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夕的五感敏锐通透,稍微一注意就能感受周围的动静,在谨慎之下,终于洗完了澡,她回身,拿起衣服刚准备穿,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股陌生气息闯入了澡堂。
来人脚下无声,但如今的安晨夕已经很敏锐,那人刚进澡堂,她就感觉到了,安晨夕微微蹙眉,本以为这个时间点,只有自己才会来澡堂,不想,竟还有人也候在这时。
澡堂不大,也就二十几平米,中间是走道,两边是分隔的隔间,安晨夕在最里面的隔间,但若是那人有心,只需要几步就能走到安晨夕所在的隔间。
感觉到那气息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安晨夕迅速穿衣。
饶是安晨夕在镇定,在面对这突发情况,而且自己还是光着身子,也有些急了,甚至穿衣的手脚都忍不住磕碰了几次。
那气息越来越近,慌乱中,安晨夕隐隐觉得那气息有点熟悉,但此刻她也来不及多想,刚穿好了内裤,她一把扯下裤子,胡乱的开始穿起来。
安晨夕这一番动静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澡堂,一阵悉悉索索声却也突兀,安晨夕弯腰,刚要提起裤子,就在这时,面前的光线一暗,余光透过悬空的门,安晨夕看到了一双脚,安晨夕闭了闭眼,暗暗低咒了一声,这个时候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彼时,她只有裤子还在膝盖处没有提上去,上衣和内裤都已穿戴完毕,那人站在门外,没有吭声,但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安晨夕。
觉察到头顶若有所思的目光,安晨夕压了压心中的急切,为了不让那人看出异样,她慢条斯理的将裤子提了上去,同时,手臂有意无意的遮挡在大腿内侧。
当裤子也穿好,安晨夕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这一看,她眉头微挑,不想,来到澡堂的竟是她的室友,只不过那沉默寡言的室友此刻看她的目光很有些深邃,安晨夕直视这他,隐隐觉得他这双眼睛,有点熟悉。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那人就淡漠的移开了眼,同时,他的耳根处浮现了一抹嫣红,只不过安晨夕并没有留意,她还在暗暗打量室友,同时思考室友给她的那种熟悉感。
沉默,一阵无声的沉默,面对这位陌生的室友,安晨夕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拿起换下来的脏衣服,推开了隔间的门。
正待离开,却听那室友盯着她的脸,开口道,“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什么意思?
闻言,安晨夕狐疑看他。
“你的相貌与之前有些不同,最好变成之前的模样,以免引人怀疑。”那室友的声音清清淡淡,但安晨夕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安晨夕眼里闪过了冷厉,难怪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此前只顾着穿衣,怕女儿身暴露,倒是忽略了洗了澡后,她脸上的易容膏已经脱落,她又没有使用幻术遮掩容貌,所以,此刻,她的容貌已经暴露。
等等!
不对!
这人为什么要说让让她变成之前的模样?
按理,在这里的“劳奴”很多,就算她此刻不慎暴露了真实相貌,这位室友也是今天才刚到,对这里的人事物都不熟悉,看到眼前出现一个陌生人,应该首先想到的是,这人应该是其他队的成员,但此人却直言她的相貌跟之前不同,还让他变成之前的模样。
显然,他的语气是认识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是谁!
难道,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室友的?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她易容?
想到这,安晨夕看着那室友,露出了杀机,神色也更冰冷了。
安晨夕的杀意太明显,但那室友却并不在意,不过,他却神色认真的看着安晨夕,说了一句话,“遮掩相貌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你知道我是谁?”安晨夕并不完全相信他,所以眼里的杀意没有退。
“知道。”那室友还是一脸的坦然。
“我怎么相信你会保密?”安晨夕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我也遮掩了相貌。”室友幽深的看了眼安晨夕,缓缓吐字道。
听罢,安晨夕顿时诧异不已,这人也遮掩了相貌,她居然一点没看出来!
