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闻言，像是想起什似的，抬眼注视着温予迟，说：“提前潜入死者家中……做到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

    温予迟马上把晏队的话说完：“做到的人，只有楼里的物业。”

    “对。”晏钧极短地肯定了温予迟的话，迅速站起身朝办公室外面走去，边走边叮嘱，“温予迟你留，我跟林禾他再去一趟赵燃住的地方。”

    “你准备把物业的那个人带回局里吗？”温予迟赶紧跟着晏钧的步伐，“为什不带我去？”

    晏钧闻言脚步微顿，侧首淡淡道：“去抓个人回来审而已，没什大事。”

    “那之前的小事你也带我去了啊……”温予迟以只有己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晏钧仍然在前面快步向前。他最近几个月以来外勤的时候，只要是温予迟在局里，都把人给带上了。如，晏钧想弄清楚己到底对温予迟那小子有多上心，所以想试试看不带温予迟，己还不向以前那样正常地办案。

    应该以吧……己应该还不至于沦陷到那个地步吧……他这想着，一边叫上了林禾和旁边几个警员。

    然而事实却往往和预想的并不一样。

    晏钧在住宅楼里查探的时候，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总是觉得身边了个人，还总是在不经意间去猜温予迟现在在干嘛。

    该不会是…在办公室里偷懒吧？

    偷懒事小，回去教训两句就行了。但万一是在借工作空闲时间和别的男人聊骚，那……

    那问题就变得非常严重了。

    在走进物业办公室逮人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己大概是真的对这小子上了心了，不仅被掰弯了，而且还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

    而推门进入物业办公室的那一刻，他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心思。

    ——之前询问过的那个物业人员不在里面。不仅不在，而且据他的事说，他前两天休假了，说是要国度假。

    晏钧和身边的林禾迅速对视了一眼。

    林禾反应很快，立马打电话回局里叫人立刻发动全城搜捕。

    “怎会晚了一步呢？”林禾懊悔地一掌拍在己的脑门上。但他心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查他订的哪趟航班。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然而人意料的是，这次的搜捕行动却进行得异常顺利。陈韩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物业张武的航班信息，是和妻子女一起飞去新西兰的机票。

    林禾和晏钧到达机场时，没费什力气就看到了张武所在的地方。队里其他警员已经控制住了张武，十几个人仗势不小，林禾和晏钧两个人才刚过了检票处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晏钧的视线无意地扫过那十几个人，便一眼发觉了站在圈子最外面的温予迟。

    没想到难得单独次外勤，居然还是碰到了温予迟。

    但现在断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晏钧和林禾一前一后快步走向张武被控制的地方。林禾一上去就没好气地对着张武道：“怎，你还想逃跑？”

    张武的女在旁边哭得很厉害：“我爸爸他没有做坏事……你为什要抓他！”

    张武被擒住，挣脱了半晌都没挣脱开，便无奈

    道：“几位警官，赵燃的死是杀，和我有什关系？”

    晏钧上前：“对。赵燃的确是杀，但是难道不是你怂恿的吗？”

    张武：“什？？我怂恿的？”他闻言愣了一瞬，笑声来，“我为什要怂恿张先生杀？张先生要卖房子，楼盘有生意做，我求之不得呢，我还怂恿他杀？”

    “你根本就不在乎楼盘生意。你想报复那些曾经害死过人而己却逍遥活着的人。”

    “什东西？”张武偏过头，眼神看向别处，“你说什，我听不懂。”

    张武的女还在旁边哭闹，妻子在护着女，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副场景。

    林禾本还想冲着语气说两句，却被晏钧撞了撞手肘。他对上晏钧的眼神，那眼神又是在让他在事实完全明了之前先别乱说话。

    林禾言简意赅：“抱歉，但是对于赵燃一案的探查，目前张武你有重大嫌疑，需要跟我走一趟。”

    无论张武怎反抗，都反抗不过几位警员的控制力度。

    本以为带回了局里，不多时就让张武交代所作所为，是张武偏偏什都不承认。陈韩那边也并没有查张武的过往里有任何有关于被间接迫害的经历。

    杀人动机不成立，杀人凶器和材料找不到，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但他却偏偏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晏钧和温予迟两个人沮丧地重新坐回办公室里。盯着堆满资料的桌面发呆。

    忽地，温予迟掏了手机。

    “你在干什？”晏钧质问道。案子即使一筹不展，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玩手机。

    “在看微博。”温予迟回答，他知道晏钧肯定又要开骂了，便立刻解释道，“我在看一年前吴宸那件事。”

    晏钧皱眉：“看吴宸干什？不是早就查过了吗？”

    温予迟没抬头，继续快速翻着评论，嘴里喃喃地答：“我有个设想，想得到确认。”

