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青年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惧,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往下流,几乎打湿了半个枕头。
司徒隽心里一惊,慌忙地拍拍青年的脸,想把人唤醒,但青年却似乎在梦中受到了什么惊吓,蜷缩着发起抖来。
“爸爸……爸爸救我……呜……救救我……我好疼……爸爸……不要……不要丢下我……”
朝歌在梦中无意识的呼喊求救,一只手也随着他的梦境,不住的在空气中乱抓。
司徒隽心疼极了。
他觉得朝歌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被之前的车祸给吓着了,所以才会做噩梦的。他连忙紧紧的握住朝歌的手,连人带被把朝歌搂进怀里抱牢,片刻不停地给他拍背,嘴上也一个劲儿的哄他:“乖,爸爸在呢,爸爸在呢,爸爸知道了,乖宝宝不怕,不怕啊……”
或许是司徒隽的安慰起到了效果,又或许是朝歌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令他安稳的气息,颤抖的身子竟然真的被渐渐安抚下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
正当司徒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朝歌似乎又呢喃了一句什么。
他刚要仔细再听,却赫然发现朝歌似乎陷入了什么更加令他惊恐绝望的梦境,整个人竟骤然开始痉挛抽搐,惊声尖叫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勾引哥哥!我没有——!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为什么?!救命——!”
听着朝歌近乎尖利的呼喊,司徒隽的脸几乎瞬间就凝固了。
竟是如此?!
男人顷刻之间就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若是因为这件事,也怪不得这孩子会……!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5、6年了,知道的人也不多,但它俨然已经成为了司徒家的禁忌。并且,这件事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几乎和老爷子翻脸的导火索!
他原本以为,老爷子现在已经默认了两个孙子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这孩子和他哥哥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很稳定,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已经成为了他怀里这孩子难以摆脱的梦魇!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及时回到这孩子身边,安慰他,陪伴他,反而让他小小年纪就担下了所有罪责,孤身一人在外这么多年!
司徒隽把朝歌紧紧的抱在怀里,不住的亲吻着朝歌被冷汗打湿的额头,心痛的无以复加。
是啊,他怎么忘了。就算这孩子现在看上去如何从容稳重,可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15、6岁的孩子罢了。一个孩子,就算再早熟,又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呢?何况这孩子,一向高傲要强,虽然平时看着娇气柔弱,可真要遇到什么事,那是半点也不肯低头示弱的。
这样的噩梦,想来不会是这孩子的第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的最后一次。这次只是碰巧被他发现了,可是之前没有他的无数次,这孩子又是如何一个人熬过那些漫长又无助的夜晚的呢?
司徒隽想都不敢想。
就在司徒隽深深地陷入自责与心疼的时候,漂亮的青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发飘,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脆弱恍惚。
司徒隽不敢大意,一叠声儿的轻声呼唤着朝歌的小名,“朝朝,朝朝,爸爸在呢,爸爸在呢。你别怕。你感觉怎么样?别吓爸爸……”
“爸爸?”
朝歌的眼珠病态的转动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理解这个称谓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爸爸……”
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声。
“哎,乖崽,爸爸在。”司徒隽连忙应道。
可就是这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触碰到了青年哪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让他如同应激反应一般猛地推开男人,抱着被子连连后退。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获得些许的安全感。
男人冷不丁地被青年推了一个趄趔,也不生气,只是更加紧张地看着明显状态不正常的青年,“朝儿?朝儿你怎么了?”
这声‘朝儿’似乎唤回了朝歌的些许神志,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慌张又卑微地摇着脑袋和男人道歉:“爸爸,爸爸对不起。是我脑袋糊涂了,对不起。”
朝歌在司徒隽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光鲜亮丽、聪慧狡黠的模样,他似乎永远都只会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在男人面前,又何曾让男人见过他这等惊慌失措、草木皆兵的模样?可司徒隽现在非但没有升起半分嫌弃之情,心里还抽疼的厉害。不过,朝歌现在的精神状况显然不是很稳定,他也怕自己再有什么地方刺激到朝歌,只得更加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连声音也放的又轻又缓:“乖,爸爸没生气,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来,过来,再让爸爸抱抱你,好么?”
司徒隽向朝歌张开了怀抱。
可这次朝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男人的怀里,反倒像是陷入了某种现实与虚妄交织的幻境。
爷爷,父亲,哥哥,还有其他的人……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所有人都在鄙夷他。
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
朝歌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抗拒的摇着头:“别说了……别说了……我没错……我没错……求求你们,都别说了……啊呜呜呜……我不想听!”
司徒隽一看朝歌情况不对,哪还顾得上其他,他一把把朝歌抄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不住的亲吻着他的额头、脸蛋,“朝朝,朝朝不怕,爸爸在这儿呢,爸爸在这儿呢。你没错,不会有人说你的,爸爸会帮你把他们都赶走的。”
这是朝歌第一次在陷入自己的臆想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他没错,他猛地抬起头,就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衣服。他泪流满面的看着男人,满目哀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说完,他似是又崩溃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司徒隽的怀里钻,好像只要钻进男人的身体里,和男人融为一体,他就能彻底得救似的。
“好,好,爸爸帮你,爸爸帮你。我们不听,我们不听啊。乖,不怕。爸爸在,谁都不敢欺负你。”司徒隽再次抱紧了朝歌。他一边捂住青年的一只耳朵,一边在青年剩下的另一只耳朵边止不住的亲吻呢喃:“爸爸爱你,爸爸爱你。朝朝,你能感觉到么?嗯?”
朝歌感觉到自己一个温暖炙热的温度包围着,鼻间也都是令他安心迷醉的味道。他的表情渐渐的舒缓了下来,但还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埋进男人的颈窝,想要更深的依偎着男人,和男人贴合在一起。
他想起来了,此刻拥抱着他的,是爸爸。
他心爱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