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酒渍渐渐干涸,上面留白处的字迹也隐匿不见了,掌柜的见了不禁松了口气。
看着手里这幅画,他一时间犯了难,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当做不知道这画上的秘密,将其偷偷处理掉,这样自己也就不会被牵连了。二则是将画上的秘密公开,替镇国公府正名。
只是踌躇半晌他还是没有勇气做出第二种选择。因为他一旦将画上的秘密公开,他以及家人势必会被牵连到,说不定会因此丧命!
之前他还唾弃程寻伪造假信件害得镇国公府九族被冤杀,但其实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程寻在画上也说了,他原先根本不欲做这件事,但女儿外孙女性命被人要挟,他不得不答应,毕竟他虽敬佩镇国公府一家,但到底没法为了云家而搭上自己以及女儿外孙女的性命。
做完这件事后,他心里也是十分煎熬,悔恨万分。
他预感自己会被灭口,但他并未尝试逃离,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罪,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只要女儿外孙女好好的,他一个糟老头子死便死了,反正他也活够了。
回想起程寻写在画上的自白,掌柜的觉得自己若是遇到和他同样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样想着,他将画卷了起来收进了箱子最底下。
他既无法将画彻底处理掉,也无法冒着生命危险将画上的内容公开,也就只能暂时将画锁起来了。
没准以后这幅画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掌柜的良心不安地想着。
转身的那一刻,他骇了一大跳,因为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这男子是谁?刚才自己藏画的举动他看见没有?
掌柜的心慌不已,色厉内荏道:“你是谁?怎么擅自闯了进来?”
这淡青色的身影,自然就是薛婳了。
“我是谁不重要,掌柜的将那幅画交给我吧。”
闻言,掌柜面色一变,他看到了!还向他讨要这幅画,他刚才是不是就已经将画上的秘密看去了?
他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强笑道:“什么画?你在说什么?还不赶紧出去!要不然我就叫巡卫了!”
薛婳放弃跟这个掌柜谈话,直接一挥袖,掌柜便晕了过去,她上前将人扶到椅子上,将他刚才藏进箱子底下的画找了出来,收进储物镯。
又朝掌柜施了个法术,让他将关于这幅画以及自己的记忆抹除。
王孟那里也是同样的操作。
如此,就只剩下程隐娘知道这幅画了,不过她并不知道画上的秘密,记忆倒也不必消除。
薛婳回了王家一趟,向程隐娘告辞,离开前,叮嘱了她几句话。
程隐娘目送她离开。
就在薛婳驭使着灵舟升上空时,她之前投放在萧琨身上的九眼鬼蛛那边传来了关键性的消息。
九眼鬼蛛乃是一种特殊的蛊虫,顾名思义,有九个眼睛,但其体型却十分小,只有绿豆那么大,而且身形介于半虚半实之间,就像鬼一样,难以被常人发觉。
这种蛊虫可以将看到的听到的消息尽数传递给主人知道。
之前萧琨过来问诊,离开的时候薛婳将这种蛊虫投放到了他身上,如此一来,萧琨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这一回,萧琨来到一家城里颇为有名的酒楼——天盛酒楼,在包间里吃饭,掌柜的亲自作陪。
当然,吃饭是假,跟掌柜的秘密见面传递消息才是真。
天盛酒楼的掌柜,姓金,明面上是大熹人,实际上是金国派来的探子,在大熹都城里蛰伏了许多年。
金国派到这边来的探子,都归金掌柜管,萧琨跟金国二皇子的远程交流,也都是靠金掌柜在里面牵线搭桥。
这一次,萧琨让金掌柜传递的消息是,让二皇子尽快说动金国可汗发兵攻打大熹,没错,是攻打他自己的国家。
萧琨这么做,当然有其目的。
他欲与金国二皇子达成协议,他将大熹边城的军事布防透露给二皇子,二皇子则配合他演一场戏,助他获得军功,在皇帝和朝臣心中立下一个战神的人设,如此一来,他在争夺皇位时自然就有更大的优势。
他需要二皇子配合他演一场什么戏呢?
二皇子得知了大熹边境的军事机密后,自然能率领金国将士打胜仗,闯进城中烧杀抢掠,掳掠大量资源,而那些资源,就是萧琨在这场交易中显露出的诚意。
饶是金掌柜作为金国派来的探子,也不由得被萧琨这“大手笔”给震住了,这位大熹的三皇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啊!
为了夺得皇位,竟不惜拿边境的无数百姓来作为筹码与自家殿下谈判,还真是舍得出去。
不过他这般,对他们金国倒是大为有利。
“王爷就不怕我们殿下拿到了这些消息,一路攻破大熹,打到京城来?”
萧琨淡然一笑,“本王相信二皇子的信誉。”
实际上,哪里是相信二皇子的信誉,分明是没把金国放在眼里,觉得以大熹的国力,就算损失了边境的几座城池,金国也远远无法对大熹造成威胁。
见状,金掌柜何尝不知?他垂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将眼中的暗芒遮掩住。
“如今云家被除,朝中可以出战且能担当大任的武将屈指可数,到时,本王便可顺势请求率兵出征,父皇多半会同意,届时,二皇子配合本王,演一出战败的戏码。”
金掌柜心想,为了混到军功,这位凌王还真是豁得出去,不过他以为,事情真就能够如他预料那般发展吗?
他难道不知,有个词叫引狼入室?
不过,这些问题压根儿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他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只需要将萧琨的话带给殿下就行了。
他举起酒杯,“王爷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您就等着到时候凯旋归来吧。”
萧琨也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下,眼神交汇间,深处俱都藏着蓬勃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