她细细的打量起室友的脸来,竟是丝毫没看出易容的痕迹,这室友的易容技术还真是不一般,依照她的敏锐观察力,竟都看不出来。
她用的是易容膏,一般人是看不出她易容的,只可能是这室友是易容高手,才会发现她遮掩了容貌。
想到这,安晨夕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凝,这位室友能发现她易容,或许是因为他是易容高手,但若是正面遇上神机门的掌门长老呢?他们是否也能一眼发现自己易容?
安晨夕又想到了白天训话时,那趾高气扬出现的神机门弟子,那弟子在对他们这批新进的“劳奴”时,可是认真打量了所有新成员,当然,也包括她在内,那弟子打量她时,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易容,这么看来,她的易容术对付一般的神机门弟子倒是没有问题。
只是对上神机门掌门长老时,会不会露馅还未知。
如今已经混进来,还不能一无所获的离开,若是正遇上了,届时再见机行事。
安晨夕没想到室友会对她坦白这么重大的秘密,一时更加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不相信我,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只能用同样的秘密跟你交换,换你信任。”话语依然清冷,但却带了些无奈,估计是发现她眼里的杀机,才说出这样的话。
闻言,安晨夕暗嗤,信任,这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何况,还是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心里的疑惑依然没有减少,其实,安晨夕很想知道这位室友是怎么发现她易容的,她自制的易容膏通常情况下的遇水遇汗不会脱离,只有用力搓揉时才会脱落,洗澡时,自然需要搓揉,所以才会脱落露出真容。
想着,安晨夕便问道,“我相貌发生了变化,你怎么发现是我?”
她说的是我,也没强调我是谁,这句话带了一丝试探口吻。
这位室友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也听出了她话中之意,直接回道,“每当你表情变化时,眼角皮肤都没什么变化,显得有些僵硬,就好像,整了容,但细细看,又会发现没有动刀的痕迹,我就知道你应该是遮掩了相貌。”
安晨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叫僵硬整了容,她也就在眼角和鼻翼掩饰了一番,这人就眼尖的发现了一处,这般惊人的洞察力,还真是各种翘楚。
听了这一席话,安晨夕已经基本确定这室友是真的知道她是谁了,安晨夕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在这时,澡堂外传来了说话声。
安晨夕脸上一凝,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在被人发现她的相貌。
那室友也快速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对安晨夕道,“从窗户走。”
安晨夕深深看他,抿了抿唇,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不再迟疑,安晨夕迅速走到窗户旁,翻窗出了澡堂。
几乎是安晨夕身形刚出去,就有三个男人勾肩搭背的进了澡堂,他们嘴里还啧啧的回味着晚上翻云覆雨的滋味,显然是刚去了“媚苑”欢好完毕,来到此处洗澡。
那室友已经神色自然的推开了隔间的门,而他选的正好是安晨夕刚才使用的那一间。
借着夜色,安晨夕快步返回了木屋房间。
回到房间后,安晨夕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打量自己的脸,自从她要随时切换身份后,她就随身携带了镜子,看着镜中之人,安晨夕细细回想了一番那室友发现自己时的反应。
他的目光清冷中带着深邃,总给她一种熟悉感,然而,暴露这张美艳惑人的相貌后,那室友并没有特别的惊艳之色,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出认识自己的反应,安晨夕一时也不敢肯定,那室友到底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真实相貌。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突破,安晨夕决定暂时放到一边,如今跟那室友朝夕相对,暴露了真相也不是全无益处,至少,再易容时,也不用避讳这位同在一屋的室友,甚至,必要时,她可以拖这位室友下水帮她一起遮掩,就算她对这位室友还是有些警惕,但这并不妨碍她打算利用他。
唯一让安晨夕还有点郁闷的就是,她是女子,却要跟男人同屋,若是在前世,思想保守的安晨夕绝对是不能接受的,不过如今到了现代社会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随着渐渐适应了这个社会,安晨夕想着,只要洁身自好,不越底线,男女同处一室,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也能勉强忍受了。
