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怎么有点眼熟?
崔士皓完全没想到这就是昨日第一关就被他刷下来的咖啡师傅候选人。
“有规定说女人不能做装潢吗?”劳工局都规定不能职业歧视的好呗。
“我只是,”崔士皓以手帕掸了掸身上的灰,一旁的江伟任也帮忙将看不见的灰尘轻拍掉。“不想看到有自不量力的女人在我的地方出意外。”
“啊?”自不量力?
“怎么了?”工头小跑步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崔士皓冷眸直视工头。
“对。”工头点头。
“我是这间店的负责人。”
大家一听到负责人“驾到”,想到他开口闭口就是“法院见”,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身来,像谁施放了口令一样。
他就是负责人?
向丁糖惊异的望着看上去颇年轻,预估三十出头岁,却已拥有数十亿资产,身家斐然,事业成功的崔士皓。
年轻有为,指的就是这样的人生胜利组吧?
他身材挺拔修长,不像同事那样壮硕魁梧,故很适合窄版西装。
他有着一双凌厉的单眼皮,锐利的眼神充满精明,高铤而下方往人中略弯的鼻型搭配薄唇,俊得有特色,也俊得让人想退避三舍。
这一看便知不好惹,难怪三不五时就把“法院见”三个字挂嘴上,小老百姓都要被唬得胆子都没了。向丁糖心想她这个人生失败组,在二十七岁那年重重摔了一跤,不知道依她现在的努力,到与他同样的岁数有没有办法东山再起。
她猜,他大概三十二、三岁,也就是说有四、五年时间她暗暗掐指默算了遍,算出解答后黯然垂头。
看看四十岁有没有可能吧,呜
“你好。”工头连忙将安全帽拿掉,朝崔士皓点了下头。
“你把安全帽拿掉干嘛?”崔士皓像见到鬼般瞪着他。“万一刚好有东西砸下来,你不就死于非命?”
“呃……”工头嘴角抽了抽,怕他说出“再不把安全帽戴好,我们就法院见”,连忙将安全帽再戴回去。
一旁的向丁糖见他不知颐指气使个鬼,像是存心给下马威似的,心头就一阵老大不爽,再想到他刚才竟然指责她“自不量力”,这“新仇加旧恨”,让她真想在他脸上抹水泥,灰头土脸走出去!
“小陈哥,”向丁糖朝离她最近的男人喊,“我们应该给崔总裁一顶安全帽,万一刚巧有什么砸下来,崔总裁一命呜呼了,我们就拿不到工钱啦!”
小陈哥心领神会向丁糖是在回敬崔士皓适才的一番话,毕竟大家也共事半年多了,嘴角一弯,不只拿了崔士皓的,连江伟任的份也一并拿来了。
“戴着戴着,安全。”小陈哥笑得极度谄媚,口角的糖蜜都要流下来了。
崔士皓是个聪明人,焉听不出向丁糖的嘲讽之意,他转头瞪向矮他将近一颗头,胆子却比个子高的向丁糖,将安全帽戴上,用力扣上扣子。
“她,他指着她,脸却是望着工头,“调离开我的工地。”
“啊?”工头诧异瞪大眼。
向丁糖更是瞪得比铜铃还大颗。
“喂,为什么要把我调离工地?我还怕你受伤,提醒要戴安全帽耶,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不可以随便做决定!”向丁糖愤怒抗议。
“这是你的店吗?”崔士皓双手负于后,冷瞟她。
她愤怒得咬紧下唇。
一年前的确是啊!
“不好意思,崔总裁,”工头为难道,“我们人手不足,丁糖是行政人员派来支援的,如果把她调走了,“那不关我的事。”崔士皓态度高傲道,“这不是我该解决的问题。”
“可是……”
“而且你刚说什么?”崔士皓抓着小辫子,“她是行政人员?她不是专业人士?你敢把条杂鱼放到我的杂鱼?
