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迟咽了水，答道：“我…我才回来没两天。”

    “你现在方便讲话？”

    温予迟一愣，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环视了一周，己站的位置正好距离一面墙不远，他便快步走到那面墙的另一侧：“嗯，方便。”

    温帆朝：“后天开始交接公司权力，你必须到场。”末了，他才继续道，“是交接给你。”

    温予迟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正在想这也是情理之中，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留给哥哥的。直到温帆朝说是交接给他，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

    温帆朝没有多解释，只是让温予迟后天一定到场就挂了电话，并没有给温予迟留问问题的时间。

    然而才刚挂电话，温予迟还没来得及告诉晏钧刚才说的内容，他就有接到了哥哥温予北打来的电话。

    “你不答应父亲。”手机里传来温予北的声音比温予迟印象中的要低沉一些。羽曦犊＋。

    温予迟：“为什？”

    温予北：“因为那是我的。你对于爸来说什都不是。”

    温予迟：“那我要是答应了爸呢？”

    说完，温予迟等着哥哥回话，但温予北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再次响起：“温予迟，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温予迟忽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心像是被揪了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什事情？”

    “你在刑侦支队的那些事。”温予北冷冷地说，“你知道这传去是什影响？”

    预感没错，哥哥果然是在拿温予迟的性取向说事。但之前在游轮那个案子的时候，已经有人这威胁过他了，温予迟这次被威胁反而没有那慌张无措了。

    温予迟平复了一紧张的情绪，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但我不怕。”

    温予北似是没料到弟弟会有这样的回答，须臾才说：“你不怕，还不是因为你有钱？但是，他也会不怕？”

    温予迟一怔。晏钧说过他不怕，但是事情倘若真的发展到那一步，就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而是不承受住影响的问题。温予迟热爱在刑侦支队的工作，晏钧也热爱。

    这份职业、这身警服对于晏钧的意义，应当比对于他的意义更加重大。

    温予迟没说话。

    温予北：“你觉得晏钧会容忍己就这栽在你的手上？”他顿了顿，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几年不见，温予迟，你变狠心了。”

    温予迟弯了弯唇角。大概只有他己知道，这不是变狠心了，而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信任晏钧，所以说话都有了底气——不是狠心，而是信心。

    “你己好为之。”温予北道，“后天别让我看到你。”他说完，没给温予迟留回答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温予迟握了握拳，收起手机，垂着睫毛沉思了一会，才侧过头去看晏钧。

    晏钧像是够听到两人刚才说了什似的，道：“你去做你想做的，不用担心我。”

    温予迟炸了眨眼：“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爸给我的一切。”他眼看着不远处聚集的一圈人，又说，“算了，先不提这个了，赶快先去找那人谈谈吧。”

    等到走近了，温予迟和晏钧才发现那一圈

    人并不是在围着导演。站在最中心的是先前问过话的两个青年演员中个头稍大点的那个。

    旁边人都喊他小石。但小石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到来，还继续给剧组的人讲着故事。温予迟随便拉了个人问了：“请问，这是在做什？”

    那人似是还沉浸在故事之中，连回答都是在笑的：“这小石啊，你别看他年纪小，是去过很多地方呢！所见所闻也多，也挺有讲故事的天赋。这不，有时候就摆个场子，赚点我的小钱。

    温予迟：“你都很喜欢听他讲的故事？”

    那人继续笑着答：“嗐，我也就听个乐子，这小子讲的比电视剧好看多咯，至啊，他讲的都是真人真事，比那电视剧上编的故事好多咯！咱啊，没戏拍的时候不也没事干，也不算话冤枉钱喽…”

    温予迟继续打探：“那这个小石，是什时候来你剧组的？”

    “前两年吧，”那人答道，“之前啊，听说这孩子的父亲被追债的打死了，然后就一直跟着他母亲接着逃债，走遍了各个地方，捡过破烂也开过小店铺。反正啥都做过但都没什起色。”

    那人顿了顿，续道：“后来啊…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看中了他的脸蛋生得好，就签了他，但那个时候公司刚好在捧别的小生，就一直不给他资源。唉，这小石说起来啊，也是个怜孩子。被签了，又不乱跑，又没有资源，就这耗着呗，还咋呢……”

    温予迟回想起当时问他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和现在这副开朗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现在被包围住的这个人，见过世面，会讲故事，善于打交道。

    会讲故事……

    温予迟一顿，眉心不觉地蹙起。

    ——小石会是殉海吗？是刚才局里打电话来说查到的那个人并不姓石。本以为是别人，但如果这个小石曾经为了逃追债的而改过名字，那查到的姓名就极有是小石以前的名字。

    本来以为清晰了的线索再度缠绕起来。

    温予迟蹙了蹙眉，望向晏钧。晏钧则抿着唇，全神贯注地看着人群中心，像是在仔细听着小石讲的故事。

    温予迟没有开询问，而是和晏钧一起听。晚讲的是一个老婆婆偶然和一个小伙子起了争执，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个乌龙的故事。

