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声瞬间密了起来,坐在里侧的贵宾大多资深望重,自然是自矜身份,不肯站起来张望。靠近门口的年轻客人们就不一样了,很多人像是粉丝一样鼓起掌来:“叶钦!叶老师!叶老师来了!!”
童峻也看见他了。
叶钦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但是看上去状态很不错。
他的刘海被抓高了,路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来,他秀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疏冷。
不知道是不是搽了口红,往日里颜色偏淡的嘴唇泛着水润的红,两颊也浮着健康的粉红色,在他原本清冷疏离的气质上添了一层妖冶妩媚。
今天他披着一件及踝的双排扣战壕大衣,半掩着底下合身的净黑嵌金丝的黑西服套装,脚上蹬着一双不合时宜却别具风格的马丁靴,那双修长的腿不慌不忙地迈着,每一步都留下遍地的欢呼。
他看起来那样完美,走在人群之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太阳,他的一颦一笑都好像在散发出滚烫耀眼的光芒,让人觉得不敢逼视。
这才是叶钦啊,这个曾经为了他熄灭光芒的太阳,这个曾经甘心为他洗手做汤羹的男人,原来是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神明吗?
童峻紧紧攥着袖扣,锋利的喉结不由滚了两滚,明明觉得两眼发胀,却不肯把目光从叶钦身上移开。他要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等到叶钦走近了,童峻才发觉叶钦身边还跟着一个白昙,心里不由冒出几分酸,怎么走到哪儿都有这个人的事?
虽然作为同公司的艺人,白昙跟着叶钦一起出场是理所应当的,但是阶级就是阶级,身份有尊卑,自然排不到一张桌上。
童峻看白昙陪着叶钦走到顺次三席坐下,替他把肩上披着的大衣摘了,收在一边,又低头问了叶钦两句什么,叶钦只是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虽然童峻听不见叶钦拒绝的是什么,但他还是隐隐地感到一阵快意,原来叶钦除了他,也会拒绝别人的。
叶钦的同席中有李维,两个人很快攀谈了起来,像是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叶钦的嘴角一直噙着笑。
那个笑,不由让童峻感到一阵刺眼,为什么叶钦肯对所有人笑,就是不肯对着自己笑呢?
其实他心里也有答案,叶钦哪里不肯对他笑呢?那么多对他的笑,有温柔的,有羞怯的,有快乐的,有期待的,但他全都只是从眼睛里浮皮潦草地一掠,错过了。
现在那些笑已经有些模糊了,粗糙地在他心底剐蹭,留下细细密密的疼。
晚会不多时就开始了,开场致辞假大空长,童峻也没什么心思听,只是隔着两桌人,凝望那个安安静静坐着的叶钦。
他不害怕有镜头把他的眼神捕捉进去,就算有,也没人敢发布,所以他就旁若无人地、明目张胆地、长长久久地看着。
正好是一个半侧脸,叶钦一开始还认认真真听着,后来就像是有些听烦了,双臂抱在胸前,眉毛浅浅地皱了起来。
童峻看着他皱眉,心里都是一阵发揪:他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好容易连篇累牍的开场词说完,又是无穷无尽地颁奖。但其实要不是叶钦脸上路出了一些不耐烦,童峻倒希望这个过程能长一点,他就能一直一直地把那个人看下去。
他看着还嫌不够,又得寸进尺地想:你看我一眼好吗?就一眼。
像是有某种感应,叶钦居然真的抬起半低着的头,随意地朝着童峻的方向扫了一眼。
一触即离。
那个眼神是那样的轻浅,就像是雨过天青之后,蜻蜓在水中最不留痕迹的一点。
没有一点爱意,没有一点留恋,甚至不如看一个陌生人。
童峻被那个眼神看得遍体生凉,在雪夜中的等候都不曾让他感到如此寒冷。
他微微向后一松,靠在了天鹅绒椅背上。
其实也就那一眼,叶钦就把童峻看尽了。
童峻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看不出半点病容。只是颧骨又凸出来了一点,让他英俊的面容路出几丝凌厉,显得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尤为突出。
任何衣服都不会在童峻身上出错,今晚他穿了一身深麦色西装,从质地到款式都和叶钦送给他的那套很相近。
叶钦了解童峻,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衣服最搭他。那样好的一副身子板,虎背蜂腰,配着深色西装,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不喜欢的衣服,何必又穿起来了。
叶钦揉着桌子上的台布,刻意转头看向颁奖台上声情并茂地宣布获奖嘉宾的主持人,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也决定不去想。
算了,反正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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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力晚会的名字很直白, 就是给名利场上的人提供一个面对面社交的平台。所以奖颁给谁了不重要,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猎物,前面那些虚头巴脑的程序走完, 猎人们就蠢蠢欲动起来。
叶钦没什么可社交的, 一来他不是猎人, 二来他也没什么猎物, 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果汁杯。
他的目光散散的, 也不聚着焦,就好像只留着一副躯壳在这里, 心思早就飞走了。
“叶老师, 他们都这样叫你, 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来人是个中年男人, 皮肤状态和身材都管理得很好,看不出具体的年岁,只是那双阅历深重的眼睛不会属于一个年轻人。
他一身暗黑镂花西装,脖子上垂着暗灰羊绒围巾,看得出来也是个讲究穿的人。
叶钦记得他, 这个人就坐在自己和童峻之间的顺次二席上。只是名牌一直被挡住了,叶钦不知道他的名字。
拉开李维留下的空椅子, 中年人不慌不忙地坐下,姿态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常有的自得:“在下韩山。”
姓韩?
叶钦现在能想到会主动找上门来的姓韩的也只有一个。
皮笑肉不笑地,他看着韩山:“韩总?久仰。”
韩山也不以为忤, 淡淡地笑着:“昨天才听说我的一个朋友冒犯了叶老师, 我已经批评过他了,都是同事, 自然应该工作第一,怎么能让个人情绪影响别人?”
知道韩山的话一定还没说完,叶钦也没打算和他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