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牵头捐款,广邀天下出过天花之人来帮忙照料病人,应该不难。”
“不难。”大家都在想办法,孟方荀也没有闲着,他听闻了此事后,就有个想法,特来找陈烈酒说事。
结果一来就听到了他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来给他们致谢稿。”
他夫人宋微澜也道:“广邀天下出过天花病人的文章我也写好了,一个人三两银子这个数额你们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算了算,就算现在的百姓一个月一年能挣十两银子,那也得起早贪黑一整年才能够整来这么多钱。
而得了天花之人,若是七天之内不能治愈的话,七天之后就没命了。
相当于这群人来照顾得了天花之人,只需要照顾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用一个月的时间挣一年三分之一的收成,没有人不会心动的。
果然,宋微澜那篇以利诱之的文章一发出去,天下百姓为之震动。
不少得过天花的百姓都往京城赶,路上有马夫船夫一听他们去京城给将士们治病的,都没有收他们的钱,还倒给他们包食宿。
可谓真正做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在朝廷百姓商户大夫们的四大部门高效运转之下。
原本还在不断倒下的得了天花的军营的病情也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至少没再像之前那样成车的拉人出去焚烧了。
穆将离也从高烧中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照料他的盛云锦问道:“盛大夫,军营里死了多少人?”
“一两万吧。”盛云锦每天忙着照顾病人也没有去数拉出去的人,只是大概估摸了个数。
从来没有哭过的穆将离第一次落下了泪来:“是我对不起他们。”
要不是她当初中了那一刀,身上带着病疫传染给了他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她都把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了,却还是没有保住他们的命。
“别自己吓唬自己。”就知道她会自责,盛云锦将裴望舒千万百计给她带进来的信递给她,“裴大人给你的信,你看完后就知道了。”
原来昌盛帝那天晚上与魆族族长对过话后,就知道穆将离肯定会自责,给裴望舒带了话,让他找人去开解开解她。
别中了敌国的奸计,让他缙朝少一枚大将。
穆将离看过信后,心态这才好了很多,她以为都是她传染给将士们的,没有想到魆族族长竟然这般奸诈,竟然连自己的子民都可以利用。
更可怕的是,他们缙朝再怎样也不会有人放弃他们,而魆族呢,魆族的首领都被他们给捉回来当俘虏了,魆族现在可谓是群龙无首,那些百姓就该当如何?
穆将离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昌盛帝也在想,按理说,敌国子民,与他何干?
但是想想魆族近千万人的死亡,要是因他和魆族的开战而亡,昌盛帝心里也不得安宁。
得派个人过去瞧瞧,至少要把天花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要天花再继续蔓延下去。
可是他看了看满朝官员,竟然挑不出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不免又有点气馁。
就在昌盛帝都快要放弃派人去魆族看看的时候,陈烈酒出列了,大声道:“陛下,臣愿往之!”
商部初入朝廷,还是一个五品衙门,想要底下的女子、哥儿能够如同男子一般走上科举之路,还需要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得抓住每一次机会,敢做别人所不能做之事,才能乘风而起。
昌盛帝意外地看着陈烈酒这个哥儿,不得不说,满朝文武的胆识都没有他一个哥儿大。
他问了问他:“你就不怕那天花?”
“臣不怕。”陈烈酒摇头,“再厉害的疫情,臣相信只要是人都能够破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魆族有着我缙朝需要的琉璃石。”陈烈酒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现在魆族又正是群龙无首,百姓恐慌的时候,我缙朝只要能够派人接手掌管,相信魆族几年之后会成为我缙朝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
“好!”一句话说到昌盛帝心坎里去了,“好一个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
“满朝文武竟然抵不过一个哥儿有气魄!”昌盛帝指着下面的官员骂道,“好好跟商部的人学学吧,不要未来商部的人走到你们前面去了,你们还在哭女子、哥儿不该为官。”
昌盛帝这话也很明确了,若是商部的能够把此事办漂亮,他愿意给商部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
可此事真的能够办漂亮吗?
不说魆族现在有数不清的百姓感染了天花,商部的人去了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就说缙朝和魆族可是死仇,两国才刚打了一场仗,陈烈酒有什么能耐,能够化解两国干戈,让魆族人乖乖归顺他缙朝?
不见昌盛帝都留着魆族首领们没有宰杀,就是在等把这些首领训化后,让他们以缙臣的身份回去重新管理魆族。
陈烈酒一个哥儿还是土生土长的缙朝人,他去,还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众人往许怀谦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许怀谦是什么反应。
结果许怀谦一点反应都没有,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夫郎宝不黏夫郎了?
