了一种怜的乞求。
“陆邈舟，舟神，你也说了，我一路走来的情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黑网吧，我没钱吃饭，一起分一桶过期的方便面？”
“你记不记得我给你买过治冻疮的药膏，还让我妈妈给你织了手套，你记不记得？”
孙览拽着陆邈舟的衣袖，絮絮叨叨的，像是怕他记不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十来分钟，最后脸上涕泪横流。
“你就当怜怜我，怜怜我的家人，我要是一辈子还债，我家人也不会好过的，你就算愿意钱帮他也没用的！”
“七千五百万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两年赚的钱而已啊，你帮我赔了，我一定这辈子都感激你，辈子都感激你！”
陆邈舟闭了闭眸子，喉结滚动了一：“松开手。”
两年，电竞职业选手有多个两年。
他还和己喜欢的人有约定。
他喜欢的人还在等他把他带回LION。
他凭什……
孙览听了陆邈舟声音里的决绝，他盯着他看了许久，眼泪糊了满脸，忽然笑了：“我知道，我早看来了，你不就喜欢fme吗？”
“人家那家世，根本看不上你的，你以为你这几年拼命赚钱，攒钱，就有用？”
“就算他看得上你……陆邈舟，话都到这份上了，我求都求你了。”
“你要是不帮我，行，我爸妈马上就要动一场大手术，我打假赛，就是为了这次手术钱。现在好了，你要是不帮我赔钱，我就不答应手术，我不签字！你给他钱也没用！”
“他是你的亲生父母！”陆邈舟一拳打上孙览的脸，厉声道。
孙览捂着脸笑：“你不信你就试试，看我做不做得来。”
【作者有话说：气得我一边码字，一边批量脏话】
第44章
程熙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书桌上一排的奖杯、合照，在暖橘色的灯光显得很温馨。
坐在床沿处的年不知什时候已经低着头闷声不响地钻进了陆邈舟的怀里，颌抵着他的肩，双手紧拥着他。
“孙览太不是东西了……”饶是程熙不怎会骂人，听到这也气得的嗓音都带着颤意，“他连己爸妈的性命都拿来做要挟你的筹码，他……”
“所以你答应帮他还钱了？”
陆邈舟顺着年的短发，怀里拥着他喜欢的人，似乎现在跟程熙提起两年前的事情，也就像一场梦一样，很难再带有深刻的情绪。
青年垂眼帘：“嗯，我答应帮他还一部分，不会让他负债。不过……”
程熙咬着牙，陆邈舟每说一句，他的牙根就酸疼一分。
陆哥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被这一个人渣给糟蹋了！
“不过什？”
“不过，他己就付了WPL的罚款，把几辆跑车低价卖了赔了俱乐部大概一千万吧，然后就杳无音讯了。”
陆邈舟勾了勾唇，低笑一：“我其实……也没有他想的挣得那多。”
他拿冠军的那几年，是国内电竞的巅峰，也是国内电竞的伊始。
那时候的职业选手并没有现在那高的签约费和代言费。
重大比赛的奖金也多是荣誉性质大于物质的。
更何况，他还很直播，也从不收粉丝送的昂贵礼物。
几年来攒的钱，根本不够填补孙览留的空缺，更不要说给孙览的父母弟妹治病上学。
程熙听得心一阵阵攥紧，疼得厉害，像一张网将心紧紧包裹，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哥，你怎……”
怎那傻呢？
“孙览虽说不是东西，但是你也知道，我很小就是孤，没有父母。他的父母以前确实对我很好，他父母的病也是真的，我没法看着不管。”
陆邈舟听怀里的小爷闷闷的哭腔，探手捧着年的脸，轻轻抹他的眼泪：“哭什？我不是跟小熙说了吗，不管怎样，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说起来……当时选择退役想办法还钱，也挺傻的。我该来问小熙借钱，小熙大概是不会拒绝我的？”
程熙知道陆邈舟在
故意逗他笑，瞳色很浅的桃花眼泪坑薄，水汽溢满了根本存不住，带着几分倔强又脆弱的易碎感。
“当然不会拒绝……你要借多我都会给你，你为什不来找我，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