不过,安晨夕觉得,一定要提高十二分的警惕,绝对不能再让室友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收敛了心思,安晨夕拿出易容膏,重新开始易容。
刚把肤色涂成棕色,那位室友就缓缓归来,看见安晨夕在对着镜子捣腾,那位室友并没有诧异,而是准备把脏衣服放进了门口的衣篓。
衣篓里面是空的,安晨夕并没有把脏衣服放进衣篓,室友扫视了一眼,发现安晨夕的脏衣服放在她身侧,那室友目光闪过疑惑,原本要放进衣篓的脏衣服也收了起来,拿进屋,放在了椅子上。
然后,那室友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安晨夕。
起初,安晨夕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心想,反正他都看过我真容了,现在好奇,就让他打量吧,只不过,随着那室友盯着自己的时间越来越久,安晨夕也有点恼了。
当下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唰的转头,目光含怒的回视那室友,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室友目光愣了愣,旋即,不急不缓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包,那皮包巴掌大,黑色,看起来很不起眼,而且,皮包并不是很鼓,看起来里面并没有装多少东西。
安晨夕目光落在那皮包上,挑了挑眉,便见那室友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轻轻的抽出一张薄薄的半透明犹如蝉翼的东西,那东西跟肤色相差无几,安晨夕盯着那东西,露出疑惑。
“这个送给你。”室友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安晨夕,道。
“送给我?”安晨夕更狐疑了,一时不知道这薄薄犹如蝉翼的东西有什么用。
似看出了安晨夕的疑惑,室友解释道,“用你手中的东西遮掩,遇上心思细腻的人,会发现破绽,你可以用这个遮掩,不易被人觉察端倪。”
闻言,安晨夕面上闪过几分古怪,这人,还真把她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么积极的帮她?
神色复杂的接过那薄薄犹如蝉翼的东西,安晨夕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眼,又放在指间捏了捏,她惊愕的发现那薄如蝉翼的东西很柔软,而且柔韧性极强,遇到皮肤还有淡淡的粘性,但又不会觉得很粘腻,而且很透气,真似人的皮肤一般,能以假乱真。
端详了一会儿,安晨夕就凭着自己的认知,在指间翻转的折了折,又捏了捏,然后轻轻的覆在眼角,又仔细的修饰了一番,仔细看去,眼见处还真看不出一点易容的痕迹,安晨夕又试着动了几个表情,竟发现眼角的皮肤能随着表情变化而变化,好像根本没有覆那薄如蝉翼的东西,而且很清爽,一点也没有不适感,当真犹如自身长的皮肤似的。
安晨夕看了又看,还真发现这东西弄在眼角丝毫看不出易容的痕迹,当下十分欢喜,她眼里闪过亮光,真心实意的对那室友道了一声“谢谢”。
那室友定定的看了安晨夕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
安晨夕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钱包上,面上有些犹豫,这……只易容了一个部位啊,看来还得跟他讨要几张才能完成易容,只是,两人没什么交情,安晨夕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觉察到安晨夕的踌躇,室友又主动抽出几张那薄如蝉翼的东西递给安晨夕。
安晨夕也没推脱,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又到了一声“谢谢”。
“有需要你可以跟我说。”室友道,虽然语气说不上多亲近,却也表现得比较友好。
安晨夕点了点头,面上却更加窘了,想须臾之前,知道对方发现了她的相貌,她还出现过杀机的,虽然对此人的友好,安晨夕有些怀疑,但毕竟受人好处,心里还是有点羞愧。
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安晨夕这才真诚的对那室友友善一笑,然后对着镜子继续把鼻翼和另一只眼睛易容,弄妥当后,安晨夕看了看,确定跟之前易容的相貌没有差别,这才松了口气。
安晨夕目光再度落到那室友脸上,那室友头发是湿的,显然也洗了澡,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安晨夕觉得有点新奇,莫非这易容之物还能不惧搓揉?
想着,安晨夕捏了捏自己的眼角和鼻翼,惊讶的发现手感竟跟真正的皮肤相差无几,安晨夕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这东西能管多久?”
