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串儿倒是好物,是上乘的小叶紫檀,香气浓郁,闻了清心静气,心无杂染,无欲无念。到底是禅意宁静的东西,总不好让陛下来日日闻着……”
枕春明白了:“往日敌在暗处我在明,今日索性都挑出来让我看看。未想到,这么精彩。到底都是不屑于打发我的,尽是些寻常手段。”
“还有一物,是皇贵妃娘娘的天竺香。”小喜子将那两盒子天竺香料奉上,“香料却无什么问题,只是这盒子。”小喜子将盒子打开,呈给枕春,“高太医初查得没什么要紧,还说是上乘香料,可以以火炙而弥香。后来却觉着有些不对,奴才仔细把玩也没觉得有碍,终于在这香料底下发现这盒子有一层暗格。这暗格机括十分隐秘,要将香料用完之后才能发现。”
枕春嘴角一勾:“她倒聪明。我本便知她心怀叵测,自然不会用她的香料。我若不用,便难以发现这里头另有乾坤。”
小喜子将香粉稀疏到处,用手指将盒底轻轻一顶,那盒子榫卯接处咔哒松开,只抽出一个暗格层。里头两个毛丸儿似的东西黑黢黢的,瞧着好似香灰包的松花蛋般腌臜。却不呈给枕春看,只挪远了:“是这玩意。”
枕春看得那东西脏兮兮:“又是什么稀奇。”
苏白看得分明,解释道:“倒不是别的,是两枚雄鹿元寸。味道倒是很大,因香料一盖便没有了。平日里若放在卧房身侧便能有药效。”
枕春听来嫌弃,不耐拨手:“这罕见宝贝她倒肯送。小喜子你将这东西掏出来,寻个没人的时候丢到瑶庭湖里去,省的坏了咱们栖云轩的灵气。”旋即只以绢子掩口鼻,心里又愈发觉得寒冷。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楼塌了
四月中旬八重黑龙开花了,慕北易每六七日便过来看一趟。这一年比往昔更佳风雨和睦,那花树拔高数尺,耸切入云,坠下好似海瀑般的花幕。枕春便是拾掇出花影里一处荫庇地方,有树枝花英为墙,斑驳光影为地衣。这一处,隐秘安逸,坐下便嗅得阵阵沁人味道。在那一丈见方的地界,枕春摆了摇椅棋盘、冰扇凉案,闲时看书看花看日落,好不惬意。天子驾临试了一回,学得一样懒怠,之后总要多逗留些时辰。
三四月里靡靡的雨季节,本治理了几处洪涝,慕北易面上不恼,心中也闷了一阵。如今天气热起来时节好,天下俱是晴朗乾坤,朝廷便舒畅了。这回天子便赐游湖赏荷听戏这样的顽事。
今次荷花含苞,天朗云高,观景处在南宫外的雨荷水榭。有半面河池半面亭榭,阖宫嫔御皆设席在次。除了颁赐群妃时令珍馐午宴,还有笙歌观赏,伶人演戏。说起来是十分安逸,在那花团锦簇波光粼粼的水榭里头,看着故事吃着甜瓜,自然是皇家最会享乐。
枕春刚刚入座,便看见柳安然过来。
柳安然如今脸颊小了一圈,略见消瘦,更有清减神韵。她着一件碧色的素薄窄袖裙,略苍白的肌肤如雪,腕儿间一对羊脂玉镯子,婉约清丽。枕春看见她心中欢喜,便起身去唤她:“柳姐姐这会儿可痊愈了?”
“妹妹。”柳安然握了握她的手,眉头舒展起来,二人相依坐下,“倒是不知怎么的,我自出禁足精神越乏,本想见你却提不起劲儿来。那日陛下忽然赏了些点心药膳过来,还并者些首饰。送东西的内侍说,是陛下听闻我病了特意赏过来的。我总觉得那些药膳是有些用处,如今却已大好了。”
枕春便想到,那日恳求慕北易怜惜柳安然,慕北易便赏赐了进补之物。倒不是进补之物能够治病救人,而是柳安然这相思害苦,冷心冷意自然缠绵病榻起来。慕北易肯挂记她,她品尝情思回应,心中甜蜜饱满,还有甚么不肯好的病呢。既是如此,枕春也不肯说破,宽慰她道:“姐姐本来便是玉质般的人,身子好了才能图恩宠怜惜。”
柳安然含笑:“我二人所想略同。”
枕春却说:“我却怕姐姐心里怨我得势,时常夜里梦回我二人青葱时候。”
“哪里会呢。”柳安然摇头,真心道,“我虽然愚笨,却不肯浅薄。只愿我们二人越站越稳,不能叫别人随意轻辱。”便忽而想着事情,展眉而笑,“故而听你得了封号,我很高兴,想着办法如何贺你。小时候你常常给我做糯米红枣吃,我怕母亲管教,每回都在你家偷偷吃。这次我亲手做了些,要给你尝尝。”便招呼女婢,“月牙,把那糕点给明嫔小主看看。”
枕春一听稀奇。倒不是稀奇柳安然洗手做羹汤,而是柳氏家教严明,她母亲王夫人从小教她四书五经、女则女训,只想把这女儿训成一个贤良淑德又才华横溢的好女子。女儿家早慧,贵族小姐妹幼时候玩耍,便亲自给婢女起名。如枕春这般懒得动脑的便随意取个桃花、杏花的。柳安然不同,是五岁便能背三百首诗的。她的两个贴身婢女叫分花、煮酒,浓浓诗书气息。如此,听她这么一喊,觉得有趣:“我以为姐姐心中全是落霞孤鹜、秋水长天这样诗情画意的名儿,如何今日贴身跟着的只叫个月牙。我觉得月牙儿好,听着弯弯的有趣,却不似姐姐取的名字?”
“你倒细心。”柳安然便看了一眼身边婢女,“这是之前掖庭司拨过来的粗使宫女之一,她本名便叫月牙,我听着有趣,就忘了改。从那小旭子投樟树脑在手炉里的事情之后,我时时警惕防着,又打发走了好几个调派来的下人。唯独这个月牙能干机灵,生得也端正,我数日看下来倒是个中用的,由此便留着了。”
那个叫月牙的宫女听两人提起,便依依拜下来,奉出一只梨花木的食盒:“咱们小主时时挂记明嫔小主,亲手下厨蒸的这糯米红枣糕。这样的红枣是蒸的软软甜甜的,宫里御膳房不定都有这样的手艺。由此可见二位小主情深,寻常人哪里比得。明嫔小主请用——”说着便将那糕点齐眉奉上。
枕春听她说话果然熨帖,实在叫人心里舒服。这几句又奉承了自个儿又赞了柳安然,便尝了一块儿,果然是好极。便又看那叫月牙的宫女一身粉色窄裙,笑得甜甜的果然端正,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般:“姐姐得用就好,往后便要小心了。”说着将腕儿上一只手串赏给了月牙,“好好伺候你们熙嫔小主,必得衷心才行。”
那月牙得乖收下,却不骄躁,恭敬谢了恩。
二人又亲昵说得一会儿话。旋即便有宫中教坊送来的伶人登台唱曲演戏。
先有散妓歌女排了两场多见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