    晏钧看着对面人认真正色的样子，心想他的确有什新思路，便没有再多问，只是默不作声地等待那人的结论。

    现在任何一条新思路，对于案子而言都是重要的转折点。

    半小时后，温予迟才把手机反面扣在桌上。

    晏钧：“有线索了？”

    温予迟抬头，直视晏钧的眼睛：“晏队，我觉得一年前的事情并非我所查到的那样。”

    这世上有很多事，人往往止步于表象，选择去相信己想相信的东西，并且堂而皇之地把称之为，“事实”。

    温予迟把手机拿起来，将其推到桌子中央，正面朝向晏钧那一侧，道：“有极个别的网友一直在对吴宸发声讨，说他颠倒黑白，歪曲了事实。如果这些个别网友说的是真的，那一年前就是吴宸利用舆论导向性，把这个罪责甩到了赵燃和欧阳的头上。”

    他进一步解释道：“也就是说，一年前，是吴宸传染了欧阳，然后欧阳才不小心传染了赵燃。赵燃是这次传染链的末段，是受害者。而非大部分人所认为的源头。”

    第57章 意义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年前的吴宸发现己因患艾滋病被大家评头论足之后，意识到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

    ，一旦大众发现己故意传染给别人，便必定会被群起而攻。所以，他选择了栽赃嫁祸。他把这个传染链完全反了过来，把己这个传染源头伪装成了受害者，操控舆论。”

    “对。但网上提质疑的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舆论双方都贴了所谓的‘铁证’我并没有办法真的去了解事实的全部真相。”温予迟垂眼，语气放缓了些许，提了个和案情没多大关系的问题，“晏队，你觉得事实二字，到底是什义？”

    “字面意思，是‘事情的实际情况’。”晏钧答。

    “是如果我刚才的设想是真的，那也就是说，吴宸去年只是稍微动了动公关，所谓的‘实际情况’就被他轻易扭转，那所谓的事实还有什意义呢？”

    “事实永远有意义。就像正义永远是正义，即使迟来，也不会消失不见。”

    “但是，不被人了解的事实，还有什价值呢？”温予迟追问。

    看着温予迟认真的样子，晏钧并不想打断他。但眼案子要紧，他只得清了清嗓子，蓄地提醒道：“那既然你认为你刚才的设想才是事实，对这个案子有什帮助？”

    刚问完，他就己顺着温予迟方才的意思说了去：“你是认为，凶手把赵燃也误会成和孙棋一样的人了；凶手和大部分人一样，被舆论误导了，误以为是赵燃害死了伴侣欧阳和主持人吴宸。”他微顿，“凶手，杀错人了。”

    温予迟点点头，小小地纠正了一：“准确地说……是吓唬错人了。”

    晏钧闻言，也轻轻一笑。办公室里沉重的空气总算是微微消散了些。

    温予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地眨了几眼。

    “怎了？累了？”晏钧见状立马又专注地问道。

    “嗯……有点。”

    “那休息一吧。”晏钧说着，从身后的柜子底部抽来一个毯子，递给温予迟。

    温予迟却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案子还没破呢，这案子再不破的话……是不是我转正就要有危险了？”

    晏钧一笑，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到了离温予迟很近的距离，才开道：“怎，你温二公子还会担心己转不了正？”

    “怎不担心？”温予迟撇了撇嘴，“摊上你这个严格的队长，谁知道不转正啊……”

    望着温予迟那睁得大大的眼睛，晏钧又温和地笑了：“别怕，在述职报告里我会表扬你的。”

    温予迟瞅着晏钧说话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便也懒得和他计较。但转眼又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换上了一脸坏笑瞧着己，迅速地意识到己被戏弄了，迅速抬手把晏钧推开：“谁要你表扬啊？切……”

    晏钧的视线又在那张泛着微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再拿眼前的人打趣，坐回了椅子上，带些疲惫地叹了气，转而道：“但是，即使知道凶手是杀错人了，还是推断不幕后真凶是谁。”

    温予迟没接话，而是去把赵燃的随笔本子拿了进来。

    晏钧皱眉：“不是看过了？”

    “现在不是也不知道再查什了吗？就再看看他的随笔里面有什线索吧。”温予迟说道，“这个赵燃以前好像是个写杂志文章的作者，后来不知道为什不写

    了。”

    “或许是因为了那样的事情吧。”晏钧说，“了那样的事情，谁还静心来写文章呢？难道写了之后等着被网暴。”

    温予迟忽地抬眼：“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指责我……晏队，你…你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晏钧挑眉：“你说呢？”

    “我怎知道……”温予迟虽然知道晏钧没良心，但得到这样的回复还是非常不满地嘟了嘟嘴，然后垂眼继续翻看桌上的随笔。