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自昨日喝了一杯酒,便一直睡到现在。九贤王也没想到她的酒品这么差。他闲闲地替狮子擦了湿漉漉的毛,喷了香露。丫鬟端上小食,狮子便趴在阳光下,享受地吃着它的小鱼干。
“人还在?”
他问的是禅机。
杨功板着一张脸,“回王爷,还在。日出而来,日落而归。来了便要请见王爷,见不到便坐在王府前打坐。极有耐心。”
“呵呵,这位大师想必是将本王的王府当成他的禅房了吧。”九贤王站起来,负着手走到阿绯的床边,弯腰看一眼阿绯,“本王早就说这和尚会碍事。现在就连本王都得躲着他走。”
阿绯皱了皱眉,像是要醒了。
九贤王低声道,“去告知太师一声,他这个当爹的总得管管。”
杨功诺一声。
杨功才走,阿绯便幽幽转醒。她舍不得睁开眼,因为她做了特别长的一场梦。梦见禅机答应带她回竹鸡山,还给她搭了一处小房子,而她却喜欢睡树上。
“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耳边传来九贤王凉凉的声音。
阿绯扫兴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九贤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记得昨日自己干了什么?”
她是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但是却记得九贤王之前答应她的,“我今日可以离府了吧。”
“离府?”九贤王一声冷笑,将一张薄薄信笺弹到阿绯面前,“还认字吗?自己看看。”
阿绯捡起,狐疑地瞥他一眼,“给我的?”
锦笺有字,阿绯细细看了。从那字便可以看出写信之人性情温和宽厚,可那寥寥数语却让人心寒。阿绯的眼睛定在落款处,那里分明是禅机二字。
禅机走了,没有等她,他还祝福她六时吉祥...
阿绯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散落的长发挡住了清瘦的容颜,九贤王只看得见她微微颤动的眼睫。
贤王府外,岳君成匆匆而来。他老远就看见自己家大哥盘坐在贤王府前静静地转动念珠。
“大哥。”
禅机停了口中佛经,缓缓睁开眼,“有事?”
岳君成蹲下来,“爹说让你回去。”
“是九贤王想让贫僧回去吧?”
岳君成扭头看一看身后偌大的王府,“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人家不想让你见肯定就是不让你见。哎呀,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执着这一个?她虽然有点姿色,可是脾气大呀!你肯定压不住她。你们出家人不都是经常劝别人看开吗?怎么到了你这儿自己反倒是先堵上了。这样,我在清溪涧认识好些绝代佳人,妖艳的清纯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随你挑。”
禅机却面无表情,“你既知道我是出家人,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岳君成张了张嘴,有话没说出来。
禅机面色缓了缓,“我寻她并非你口中的儿女情长,而是我有责任。君成,你先回吧。”
岳君成依旧蹲着没动,有些话他想说,“大哥,虽然你出生不久就被送进了寺庙,但是,家里过节做寿,筵席上都有你的位置。卧房也保留了二十年。爹和娘都很爱你的。老爹做官这么多年,少有讲情面的时候,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你...别让老爹难做。”
禅机眸光微转,他看着眼前的弟弟,良久,禅机站起身来,“是大哥的错。”
岳君成枯着一双柳叶眉,特别像太师夫人。禅机拍拍他的肩,“君成懂事了。”
“我一直都很成熟好不好?走了走了,再想办法。王府这么大,还能跑了不成?”
出乎九贤王的意料,阿绯没有闹。她平静地掀开衾被,穿上绣鞋,“王爷说话算话,寿辰已过,今日我该走了。”
九贤王皱了皱眉,以前云霄太子活着的时候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别人怕他她从来不怕。现在即便是失忆,也依旧这样。他说的话,在她面前根本不好使。
“方绯,和尚都已经走了,你还要追上去?”
阿绯兀自梳理长发,“那是我的事,王爷只要别让杨功杨勋挡我路就好。”
九贤王面色微冷,他靠在落地屏旁,“本王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想法。面对一个穷追猛打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厌烦。更何况岳君默他可是出家人。和尚的心中只有那尊泥胎佛像,你仔细想想,何曾有过你半分位置?”
阿绯手中的木梳停了下来,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
九贤王哼笑,“不管不顾地黏上去,试图令他破戒。方绯,你不觉得自己...很贱吗?”
“啪——”那柄木梳被阿绯拍在梳妆台上。
狮子被她惊着了,自桌上一跃而下,站在阿绯身后不满地叫唤,“喵喵——”
房中无人再说话,杨功杨勋似是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阿绯神情漠然,“他不是你,他不会这么想我的。”
九贤王抱过狮子,凉凉的掀起眼皮子,“那是因为出家人慈悲为怀......”
耳铛轻轻摇晃,她的脑海中闪过禅机上次的不辞而别。她散着头发追至城门口,等了那么久,却不见禅机的身影。她那么着急,那么怕他离开。
阿绯曾埋怨他狠心。
可是到头来,原来他竟是太师的长子。
她什么都和禅机说,可是禅机什么都不与她说。
原来不是禅机狠心,而是禅机的心不在她身上。
阿绯的眼睛干涩,她往门外走,“谁说我去竹鸡山就是找他的,我只是....只是去看我的小房子。”
梦里的禅机答应为她搭一所小房子的。
九贤王眼儿微斜,“你去吧,去了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关于你娘的事。”
风吹花落。
阿绯蓦地顿住脚步,心上像是被谁狠狠地抡了一锤,“...我娘....”
她猛然回头,“你不是说我无父无母吗?”
九贤王垂眼抚着猫身,“无父无母这种话,曾经,是你自己说的。”
“你娘,姓方。你自作主张,改随母姓。”
第二十三章馋鸡,我不走
娘...娘.....
脑海深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闪现,可是阿绯想不起来,记不起她的容貌。阿绯面色大变,“你知道我娘在哪儿?”
九贤王闭口不答,手上不紧不慢地抚着狮子。
阿绯情急,“你骗我,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侧妃。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我是谁?为什么我明明没死却躺在棺中?我娘呢?我爹又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九贤王将狮子放了,闲闲地起身。他的眼睛幽冷幽冷,面对阿绯的质问,朱翎只是微微低头,“你问的这些,也是本王想知道的。凭什么他死了,你却还活着?”
阿绯不懂,“他又是谁?有话就说,你少和我打哑谜!”
九贤王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