“一个月,一个月后会如皮肤一样老化脱落,必须更换新的,在此期间,只要你不用力撕扯,只是日常洗脸触碰,它不会变形也不会脱落。”室友用清冷的嗓音解释道。
听罢,安晨夕面上一喜,这东西果然比她的易容膏好用,不过这东西的材质有些特殊,有点类似硅胶,但比硅胶性能更好,而且延展性和柔韧度也更佳。
她精通药理,所以那易容膏其实是药物炼制的,但对这种材料性的东西却只是略懂,因而,虽然好奇于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制成的,但一时也没能看出个中奥妙来。
把心中的念头放到一边,安晨夕再度侧目,发现那室友已经躺上了床,正闭目养神。
见此,安晨夕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虽然,室友也跟她坦然,他易了容,不过,安晨夕并没打算问及室友的真实相貌,毕竟,知道对方的真实长相,不见得就对她有利,对方易容潜入这组织,必定也是有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如今她进这组织,只是来打探情况,神机门有这组织做支撑,她孤身一人,一时也没有想到对付的办法,只能先将组织里面的情况摸清楚了,再作打算。
至于室友的赠物之恩,她会找机会报答。
面对沉默寡言的人,就有这一份好处,可以享受清静,而且不用刻意搭讪,也不会显得尴尬。
夜色渐深,木屋外也越来越安静,安晨夕收起了镜子,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今天领到的一些日用品,收捡妥当,安晨夕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礼貌性的询问了室友是否关灯,得到了肯定后,安晨夕关了灯,也躺上了床。
估计是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躺在床上,安晨夕却怎么也睡不着,出于习惯性的警惕,安晨夕会时不时的关注那位室友的情况,发现那位室友一直安静的躺在床上,并没有其他动静,一直这么暗暗观察了两三个小时,安晨夕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然后安晨夕脑中开始思量起这位室友的来历,要说,安晨夕对这位室友知道的还真不多,也就仅限于一个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安晨夕并没有刻意去了解,若是去了解,有一些信息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她记得这位室友好像叫李云,很普通的名字,也挑不出什么可研究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安晨夕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次日,安晨夕被一阵哨声惊醒,翻身坐起来时,就听到木屋外的“劳队”在嚷嚷着他们这队新人集合。
这附近的几间木屋住的都是昨天刚招进来的新人,这段时间,新人要接受集体训练和习武,所以,比起那些来了有一段时间的“劳奴”来说,他们这些新人近期都会很辛苦。
安晨夕下床时,发现李云已经收拾妥当,正看着她。
暗暗打量了一眼李云,安晨夕发现李云估计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他鬓角和额前的几丝头发有点湿,显然是洗刷完的征兆,这个认知让安晨夕心中一凝。
这人醒来,她居然丝毫没有警觉,她心里升起了几分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无形中这李云多了几分神秘,但他身上的沉默和低调,还有对她表现出来的平和,没让她感觉到危险之意。
外面的“劳队”在干嚎催促,李云却慢条斯理的对安晨夕道,“我打了水,要洗漱吗?”
安晨夕目光一移,才发现他手上提了一个水壶。
眼睛一亮,安晨夕感激的看了眼李云,道了谢,迅速的整理了着装,拿盆倒了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然后这才跟李云一起出了木屋。
走到木屋外的草坪上,才发现出来的队员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在房间里墨迹,安晨夕和李云到的不算早,却也不晚,那位代班“劳队”脸上已有不耐之色,瞪了姗姗来迟的安晨夕和李云一眼,但见还有一半人没有出现,倒也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所有人到齐,代班“劳队”沉着脸,呵斥了一番众人,大意是进了这里就要遵守规则,要有组织有纪律听从安排,下次哨声一响,必须一分钟内全部集合云云,众人听着,几个滑头的队员连连应是,又赔了小心,才让代班“劳队”面色好一点。
代班“劳队”并没打算放过迟到的人,为了立威,他们这支新成立的队伍,全员队员,今天都不能吃饭,除此外,还必须打扰厕所和澡堂一周,而且,今天的训练和习武也取消,改为,替组织里的所有“劳奴”洗脏衣服。
命令一下,一阵阵哀嚎声。
组织里面的“劳奴”是最底层的人,人数也最多,上万的劳奴,要给这么多人清洗脏衣服,得洗到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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