向丁糖真想拔掉安全帽直接从他身上砸下去。
“喂,你是怎样?报老鼠冤吗?因为我故意叫你戴安全帽,所以你就为难我?你是不是男人啊?”向丁糖气得要跳脚。
“我是男人,所以我不能允许女人,还是个非专业人士的女人造成任何可能的危害。”
“X!你不是从你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吗?这样歧视女性的?”向丁糖真是想冲上去跟他狠狠打一架了。崔士皓冷瞟着神色激动的向丁糖。
真是有理说不清,而且还骂脏话,这女人未免太粗俗。
“你说啊!难道你不是女人生养出来的?”向丁糖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丁糖,不要冲动!”小陈哥忙架住她
“他太过分了!”向丁糖气怒的喊
“人家总裁耶,等一下叫你法院见。”小刘小声提醒。
“见就见啊,你祖马啥世面没见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把我关个十年八载,还不怕饿死!”说不定牢狱里头吃得还比她现在吃得优渥!
向丁糖受同事的耳濡目染,讲话也跟男人没两样的豪气与不拘小节,对于女人就该优雅从容的崔士皓来说,这是个他只想划个马里亚纳海沟横亘在两人面前,一辈子都不要有任何接触的粗鄙分子。
崔士皓以手帕擦掉沾到脸上的愤怒星沬,直接扔在地上。
“明天我来巡视时,别让我见到她,同时请增加到十名人手。”
说罢,他转身便走,任凭向丁糖在后方暴怒得又喊又叫,也一样不为所动。
“浑蛋、浑球,你偷我们的安全帽!”这句话入了崔士皓的耳。
崔士皓这才发现头上还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
他有些恼怒的转头瞪了状似窃笑的江伟任一眼,“江秘书,你自己的安全帽也没拔!”
“对啊。”江伟任年纪不小,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这两年服侍这位挑剔龟毛的主子,性子磨练得更是淡定。
“帮我拿掉。”
想到这是那女人藉嘲讽拿来的安全帽,他丝毫不想让手指碰上“脏东西”。
“是的。”
江伟任拿掉两人的安全帽,走过去还给工头。
“总裁并不是看不起女人,”江伟任低声道,“他只是觉得这工作太粗重,这位小姐那么纤弱,怕出意外而已。”
“你不要替他讲话!”向丁糖气喊,“那男人肚子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真是人在气头上,就算是真话也听不入耳啊。
江伟任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回身回到车内。
“你刚跟那个女人讲什么?”后座上的崔士皓蹙眉望着后视镜内,正发动引擎的江伟任。那女人哪来的胆子敢说他肚子里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笑话!
那女人言行举止皆粗鄙,与他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好看得透他!
“没什么。”江伟任转动方向盘,“我只是请他们照你的意思行事。”
这跟那女人的愤怒根本兜不上。
“你……”崔士皓忽地意识到,那女人为什么这么说他,根本不需要去追宄解读。谁会管杂鱼心里怎么想!
“上路吧。”他挥手,低头继续看业绩。
今年二十五岁,脸蛋娇丽的秘书将代签资料放到整整大她二十岁的赵东迅桌上,直起窈窕身材时,目光不经意落到赵东迅的头顶。
“经理,你白发又增加了。”地中海的范围似乎也扩大了。
“唉。”赵东迅闻言叹气,“不是在找旗舰一店的咖啡拉花师傅吗?这件事烦得我快苍老十岁。”
上回经由崔士皓默许的有三位,他亲自前往拜访,只有目前以授课为主的纪利生愿意一试,其他两位因为有自个儿的咖啡馆要经营,所以不想降阶当员工。
可是啊,纪利生明明与崔士皓聊天聊得好好的,待请纪利生实际施展拉花技术时,崔士皓的挑剔天性就窜出头来了。
“纪老师,你这花拉得不对衬。”崔士皓微微蹙眉道。
纪利生拉的是最常见的叶子,这他闭着眼就能拉出一片,故被崔士皓这样挑剔,心里可老大不爽了。
“这拉花重视的是美感,又不是在做啥工业建筑,搞啥对称啊?”况且纪利生自个儿横看竖看,明明长宽都差不多,这位年纪轻轻的连锁咖啡店总裁,是把他叫来找碴的吗?