要知道陈烈酒这一去,可能好几个月都回不来,甚至一辈子回不来,他这淡定的态度不正常啊。
有什么不正常的。
许怀谦的确是舍不得陈烈酒,但这个方法还是他跟他说的。
从裴望舒那里知道魆族人竟然也得了天花时,许怀谦就猜到了昌盛帝肯定要派人去治理。
他放不下魆族那块肥肉的,除非魆族连琉璃石都没有,真的是一个荒无人烟一毛不拔之地他才会放弃。
他现在知道琉璃有这么多用处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馊掉的。
许怀谦在家做了很大的一番心里功夫,一想到老婆要离开自己好久,他的心都感觉在颤抖,他受不了晚上没有亲亲老婆抱着睡觉的日子啊——
重要的是魆族很危险啊,他也怕陈烈酒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想到让老婆出去闯一闯,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能够更加的光彩照人,他便妥协了。
陈烈酒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抱负。
作为夫君的他理应支持他。
如果他不幸死在追求抱负这条路上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去找他!
所以他跟陈烈酒彻夜长谈了一晚上,才有了今天陈烈酒的大胆进言。
昌盛帝扫了眼面无表情的许怀谦,就知道此事是他们夫夫俩串通好了,也不管他们。
他要的是,能够为他做事的官员,其他他不在乎。
陈烈酒要远赴魆族去治理的事,反应最大的不是许怀谦居然是糯糯和垚垚两个小孩,所以都没有想到。
“阿爹以前经常去外地办展销会也没见你们反应这么大啊?”许怀谦说他们。
“那又不一样!”糯糯小哭包的金豆豆不停地掉,“以前阿爹出差就在附近转转,现在阿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跟那么多恶毒的人接触,糯糯不准。”
“垚垚也不准!”糯糯哭垚垚也哭,把许怀谦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两个小孩才不管许怀谦,跑到陈烈酒身旁一人抱住一条腿:“阿爹、阿爹你别去吗?”
“但是阿爹已经答应了你们的皇帝爷爷。”陈烈酒看着两个小朋友,耐心给他们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皇帝的命令是不可能朝令夕改,这回阿爹回去不可了。”
糯糯和垚垚一瞬间哇地一下哭死了。
“我去求皇帝爷爷。”垚垚哭着要出门,“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皇帝,我求他,他肯定答应!”
“垚垚!”陈烈酒没办法,只好拉住他,告诉他,“是阿爹自己想去的。”
“阿爹喜欢外面的世界的,从小就喜欢,阿爹还喜欢跟你们爹爹并肩在一起,让阿爹自己出去努力好吗?”
垚垚哭着不动了。
糯糯哭得更凶了:“那、那就算要去……也得等段伯伯把天花药研制出来了再去啊!”
京城这些天因为天花的事,弄得人心惶惶,学校连课都不上了,糯糯对这个天花也怕得很。
他很怕他阿爹也染上天花!
研制天花需要时间的,就算段祐言已经投入到了用人试验阶段,虽说都是一些死囚犯,但那也需要时间的吧。
许怀谦道了一声:“那可有得等了,不过你阿爹带着许多防疫天花的药物去,小心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糯糯抱着陈烈酒的腿,死活不撒手:“再等等嘛!就等三天!天天之内,要是段伯伯没有研制出天花药,我就让阿爹走。”
左右陈烈酒也是要收拾东西和筹备粮草的,等三天就等三天吧,
因为有穆将离这条人脉,许怀谦和陈烈酒得知魆族现在粮食紧缺,连将士们打仗都没有粮食可以吃,可以想象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所以许怀谦让陈烈酒多弄点粮食过去,先收拢几个部落,再徐徐图谋其他部落,这样阻力也会小些。
本以为三天的时间肯定没什么水花,但是许怀谦没有想到在第三天的时候,段祐言出关了。
许怀谦从未看到过这么狼狈的段祐言,头发蓬松胡子拉碴,陈烈酒说比他们中秀才去他家找他时,还要邋遢。
他出关的第一句话就是对许怀谦说:“有九层的成功率了,我需要人,大量的人的来应征试验!”
“好,我给你找。”许怀谦应下了,但是这个找人他还真有些为难。
一个人好找。
一百个人也好找。
但段祐言要的是成百上千的人。
许怀谦把户部的账本都翻烂了,准备再筹备些钱财,用宋微澜的方法看了看能不能再以利诱之一次。
这天下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还挺多的,何况这天花还有九层的几率呢。
户部的钱不够,就在许怀谦计划着再卖点什么,要不要把陈烈酒送给他那枚玉佩也给卖了的时候。
军营里的一众将士找到他:“我等愿意为段大人试法!”
起许怀谦还以为他们是天花治愈了的病人,摇了摇头:“这个方法天花治愈了的人试验不了。”
“我等不是天花治愈之人。”将士们摇头,“我等是自愿来为段大人试验天花之法的人。”
在战场上这些年,这些将士们看到了朝廷的转变,加之军营里的人大批量的染上天花倒下去的时候,也是朝廷和百姓们尽力医治。
这份情将士们永远铭记在心,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报效朝廷报答百姓的。
可以报答的唯有这副躯体。
“求人大人成全!”将士们抱拳躬身。
许怀谦红了红眼睛:“那你可知道,这法子虽然有九层的成功率,但也有一成的失败率,你们当中至少有一成的人还是会死于天花。”
这些将士们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要他们又为老百姓“冲锋陷阵”,许怀谦实在于心不忍。
将士们点头:“我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