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的屋子,苏水湄也不是第一次进了,她轻手轻脚的进去,轻车熟路地打开柜门。
里面是男人的衣物。
苏水湄用指尖拎起一条裤子,脸红又嫌弃。
衣柜里的衣服很少,大多都是黑色,只有一件古怪的红色袍子,上面绣着牡丹花。
呃……这恶俗的品味。
苏水湄自动忽略,然后将那裤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继续翻找。
衣柜里满是男人的味道,清冽如雪松,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苏水湄知道,这是男人身上的煞气。
小娘子面色微变,她加快速度,将男人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
没有。
苏水湄蹙眉,又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那些叠好的被褥,然后又把枕头抽出来看了,甚至还将下面垫得被子也掀开了,却还是没找到。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已经被扔了?不会吧,如果已经被扔了的话,那陆不言为什么还要找她来拿呢?耍她不成?
苏水湄蹙眉,矮下身子跪在地上,一个头都钻进了床榻底下去找。
“我可不记得我的屋子里还养了只小王八。”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水湄面色涨红,霍然起身,却忘记了自己的脑袋还戳在床榻底下,直起身的时候“砰”的一下撞了个够呛。
“唔……”小娘子疼得浑身一颤,蹲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得。
“没事吧?”陆不言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苏水湄顺势坐在床沿边,两只手依旧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陆不言,双眸红通通的,里面满是溢出来的眼泪水。挂在浓密纤细的眼睫上,颗颗分明。
“别动,我给你看看。”陆不言想拨开苏水湄的手。
苏水湄紧张道:“老大,你轻点。”
“嗯,松开。”
在男人的注视下,苏水湄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从陆不言的视线可以看到,小娘子的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从顺柔青丝之中鼓出,明显可见鼓起的弧度。陆不言用指尖将那青丝拨开,就见这小包上居然还破了一层皮,隐约可见一点细腻的血印子。
陆不言用指尖戳了戳。
“哎呀,好疼。”苏水湄立刻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脸控诉地盯住他。
“咳,”陆不言轻咳一声,收回手,调侃道:“小王八要下蛋了,撞得不轻啊。”
苏水湄知道自己脑袋疼得厉害,可她不敢碰,小娘子有点害怕,没管男人的调侃,只惴惴道:“真的吗?”
陆不言一脸深沉地点头,“看样子需要把这块的头发给剃光……”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绕着苏水湄疼痛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再上药。”
“剃头发!”苏水湄吓得立刻站起来,小脸煞白。
“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关系?”陆不言好整以暇的戏弄。
苏水湄的脸白了红,红了又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剃就剃呢。”小娘子声音嗫嚅,显然没什么底气。
说完,苏水湄看到不远处的镜子,赶紧走过去看,却因为那伤口在头顶处,所以根本看不到。
她试着用手摸了摸,果然是极大的!
其实也没那么大,只是因为小娘子心里害怕,再加上看不到,只凭感觉,所以就觉得大了许多,像个角儿似得杵在那里,真真像是乌龟王八生了个蛋。
“怎么办啊。”苏水湄怕陆不言真的要给她剃头发,她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怯生生地望着他。
陆不言靠在床边木施上,看到小娘子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终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男人笑得弯了腰,苏水湄终于明白,她被男人骗了!虽然可能她真的撞得很厉害,但并没有严重到要剃头发的程度!
“你……你骗我!”小娘子又委屈又生气,气得跺了脚。
陆不言伸手扶额,笑够了,再抬头时眸色咻然一冷,脸也阴沉了下来,他问,“你怎么在我房里?”
苏水湄被陆不言的变脸吓住了,连生气和委屈都忘了。她看着男人这双黑沉眼眸,用力咽了咽口水,“你,你白天不是让我晚上来找你?”
“哦……”陆不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向前走几步,将手里的绣春刀置到桌子上,然后拖长了音调道:“原来是那件事啊。”
苏水湄面颊微红,她掩饰性地伸手拨了拨头发,不小心碰到伤口,又是一阵眼泪汪汪。
她哼唧一声道:“我拿了就走。”
男人摩挲着桌面上的绣春刀,微微仰头时面容俊美又薄凉,“其实我很好奇。”陆不言转身面对苏水湄,“那东西不像衣服,也不像裤子,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那个,那个是……”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苏水湄下意识拿下了捂在脑袋上的手,两只素白小手绞在一起,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嗯?”男人似乎不准备放过她,甚至还往她的方向进了一步。
苏水湄下意识立刻往后退,也不知退了多少步,猛地就挨到了衣柜。
小娘子缩在那里,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不言见她这副模样,突然撩袍而坐,然后慢条斯理的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物。
那物洁白如新,厚厚一叠,被男人置在掌心之中,用指腹轻轻揉捏。
怪不得她找不到,原来竟被他藏在了身上!
