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景宣帝此刻也有些无法控制脸上的神色,他眉心狠狠一拧,“什么?你说什么?”
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好看的脸旁微微歪了歪,一字一句的重复出自己方才说错的话:“皇上不必如此诧异,我从小在燕国长大,从未踏上过夏国的领地,自然也不曾认识几个夏国人。此番前来和亲,娉婷当然想嫁给一个至少我认识的人,不是么?”
而这个人,除了当初将她生擒于阵前的元凤修,当然不会是旁人。
“……”
景宣帝脸上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玉华公主看了许久许久……
夜色深深,宫中一切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景宣帝身边只留下了贴身侍奉的宝荣,不过,纵然已经这么晚了,景宣帝依旧没有多少睡意,眉心拧在一起,显然还在想今天的事。
宝荣在旁瞧了许久,担心景宣帝的身体,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劝说:“万岁,时候不早了,要不早些安置了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也不迟。
景宣帝却微微摇摇头,用一只手撑着脑袋,脸上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问宝荣说:“你说,孤独太后、玉华公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和亲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若是能换来两国之间的信任,他绝对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可来和亲的人偏偏是被独孤太后视为掌上明珠的独孤娉婷,任凭谁也不能不揣测这件事背后有几分深意。
更何况……
“元凤修、”
要知道这个人本就是于他而言感情最为复杂的一个人,独孤娉婷却站到他的面前说她想要嫁之人是元凤修。
“宝荣,你说,朕究竟要如何决断才好?”
“万岁!”宝荣扑到地上叩首,根本不敢看景宣帝,“朝中之事,奴才一介残破之身哪里好议说,奴才只知侍奉好皇上,其他事情奴才一概不知!”
景宣帝伸手几乎是生生将宝荣从地上拽了起来,“朕让你说你就说。少在朕面前装糊涂,朕让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内总管如何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精。说罢,这件事朕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景宣帝都这样说了,宝荣若是再推辞便是当真违逆了圣意,他站在原地认真想了半晌,像是在仔仔细细分析这件事情的轻重,目光时不时落在景宣帝身上又像是在揣测他的心意。
半晌之后,宝荣才郑重看向景宣帝,郑重说:“皇上不是一直担心璃王殿下的身体么?奴才听人说过,北方的燕国虽然比不上南边的楚国擅用各种奇妙的蛊虫之术,但他们有着许多夏国从未有过的剧毒,而且还是那种只需沾染上一丁点便能彻底夺走人性命的奇毒。玉华公主作为燕国太后的掌上明珠,说不定有彻底拔出璃王殿下体内剧毒的法子呢?”
宝荣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元凤修而考虑,但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又好像不断用目光向景宣帝暗示着什么,还一边将“剧毒”、“奇毒”这样的词咬得极重。
景宣帝眉心好似有了细微的舒展:“你的意思是说……”
宝荣点点头,继续又说:“玉华公主今日也说了,她就没见过几个夏国人,却能对璃王殿下记忆深刻,如何不是当初璃王殿下作战英勇无双,从万千敌军之中将玉华公主生擒下来!”
这天下间的女子嘛,向来都是对勇武之人最容易生出倾慕之情的。
玉华公主肯定也是这般,才会将璃王殿下记了许久,不是么?
宝荣笑融融的说完,景宣帝方才始终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底终于露出了几分愉悦的神色:“是啊,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