    晏钧看上去听得很认真，但温予迟其实并没有什心思听去。父亲和哥哥说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晏钧总说己没事，但温予迟清楚哥哥的手段是不会让晏钧好过的。即使晏钧应对，那也必将会是一场苦战。而在这个过程中，这段感情会被摩擦到留痕迹吗？

    温予迟不担心晏钧会选择退缩，却担心风雨过后留的满地痕迹。所以，他依然不想冒这个险。

    夜里还是有些凉，晚风吹在人身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过了多久，故事结束了。

    一圈人散开，姓石的青年似乎才刚刚注意到这边多了两个人，怔了一瞬，然后迎上来打招呼。

    温予迟笑了笑：“先前没看来你如此健谈。”

    小石有些不在地笑了笑：“我这人有点怕生…熟络了我就放得开了，先前也是被严导训了一通，情绪不大好…对

    不起对不起……”

    温予迟摆摆手：“没事。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小演员呢？”

    小石：“啊，你说他啊…”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他天有些累了，所以就先休息了。”

    温予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十点半了，的确不算早了。他没有多问，余光无意识间看到了夜幕独发亮的几颗星星。

    不知为何，温予迟总觉得晚的那几颗星星特别引人注意。

    第124章 星夜

    温予迟和晏钧回到酒店的房间，稍作整理之后又楼，等在前一晚声音传来的地方，等待那个唱童谣的人天继续唱。

    不多时，陈韩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小石的本名叫石湛，没有换过名字，所以…应该的确不是之前我查到的殉海。”

    晏钧握手机的手指随即蜷起：“那殉海，你确认还是之前说的那个人，对。”

    “嗯。另外，这个人曾经失手杀了人，然后找别人定了罪，资料我发给你了，晏队你看。”

    晏钧：“如果凶手是这个人，那他杀害付晓的动机是什？”

    陈韩应道：“目前还没查到两个人之间有什纠葛。”她说着，又把新查到的一些线索在电话里告诉了晏钧。

    陈韩挂电话之后整整一分钟，晏钧才神色凝重地徐徐收了手机，然后和温予迟低语片刻，继续埋伏着等待昨夜童谣的再一次现。

    乎意料的是，两人等到了十二点半还未等到童谣响起。温予迟吸了凉气——难道是作案者发觉了晚会有人埋伏？但这其实也不奇怪。但凡知道了警方已经介入查案了，那一旦让警方听到了第一次，警方必定会埋伏在一地点等待第二次的时候将装神弄鬼之人一网打尽。

    这人晚没现，说明是具备一定程度反侦察力的。但晏钧这边工作也不松懈，他让林禾带人继续守着，然后和温予迟一起去找殉海。

    根据这个人的真名，其实很好找。两人来到一座大殿附近，在一棵不起眼的树后面找到了人。那人正在默念着什。

    晏钧上前一步，道：“你在干什？”

    “你半夜来这里做什？”男人被打断了，神情很低沉。

    晏钧掀起眼帘，一字一顿：“你己写的书，己却只演配角。你甘心？”

    男人动作一滞，“是又怎样？”

    晏钧没再多说，而是把人带到了刚才停留过的片场区域，又把其他人叫来。

    他并没有第一个问询陈韩所说之人，而是先对严昌开了：“严昌，你是否承认收过付晓的贿赂。”

    严昌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听到这句话眼睛却忽地一瞪，嗓音非常浑浊：“我没有！你别血喷人。”

    温予迟捏了捏拳：“那我来告诉你。”他往前一步，注视着严昌，“五天前，你接受了付晓给你的五万块钱，于是，你把女号给了付晓，把洪艺希换了来——这就是你突然换角色的原因。”

    闻言，周遭安静了一秒，洪艺希抬眼看着温予迟，又看了眼严昌，张了张嘴，想说什但没开。

    严昌被噎了一瞬，随即又说：“我从来不收钱。再说了，五万块钱就像贿赂我？你以为

    这是什行业？这是娱乐圈！在娱乐圈里五万块算什？多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区区五万块算什？女十八号都买不起！”

    温予迟深吸一气，道：“五万块在你眼里或许的确不算什。但付晓给你的不止这五万块钱，还答应了你的其他要求，比如你拖欠她的全部工资。”

    严昌嗤笑一声，“你有什证据？而且你不是来查付晓怎死的吗？扯这些干什？这和她的死有什关系？”

    温予迟：“当然有关系。”他微顿，续道，“这五万块，是一个家庭的救命钱。”

    男人的表情很冷淡，似是事不关己，只是视线无意间瞥到了夜幕中的几颗星星，扑闪扑闪的，引起了男人片刻的注意，让他有一瞬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