“大人,我……”苏水湄急切向前,走到一半却止住了动作。
男人指腹碾磨,白布绕在他指尖,像片柔软的美人,上下翻腾,洁白却妩媚。
苏水湄盯着陆不言的动作,不知为何下意识双腿发软,浑身发热。她是羞的,也是气的。
虽然她知道男人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那东西曾与她那般亲密,如今却被男人捧在掌心之中把玩。
苏水湄的视线顺着男人的指腹移动,她面色涨红,连头上的疼痛都不觉得了。她看着男人的白皙细腻的指尖按在柔软的布条上,轻轻压着,她甚至能听到布条与指腹的摩擦声。
这种细微的,“唰唰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清晰,穿透苏水湄的耳朵,让她直觉浑身颤栗。
这种颤栗不是害怕,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一种古怪的感觉。
苏水湄从来没有经历过,她只知道,这声音打到了她的心底,撩拨着她的心弦。
“虽然洗过了,但还是很香。”陆不言将布条放到鼻下轻嗅。他眼睫低垂,遮住了那双黑沉眸子,白布盖住他的鼻尖,苏水湄隐约能看到其滚动的喉结。
“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男人压低了声音,像是真的在真诚询问。
苏水湄盯着那滚动的喉结看了一会儿,下意识惊惶,“这个,这个其实是我路过一户人家随便扯的,说,说不定还是老人家的裹脚布……”
要不是知道真相,陆不言就差点把这玩意扔出去了。
裹脚布,也亏得这小娘子想的出来。
“老大,你还是别闻了,这裹脚布有什么好闻的。”苏水湄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朝陆不言走过去,然后突然出手,去抓那白布。
陆不言悠闲的往旁边退了退,小娘子只抓到一角。
她踉跄着站稳,现在的场面是她跟陆不言各自抓住了一半。
小娘子扯了扯,男人不放手,那双漆黑眼眸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苏水湄下意识心虚,却不敢轻易松手,反而更加努力的使劲。只是就小娘子这点力气,怎么比得过陆不言呢。
男人轻轻松松用两根手指捏着,小娘子就奈何不了他了。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假笑道:“老大,这只是一块裹脚布而已,你拿着要干什么呢?”
陆不言也笑,“区区一块裹脚布,你这么急着要回去干什么呢?”
苏水湄道:“因为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所以我要还回去。”
“你知道是哪家的东西吗?”
“一家一家去问不就成了。”
“真的要这么麻烦?”
“其实也可以不这么麻烦……”苏水湄颤了颤眼睫,突然倾身朝陆不言的方向撞过去,然后猛地一口咬在他手里。
“嘶……你属狗的?”陆不言下意识松了手。
苏水湄成功的将裹胸布拿了回来,得意至极,扬声道:“我属王八的!”话罢,小娘子一脸喜色地疾奔出去,得意的似乎身后都翘出了小尾巴。
陆不言失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咬痕。
小小一圈,并未破皮,其实咬得也不狠,只是当时陆不言确实是被吓到了。
不是害怕,而是……惊喜。
男人坐到实木圆凳上,举起自己的手,白皙手背之上,能看到那牙齿印子清晰到颗颗分明的样子。
陆不言想到小娘子樱桃色的唇,想到她素白的贝齿,不自禁一笑。
他动了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布条的触感。
真是不错啊。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觉得方才小娘子又惊又慌的模样着实是可爱极了。尤其是她泪眼蒙蒙的小模样,娇憨可爱,不过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也是非常不错。
只可惜,男人眸色微微一沉。
女扮男装入锦衣卫,可是重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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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咬了陆不言一口,但苏水湄终于是将裹胸布拿了回来。
裹胸布虽然被洗干净了,但自然是不能用了。苏水湄取下琉璃灯上面的罩子,露出明亮的光色,还有那微微跳动的火焰。
苏水湄一手拿着裹胸布,一手提着罩子。
她的脸印在光色之中,衬出肤白如玉,面红如霞。
苏水湄的指尖捏着裹胸布,她想起刚才男人是如何对待这块裹胸布的,轻轻的揉,慢慢的搓……苏水湄原本只是一点绯红的脸瞬时爆红。
要不是知道陆不言不知她是女儿身,也不知道她手里的东西是裹胸布,苏水湄都要怀疑男人是故意的了!
真是,真是太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