深知崔士皓脑子里暗藏着一把精准度为公厘的尺的赵东迅,这冷汗已经滴落一颗了。
“这至少差了一公厘,左叶离杯缘太远,失了饱满的美感。”崔士皓从咖啡上抬起头来,“麻烦你再拉一杯。”
纪利生一肚子火,但还是煮了杯咖啡倾斜杯面,正要倒入奶泡,崔士皓忽然又开口了。
“做点别的吧。”
临时换考题,对纪利生来说不是问题,他心想这次就别做可让崔士皓在对称上挑剔的图,改转杯子角度,注入奶泡,娴熟快速的拉出一只天鹅,点上眼睛,绘出翅膀的羽毛线条,精美得让赵东迅都要拍手叫好了。
“好了。”纪利生将杯子放上桌,面上微露得意之色。
“你这次做了只不对称的天鹅,是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信心?”崔士皓抬眉问。
“谁说我没有信心?这台湾咖啡师傅的拉花技术,我若说第二,没人敢喊他第一。”
“那不,你就做两只面对面的天鹅吧。”
纪利生气极了。“你这是故意在挑剔吗?你要我拉出两只一模一样的天鹅来羞辱我吗?”这可恶的总裁大人分明在找碴嘛!
“画面的美丽不是该由你来定夺?若是对称天鹅你拉不出完美,也就是你的手艺还端不上敝公司的台面,配不起Perfetto名号。”
赵东迅的冷汗此时不是滴落两颗而是一大串了。
崔士皓的挑剔有时真的是故意,他要看这个人有多大的意志力与韧性能忍受他的完美要求。
可是创作者的自尊心通常都很高,对于自己的作品可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纪利生的拉花不给一百也有九十,却让崔士皓说得像是一文不值,这要是易地而处,赵东迅相信他也会发火。
他真怕这唯一的人选就要恼羞愤离了,到时他不仅是要耗费比把A罩杯挤出,乳沟还要大的力气来寻找新人选,而是根本搞平地造山活动了。
果不其然,纪利生解开围裙,摔到吧台上,“你们这间小庙容不下我这座大佛!”
纪利生走了,这咖啡师傅没了,而离开幕尚有两个半月。
“赵经理。”崔士皓不受任何影响的往右一瞥,直视他的双目。
“我再去找其他人选。”
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人家明明拉得很好了,你挑什么挑?”
就算他真的这么发火好了,崔士皓也会一脸淡定的说:“找新人。”
他真怀疑这世上宄竟有谁有办法让那张表情最多是将两道浓眉挤在一块儿的崔士皓产生其他情绪的。
“总裁,”赵东迅一脸苦瓜,“照您的标准,想在两个月内找到咖啡师傅,恐怕比走在路上捡到一袋钱还难。”
“那你就去路上捡钱吧。”崔士皓以手帕擦掉手上沾到的咖啡奶泡,走出调理室。
赵东迅对着崔士浩的背影握出了拳头,想像他这一拳结结实实槌在他背上,将人打飞出去。
唉,他也只能这样用妄想来发泄情绪。
“经理,总裁每给你一个工作,你都要苍老十岁,这下都快两百岁了。”秘书笑道。
“你就知道那家伙多折磨人!”赵东迅气怒咬牙。
“可是你还是继续待了下来。”秘书旋身,直接坐来赵东迅的大腿上。“因为退休福利好啊。”
没一家私人公司可以像Perfetto一样,只要做满二十年,退休之后每月可领底薪的五成当退休金,就算仅以赵东迅目前的薪水来算,他若撑过二十年,每月有四万可领,加上他平日理财有成,环游世界都不是问题
当然前提是,可别出错被开除,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的奉承着崔士暗呢。
“那经理,你也要想办法帮人家加薪,这样退休时我们才能一起过着好日子啊。”秘书手揽着赵东迅的颈子,娇声娇气道。
“当然。”赵东迅掐住秘书下巴,厚唇重重吻上,“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