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北回到出租车上,张师学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这个小顾这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林江北低声回答道,“能够在上海总工会担任警卫,那本身就是祝学模筛选过的。更何况我刚才还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即使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会犯什么糊涂!”
张师学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毕竟是在出租车内,他们说话声音再小,也不能够保证出租车司机就不能够听到一言半语。
很快,出租车司机按照他们的要求,把车看到了广福米行。
林江北付过车资,跟着张师学进到广福米行的后院的那间房子里。
张师学把房门关好,拉过凳子跟林江北面对面坐下,这才开口问林江北道:“江北,刚才在老酒鬼的裁缝行冒出来那个穿红衣服的何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怎么感觉这个女人有问题啊?”
“张书记,你说的不错,这个女人是大有问题!”林江北笑着递给张师学一根香烟,说道:“她本名叫小川香梨,是杭城日租界里一个叫富山商行的日本特务机关的特工。之前曾经跟随一个叫赤尾和磨的日本特工小组在河南洛城开了一家上海裁缝铺做掩护进行潜伏。”
“前不久我奉命到洛城去执行任务,把赤尾和磨这个特工小组连窝端了,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假扮成赤尾和磨老婆,在赤尾和磨间谍小组担任信鸽的这个小川香梨。”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次到上海来,竟然会在戴胜昌轮船公司的少东家所开设的源通德记公司里又撞到小川香梨。不过小川香梨这次摇身一变,不但名字变成了何露芸,身份也变成了戴震五的总经理助理。”
听到这里,张师学不由得插言道:“这么说来,你认得这个小川香梨,但是这个小川香梨却不认得你?”
“对!”林江北点头说道,“我在洛城端掉赤尾和磨的老窝的时候,因为是深夜,并没有跟小川香梨直接照上面。而小川香梨的长相,我却通过模拟画像知道了。所以是敌明我暗,占了小川香梨一个便宜。”
“怨不得呢!”张师学低语了一句,示意林江北继续。
“说起来还是我大意了!”林江北继续说道,“我在把怀疑目标放在老酒鬼身上的时候,就应该联想到这个老酒鬼可能跟小川香梨之间存在有联系。”
“毕竟赤尾和磨间谍小组在洛城挂出来的招牌就是上海裁缝铺,他们采购的很多布料,也是从上海方面购进来的。”
“江北,既然你把赤尾和磨间谍小组连窝端了,难道就没有取得他们的口供,没有追查他们从上海购进布料的线索吗?”张师学忍不住又插言道。
“这也正是我检讨的地方!”林江北摇了摇头,说道:“当时追查的主要是赤尾和磨与富山商行之间的关系,以及其他的一些关键线索,却忽略了追查他购进的上海布料的来源,从而陷入了认知上的盲区。”
张师学点了点头,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如果换成他来,也照样会陷入这样的盲区。比如他如果追查一个开设米行的日本间谍,肯定会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这个日本间谍的上下线上,一般都不会去想到追查米行里米面的购进来源?
但是张师学却不知道,林江北之所以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主要是林江北当时审问赤尾和磨的时候,采取了一号药剂这样的特殊手段。而且当时林江北主要是追问自由石匠密码和甘粕正彦的有关线索,在赤尾和磨服用了一号药剂精神亢奋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些问题林江北可以验证真伪。
又因为时间的关系,赤尾和磨清醒之后,林江北也没有时间继续留在洛城采取常规的手段对赤尾和磨继续进行刑讯,而是把审讯赤尾和磨的任务交代给了河南站洛城小组的组长魏一生。
但是因为随后林江北就带着河南站的正副站长刘宣和柳一舟到南京来了,也就没有再关心过魏一生那边对赤尾和磨的审讯进展。再考虑到来了南京情报处总部见到段逸农之后,柳一舟和刘宣两个人的职务都发生了变动,柳一舟要调到汉口站去接周围龙的职务,而刘宣则主动要求到杭城站去给林江北当下手,这么样一来,河南站的正副站长都空缺了出来,这种情况下,魏一生作为洛城组组长,想来也没有什么心思和精力去审问赤尾和磨了吧?
当然,这些话林江北又没有办法对张师学明说,尤其是一号药剂这种大杀器,作为林江北的压箱底自保手段,更是不会向张师学透露。
“张书记,我借你的电话用用!”
说着林江北就抓起张师学桌子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南京新新旅馆的专线电话。很快,新新旅馆的人就把柳一舟喊过去接听电话。
“老柳,”林江北也没有心思跟柳一舟寒暄,开口就直奔主题,“你有没有跟魏一生联系过,了解过他们那边对赤尾和磨的审讯情况啊?”
“林站长,”电话那端柳一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我正打算向您汇报这件事情,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能够联系到您。”
“老柳,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林江北感觉出了柳一舟的一样,连忙问道。
“我前天接到魏一生拍来的电报,说赤尾和磨自杀了!”柳一舟小声回答道。
“赤尾和磨自杀了?”林江北的眉毛不由得挑了起来,“他好端端地被关着,怎么可能自杀,又怎么有条件自杀?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尾和磨向魏一生说,他知道赤尾间谍小组的漏网之鱼,也就是洛城警察局侦缉队前副队长晋晟斌藏在什么地方,要戴罪立功,领着魏一生去抓晋晟斌。”柳一舟说道,“却没有想到汽车经过洛河桥的时候,赤尾和磨忽然间从汽车上跳下来,一头栽进了洛河里。等魏一生找船工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气息全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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